瑶光睡在离苏卿只有一墙之隔的耳房里,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回了乡下老家,路过一片墓地,墓地上阴风阵阵,绿油油的鬼火漂在空中,还能时不时的听见连续几声啪啪的爆响,四周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尽是女鬼呜咽的低泣声和小鬼凶狠低沉的咆哮,她吓得魂飞魄散,撒丫子疯狂的跑,可跑啊跑,跑回了家,就算躲在被窝里还是能听见女鬼在哭小鬼在叫,就在她被吓得快要崩溃时,猛地惊醒了过来。
天灰蒙蒙的快要亮了,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的微弱光线,瑶光看清了四周熟悉的环境,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是梦……真是吓死人了。”
做了这样可怕的梦,瑶光也没有再睡下去的心思,穿戴好衣衫,撑着有些无力的身子去打水梳洗。
可才走出院子没多久,眼角似乎瞥见一个黑影闪过,瑶光身子猛的一僵,心头突突突的跳着,她缓缓的转过身去,当看见四周空无一人时,才松了口气,好在天快要亮了,不过小半个时辰,院子里的下人接二连三的醒了,林妈因为女乃过苏卿,待遇比一般下人要好,她独自一人住着一间宽敞的偏房,这才开门就见到坐在屋檐下的瑶光,瞧着还有些神情恍惚,林妈皱皱眉头,走了过去。
听瑶光哆哆嗦嗦的说了昨晚的梦,林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这事儿确实是有些不吉利,这样吧,呆会儿咱们跟姑娘说一声,让她放你个假,去大鸿寺求个平安符戴上就好了。”
瑶光嗯了一声,林妈见她神情萎靡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轻声安慰了几句,即去了小厨房给让下人给苏卿准备早膳了。
天色大亮后,林妈估模着苏卿该醒了,即端着温水推门而入,谁知一打眼就看见苏卿已经穿好衣衫坐在妆台那了,有些诧异的问道:“姑娘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有事要出去吗?”
“今天要去一趟茶马司,毕竟是有关铺子的大事,有些紧张,便起早了一些。”苏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了一句。
茶马司的事林妈听瑶光说过了,多少了解一些,见苏卿紧张得起了个大早,忙劝道:“官府都把批文给姑娘了,这事儿就是铁板钉钉改不了的了,姑娘不用紧张,咱们就是去了也是走个过场而已,而这事咱们苏家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咱们呢,姑娘该高兴才行。”
苏卿是她女乃大的,这么多年照顾下来,就跟她的亲闺女没什么区别,她现在有这样的成就,让她觉得与有荣焉,不仅腰直了连走路都能生风,心里骄傲得不行。
苏卿嗯了一声,见她把水端过来,忙站起身来,这一起身便有什么东西往下涌去,察觉到那处温热微湿,苏卿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在心里把闵嵇骂了第一百八十遍。
可怜的苏卿本想霸气的惩罚闵嵇一番,可谁知那套女王范把闵嵇迷得欲罢不能,她哭着喊着求饶都不顶用,被他使劲折腾了一宿,等天蒙蒙的时候才肯离开,可怜她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又提心吊胆的害怕被林妈等人发现身上的痕迹,早早的就穿戴好了。
林妈见她走路古古怪怪的,眉头一蹙,问道:“姑娘,你这腿怎么了?”
还好苏卿准备好了说辞,只道:“昨夜不知怎么了,睡到一半腿忽然抽筋了,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呢。”
是抽筋了,不过是被闵嵇这头饿狼弄的。
林妈不疑有他,哦了一声,“那我待会儿用热水帮姑娘敷一敷,再用点药酒擦一擦就好了。”
闵嵇不会顾忌,她全身上下哪都下得了嘴,她这一腿的印子让林妈瞧见了还不吓死,苏卿摇头,道:“没事的,走一走就好了,再说了,我怎么能让乳娘做这事。”
林妈欣慰的笑了笑,正想说这点事没什么,见苏卿转过来的脸色那般难看,忙问道:“姑娘的脸色怎么也这么差?好像一夜没睡似的。”
“嗯,没睡好。”苏卿接过湿答答的帕子,在脸上捂了捂。
盥洗过后,瑶光端着早膳进来了,见她脸色也不好,苏卿便挑眉问了一句,当听到她说那梦中可怕的声音时,脸上闪过一道古怪之色。
林妈见状忙道了一句,“行了,你就别吓唬姑娘了,姑娘也没比你胆大多少,等姑娘从茶马司那回来,咱们就去大鸿寺一趟,好在去那只要大半个时辰,来回费不了多长时间,在下午前肯定能赶回来,顺道也帮姑娘求个平安符,最近姑娘要忙的事太多了,求个符戴戴夜里好睡一些。”
苏卿对她为什么会这样心知肚明,根本不用去大鸿寺,可瑶光这小丫头被吓得不轻,苏卿心里有些愧疚,便打算陪她去一趟,“嗯,那就去吧,乳娘你待会儿跟我娘说一声,不过千万别提咱们是去寺里,不然她会担心的。”
林妈想着有她照顾姑娘肯定不用担心,便应了一声,苏卿几口吃了早饭,回到妆台前在眼睛下敷了一层细粉,走到衣柜前趁瑶光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往琵琶袖里塞了一件薄薄的绸裤,随后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门。
苏卿让瑶光先去角门那等她,她则转个弯去了厢房,瑶光应了一声,没说什么,闵嵇这个大少爷的身份已经公开了,刘氏让他搬离厢房住个宽敞一点的院子,却被他拒绝了,只说是习惯了,苏卿却知道他冠冕堂皇借口下的龌蹉心理,这头恶狼分明是图厢房僻静,做事方便。
苏卿推开厢房的门,看着坐在屋里好整以暇的男人,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闵嵇放下手里的茶盏,宠溺一笑,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柔声道:“小宝贝,还在生气呢?要不再让你抓几次消消气?”
说到这个,闵嵇的心就狠狠一荡,这个小妖精昨晚让他快意到了极致,一时控制不住弄狠了,又因着不能叫出声来,这小东西对着他是又抓又咬的,凶狠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那尖尖的指甲虽抓得他前胸后背没块好地,但对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他来说就跟挠痒似的,没伤着他,反而让他兴致高昂,要不然这小东西怎么会这么生气?
苏卿哼了一声,面纱下忽然勾起一个奸诈的笑,把琵琶袖里的绸裤塞到他手里,嘟囔道:“你帮我换。”
闵嵇看着手里轻薄柔软的东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见苏卿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小眼神居然让他看出了一丝勾引的味道,他呼吸一紧,一个打横把她抱到榻上去。
当看见那修长白腻的双腿布满星星点点的痕印时,昨晚的记忆霎时清晰起来,闵嵇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都红了,苏卿得意的看着他起了反应,依旧伸着那双白女敕女敕的腿晃啊晃,用漂亮的脚趾勾了勾他的手背,用眼睛横了他一眼。
还不快穿!
这小眼神恁的嚣张,就跟个女霸王似的。
可闵嵇看着就是爱得不行,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才好。
慢腾腾的套进两只脚,闵嵇心里却拼命想把它扒下来,就在他红着眼想把这小妖精就地正法的时候,苏卿裤子一拉上衣一放,利落的从榻上下来,套上绣鞋,道:“你快点,马车在等你呢。”
瞥了瞥某个地方,苏卿得意一笑,悠哉的出了房间。
闵嵇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这下哪还能不知道苏卿是故意的,这小东西居然敢用这种法子惩治他,下次非得用行动告诉她后果很严重不可,瞥了眼地上那件微湿的绸裤,闵嵇眼神一软,捡起来轻柔一叠放回了榻上。
茶马司内,气氛凝重,自昨夜茶马司大使王大人突然发威接二连三把公然抵制榷茶制度执行的茶商抓进牢狱后,那些观望的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恰逢今天是茶马司在锁相桥区两个卖场茶和买茶场开放的日子,人人心思各异聚集在茶马司内。
“我说王老哥,你的动作可真够快的,仅有的两个卖茶场你就占了一个,可真是叫我们羡慕,有个当官的兄弟就是好啊,可惜我们就没那个好运气咯。”一个才得到卖茶场可以转让售卖权消息的茶商看着王超霸占了其中之一,眼都红了,一时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口讥讽了两句。
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被同行话里话外嘲讽了好几天,看着现在那些人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王超心里无不得意,他哈哈一笑,意气风发的道:“是啊,怪只怪你们太无能,没有一个有本事的兄弟,这人跟人啊是不能比的,就比如有些人以为能跟官府抗衡,在背地里看足了热闹,却不知道看热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蠢货也只有仰望的份。”
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在场的人纷纷恼怒得脸色涨红,但却明白王超说的是事实,他们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兄弟,又没有敏锐的嗅觉,平日里在商界上还有些能耐,可在官府的绝对力量下,他们的能力却显得那样单薄,现在连捡人家剩下的残渣的机会都没有。
王超看着众人被说得敢怒不敢言,得意的一抬下巴,嘴角勾着一抹讥诮的笑。
“你……”跟他说话的茶商一急,就要上去跟他理论,却被身后的人扯了回来,“你疯了吗?王家现在风头无两,你要敢动他一根毫毛,下一刻进牢房的肯定是你,别忘了王大人是他的弟弟。”
“可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他这么羞辱咱们,咱们难道还热脸去贴他的冷**不成?那会被他刁难死的。”
“不一定呢,不是说锁相桥区还有一个卖茶场也被一个茶商拿走了吗?咱们去巴结她也好过面对王超这个老不死。”
“谁都知道这卖茶场只有两个,能弄到售卖权的无论家底和实力肯定不比王家差,说不定比王超还要毒舌呢,哎。”
“别说了,那儿有人来了……”
只见一个身着官服,气宇轩昂,俊美至极的男人被身后的官吏犹如众星捧月般簇拥而来,人人纷纷正色起来,朝他一礼。
王岳翎依旧是孤高清绝的模样,只是在官服的衬托下,气势越发冰冷威严,看得茶商们心惊肉跳的。
卖茶场和买茶场并不设在茶马司内,众人会聚集在这里,也是为了早一点知道地方在哪里,他们好先去巴结巴结,只是一看见王岳翎这么年轻,还这么有威严,那冷冰冰的眼神看过来,大家伙胆都虚了,不由后悔不迭,直嘀咕就该在家里等上几天,根本就不该来这儿一趟。
不过要是不来,不表一下态,这新上任的大人发起火来,非得把他们全部关起来不可。
“王大人,家父年事已高,处事有些顽固不化,其实他不是故意要跟官府作对的,还请大人放他一马。”一位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恭敬的朝王岳翎说了一句,他的父亲便是在茶马司门口公然抗议的其中一人,昨夜官府突然行动,以雷霆之势把人抓入监牢,数十个人没有一个落下,让诸多亲属不安到了极点,所以一大早的他们就过来了,妄图请求这位新上任的大人能大发慈悲放他那位老父亲一条生路。
场内亦是来了不少亲属,纷纷七嘴八舌的求情,一时间场面哄闹不堪,副使金成耀面色一冷,怒喝了一声,“闭嘴!”
众人一惊,脸色有些发白,呐呐的闭上了嘴巴,见人群安静下来,金成耀冷哼了一声,“此令乃我朝陛下颁布,尔等子民原本应该严格遵守不得有误,谁知你们胆大包天竟然敢公然抵抗,藐视陛下指令,实在罪该万死,株连九族都是轻的,现在只是将他们关入牢中居然还敢求饶。”
这话一落,场内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拿一国皇帝来压他们,要是真让上边的人知道了,他们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难道真的救不了他们了吗?不少前来求情的妇人听见这话忍不住掩面低泣。
金成耀满意一哼,朝王岳翎拱手道:“大人,这些贱民以身试法,实在是胆大包天,为了维护茶马司的威严和陛下的威信,还请大人严加惩处。”
不少官吏看着金成耀这副模样,纷纷恼恨不已,这家伙真是一刻也不忘记拍王大人马屁,就连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胆敢为王大人立威,这些人要真的死了,他还不得被那些亲属给活埋了?他可没有像王大人那样庞大的后台,真是不知死活。
王岳翎坐在上首,沉吟片刻,冷冷道:“违令者,斩立决。”
金成耀昂首挺胸,高声道:“是。”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轰隆一声打在人们的心头,连一些事不关已的茶商们脸色都白了,心里直庆幸还好他们只是观望,没有去凑热闹,不然现在真是要身首异处了。
看着周围的人害怕得连眼神也不往上边瞟一眼,王超捋了一把胡须,好像众人惧怕的是自己一样,笑得很是得意。
方才求情的男人哭求道:“饶命啊大人,我父亲是无辜的,他真的不是有心的,求大人大发慈悲放过他吧。”
“是啊大人,我们知道错了,日后一定诚心悔改,唯茶马司马首是瞻,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求求你了大人,放我父亲一条生路吧……”
“……”
王岳翎冷冷的扫了一眼,道:“求情者,同罪论处。”
金成耀闻言,抬手一挥,立即有衙役出来把前边几个人拉了下去,阵阵尖叫响彻场内,众人看着这一幕,心都凉了半截。
不少人在排比盛会都见过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秘男人,一些个茶商在知道王岳翎就是他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见他抬手间就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更是吓得双腿都在打颤。
王岳翎看着死寂的人群,冷冷道:“本官不喜欢有人违抗命令,若是让本官发现有人以身试法,就不要怪法理无情了,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说着他站起身来,修长的身躯并不高大,却像山岳般稳稳压在人们的心头,无比沉重,那些茶商哪还敢说一个不字,忙诚惶诚恐的道:“谨遵大人之令。”
王岳翎看了一眼,抬步离去,金成耀忙道:“恭送大人。”
直到王岳翎的身影离开众人的视线,人们还是开心不起来,因为谁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大官坐镇茶马司,他们这些茶商不好过了。
送走王岳翎,这里便是金成耀的天下了,他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道:“茶马司所设的茶场已经做成公告贴出来了,听说你们都是定州拥有万贯家财的富商,哼,本官奉劝你们一句,想活命就该聪明一点,命都没了,有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不少人奉承道。
待告示一贴出来,众人争先恐后跑去观看,待确认了地址之后,除了一些跟王家交好的茶商,一个个纷纷撒丫子往外跑,王超看着那流水一般般哗啦啦涌出去的人,不满的皱眉道:“可打听出另一个茶场被谁拿走了?害我流失了这么多客户,真是可恶。”
身为茶场的拥有者,哪能不知道自己茶场的位置在哪里,王超特地过来这里就是来炫耀的,顺便享受一下被众人巴结的感觉,可巴结是享受到了,但是就因为这副太过得意的嘴脸,逼得那些人转投了另一处阵营。
跟在他身旁的管事忙道:“回老爷,小的也不清楚,大人似乎不希望这事泄露出去,很少人知道这事,咱们也打探不到。”他心里却是叹了一声,这些人还不是被你这狗眼看人低的态度被赶跑的,怎么能怪人家,说起来这个年过半百的老江湖真的不能跟大少爷比,要是换做大少爷还在,今天这些人怎么会跑?他们会转投其它阵营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没有大少爷的威慑,年迈的老爷真的不顶用了。
王岳翎的态度让王超有些不满,却知道这个弟弟远远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只能气愤道:“地址都公布了还不去查?难道要我自己去不成?”
“是,是,小的这就去。”管事忙点头哈腰道,围在王超周围的茶商皱了皱眉,无奈一叹。
苏卿可没那个闲工夫像王超那样跑到茶马司去炫耀,她坐着马车先一步去了茶场,见到了守在茶场内的人,得知是王岳翎给她的人,苏卿也不意外,这些人是来处理征税问题核查茶叶数量的,虽说茶场的权力交给了她,让她有了空子可钻,但茶叶还是官府给的,本钱是一定要给的。
随后阿成也到了,苏卿跟他说了一下茶场的事,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憨憨内里却格外精明的小伙子一下就明白了,苏卿欣慰一笑,她一个女人不可能天天坐镇茶场,本来她是想让姚沛良过来,她再去招一个新掌柜的,但是昨晚见闵嵇那般凶狠,她便气呼呼的说要把他弄去做苦力,谁知道他却二话不说答应了,苏卿才想起眼前这个劳动力,便不由分说一大早把他拉了过来。
她详细的把茶场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才问道:“你行吗?要是不行的话我可以再去聘个掌柜。”
闵嵇抿了抿唇,沉声道:“我行不行,你昨晚不是知道了吗?要是你觉得感受不够强烈,晚上我们再来如何?”想到这,闵嵇目光一亮,眼里闪过一道兴奋的向往之色。
苏卿一恼,抬起绣鞋在他黑漆漆的靴子上踩了两脚,恼道:“你敢?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闵嵇看着她恼怒跺着脚的小模样,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哄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把脚收回去吧,别跺疼了。”
苏卿勉强哼了一声,闵嵇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放心吧,有我在这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只要乖乖的呆在家里就好,生意上的事我来帮你。”
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赚钱,闵嵇心疼得不行,会答应苏老太太的要求,也是因为成为苏家一份子后就能接手生意,不让她那么辛苦,身为部落第一勇士的他,其实并不缺银子,不仅不缺,让苏卿挥霍一辈子也够了,可这小东西固执得很,满心为家人打算,在她没有满足之前估计是不会停下赚钱的脚步的。
男人的话像一座高山般沉稳,仿佛再大的事都有他顶着,她可以躲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苏卿微微垂眸,掩饰了眼里的触动,嗯了一声。
约莫两刻钟后,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当看见主事的居然是个高大伟岸看起来很是凶狠凌厉的男人时,大伙都有些呆怔,纷纷嘀咕这人怕是没那么好说话,但是利益当头,不好说话也要硬着头皮上。
一个茶商走过来,把手里那张烫金字帖放在桌上,嘿嘿笑道:“天渐渐热起来了,我在福意轩订了雅间,备了十坛冰镇美酒给爷消暑,希望您能赏光。”微风吹来,微微扬起字帖一角,露出里边数张银票,闵嵇瞥了一眼,第一张的数额就有一万两,茶商搓着手,半点不在意嘴角的笑容有多谄媚。
谁知闵嵇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冷道:“废话太多,下一个!”
“我来,我来。”身后的茶商把谄媚的男人挤开,笑眯眯的道:“这位爷,我乃柳家商号的管事,柳家商号的大本营虽在锁相桥区,可分店却遍布各地,连素有名茶之乡的清河县都有我柳家商号,财力人脉不可谓不广,我柳家商号有意跟贵茶场长期合作,日后……”
“下一个!”他还未说完,闵嵇便冷冷打断。
一些茶商都在暗地里观察闵嵇,本以为这样冷酷的男人肯定是一根筋通到底的性子,绝对斗不过他们这些精明的商人,谁知他银子不要,人脉又不要,一时众人眉头蹙了蹙,人群中竟有片刻安静起来。
那管事也有些发懵,似乎有点不敢相信闵嵇竟然会拒绝这样的好事,要知道柳家商号可不是吹的,一旦确定了长期合作关系,就算坐在家里生意也能源源不断的找上门来,可他却忘了,如今苏卿的茶场被众人争相巴结,还差那点生意吗?
就算没有他,生意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就在管事呆住的时候,身后一个男人推开了他,直接啪的一声放下一块信物,笑道:“叶松堂购碧峰茶两千斤。”闵嵇下巴一抬,身后的专典库秤等人便纷纷行动起来。
这下哪还有人不明白的,这闵嵇不是不要银子不要人脉,而是为了给大伙一个下马威啊。
没想到闵嵇不仅不傻,还精明得很,这下大伙纷纷收起那丝轻视的心思,效仿男人的作法,一股脑的把银子砸进去,就是为了在闵嵇面前混个眼熟,将来好办事,谁知闵嵇的脸色始终冷冷淡淡,油盐不进,让众人直嘀咕这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不好说话,想要跟他合作怕是不容易啊。
茶商们从茶马司出来就直奔茶场来了,也没空去打听究竟是谁在负责管理这茶场,闵嵇气势逼人,极为威武,人们一眼就看见了他,也下意识的认为这样有气势的人一定就是拿下茶场的那位神秘人,但是看见阿成的出现,不少跟茶悦坊有过买卖合作的茶商就认出来了,想起排比盛会的事,不少茶商神情变幻莫测,茶悦坊在他们的地位又提升了不少,身后有个态度暧昧的王大人在她背后撑腰,谁敢小瞧了?
王家虽然跟王岳翎有关系,可财力雄厚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人拿到一个茶场大伙不意外,但是一个势头虽好,但是各方面都无法跟一流巨富相比的茶悦坊也拿到了茶场,可就让人惊讶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茶悦坊一样有王岳翎撑腰,人们在不知不觉中都把苏家提升到了跟王家平起平坐的地步,对闵嵇也越发客气了。
苏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见闵嵇初次跟他们过招竟不输气势不输人,心中感叹良多,从知道他的身份开始,她就慢慢发现了,他其实远比看起来有钱,一直以为他只会打打杀杀,那些钱估计是部落给的,没想到他的头脑跟他的人一样不错,那只商队也一定也是他自己组建的。
想起自己当初救他时便是为了能在紧要关头帮衬苏家一把,没想到在她放弃这个想法之后,他竟然又派上用场了,苏卿无奈一笑。
瑶光看她躲在暗处偷看,不由疑惑道:“姑娘,咱们又没特意瞒着他们,他们迟早会知道茶场是苏家的,为什么你要躲着他们呢?”
苏卿回头一笑,道:“他们知道是一回事,我现身去告诉他们又是一回事,同样的结果换成另一种态度会有不一样的效果,不过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聪明狡猾如他们肯定会知道该怎么做。”
瑶光皱着眉,知道就是知道了呗,能有什么效果?
“不过我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在一群大老爷们面前露脸,还是避着点好。”这也是她会把茶场交给闵嵇打理的原因,他爹将来是要当官的,怎么能有一个在男人堆里打滚的闺女?自然是能避就避的好。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以后有大少爷帮姑娘,姑娘就能好好歇息了。”从‘闵护卫’到‘大少爷’,瑶光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毕竟闵嵇是真心为苏卿好的,又是帮她挡茶又是把她们从人贩子里救出来的,有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当苏家的大少爷是最合适不过了。
单纯的小姑娘已经被闵嵇酷酷的外表收买了,根本就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面冷心肯定更冷的男人已经在暗中寻思着该怎么把她如花似玉的姑娘拐回家当娇妻了。
也是因为瑶光的单纯,苏卿把同行的林妈留在了马车里,就是为了不让她发现她跟闵嵇的异常,从茶场里出来后,苏卿上了马车,直接去了大鸿寺。
大鸿寺是定州香火鼎盛的大寺之一,在八十八级阶梯前是一座高高耸立的拈花佛陀,佛像全身镀金,巍然屹立,面容慈悲的俯瞰世人,路过的香客纷纷双手合十,虔诚的叩拜,苏卿也被林妈拉过去拜了一拜。
登上八十八级阶梯,三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苏卿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抬头往大殿上一看,这时里边走出来了个瑰丽优雅的贵公子,两人一对视,他便笑道:“卿卿,你怎么也来了?”
这个贵气逼人的贵公子赫然是几天不见的贺敏。
瑶光没形象的靠在石栏上喘气,见是他不得不站直了身子,林妈狐疑的看了这个俊美的公子一眼,苏卿则是笑道:“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怀岚哥哥,真是巧,你也过来上香吗?”
贺敏勾起一个惑人的笑意,道:“不是,我陪我娘来的……”
“怀岚,跟谁说话呢?”正说着,一个雍容华贵全身透着一股出自世家大族贵不可攀的高傲气息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与贺敏一样美丽的桃花眼一扫,看见了蒙着面纱苏卿,眉头轻轻扬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那态度却带着让人不自在的高高在上,凭白的惹人生厌。
再一次看见贺夫人,还依旧是以前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苏卿心里越发的厌恶,因为贺彦抢了她儿子风头的原因,她嫁入贺家后贺夫人对她百般看不顺眼,虽相处不久,可每次一逮着机会她总会不遗余力的讽刺她,站也是错,坐也是错,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让苏卿没少把她恨得咬牙切齿,但因出府单过,还是贺彦嫡母的原因,她一直忍让着她,不过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现在的贺夫人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苏卿微一低头,道了句,“见过贺夫人。”
贺夫人扫了苏卿两眼,虽没认出她,但是露在面纱外那双勾人的眸子却让她微微不喜,再听她靡软娇柔的嗓子,让她想起了后院一群手段下作的狐媚子,眉头皱了皱,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连应也不应,只道:“怀岚,走吧,你答应过中午跟我一块儿吃饭的。”
贺夫人在花心丈夫的风流下还能牢牢的抓着后院大权,手段多厉害由此可见,那眼神看过来就跟刀子在割肉一样,察觉到她的不喜,苏卿亦是皱了皱眉,以前就罢了,她在她手里只能吃亏不能反抗,可现在她可不必顾及她,朝林妈和瑶光示意一下,苏卿便直直从她们身旁走过,连带着贺敏也未看上一眼。
贺夫人眼里的厌恶林妈可看的清清楚楚,带着瑶光自然是手脚利索的跟上苏卿,路过她身旁时还不屑的撇了瞥嘴。
“这,真是一群没教养的东西!”贺夫人看着苏卿带着人扬长而去,连个招呼也没跟她打,那不逊色于她的高傲姿态让她气恼不已,瞪着苏卿一行人的背影,凌厉的眼神似乎能从三人身上穿出几个洞来。
贺敏有些郁闷苏卿对他居然这么冷淡,暗骂了几句没良心的小东西,见她娘这个态度,即不耐道:“行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态度,整天疑神疑鬼的,是个女的都要把人家当成爹的小妾,还成天要我娶媳妇,就你这个态度,谁肯嫁给我才有鬼了。”
贺夫人一噎,气道:“你这个兔崽子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娶不到媳妇都是我害的了?我是你亲娘还能害了你?”
贺敏没有说话,负手走下了阶梯。
贺夫人恼怒的一咬牙,狠狠瞪了殿内参佛的苏卿等人,才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阶梯。
小半个时辰后,苏卿从寺里出来,瑶光宝贝的收着求来的护身符,跟林妈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只因刚才求签时,苏卿拿到了一支上上签,今早茶场才开放就得了这么一支好签,除了苏卿之外,两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铺子的生意一定能蒸蒸日上。
苏卿看着手里一块小小的符纸,有点懊恼,刚才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莫名其妙的给那人求了一个平安符,想起那人凭着一身蛮力半点不饶人的狠心,苏卿就恨得咬牙,忙把平安符收了起来,要让他知道她给他求了这东西,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一行人坐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苏卿近来太过安静,让跟在身旁的瑶光都觉得有些沉闷,这回碰到志同道合的林妈,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对着外边的景色叽叽喳喳说得分外起劲,路过西大街时,小丫头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苏卿一笑,拿了银子让她去福意轩买几盒小点回去,瑶光一喜,拉着林妈就走,林妈不放心苏卿一个人呆着,被瑶光好说歹说又在苏卿的同意下才下了马车,苏卿让李叔把马车停在墙角的阴凉处,坐在马车小憩起来。
现在正值中午,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马车停在街头虽不是太吵闹但是人们说话的声音还是清晰可闻,苏卿撩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果然就看见对面酒楼下站着一个身姿笔挺,英俊不凡的男人,赫然是排比盛会之后就再没见面的贺彦,而他身边跟着的正是小厮何明。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两人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贺彦上了停在楼下的马车,不一会儿,莫东从远处走来,直接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苏卿放下车帘,冷冷一笑,贺彦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强,抓住了排比盛会这个绝佳的契机,本来已经掉落泥潭的他又挣扎着爬上来了,如果刚才她没看错的话,那人分明是贺通手下的管事之一方艺,得不到苏家,他已经提前开始夺取贺家的计划了吗?一向以奸诈狡猾出名的贺通,底下的管事犹如铁桶一般难以攻破,没想到才一阵子不见他已经拿下方艺了,看来是前阵子的教训让他吃了一个大教训,所以手段越发狠了。
不过,就是要他狠才好,他要不狠,她怎么能抓到他的小辫子?苏卿眼里划过一丝阴险的光芒。
“怎么样?知道茶场是谁拿走了吗?”贺彦一见莫东上来,忙问了一句,可见心里的急切。
莫东方坐定,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他小心的看了贺彦的脸色,有些不安的道:“是苏家,茶悦坊。”
闵嵇那标志性的脸庞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莫东好歹应贺彦要求去查过他的底细,虽然什么也没查到,但是这人他却是无比熟悉的,所以进了茶场一打眼,他就看见了。
少爷夺取苏家的计划因为白灵石而打消,心里不定愤愤不平呢,最近茶悦坊的地位又水涨船高一路飙升,现在还拿下了茶场,一步一步的眼看苏卿越行越远,把他们远远抛在了后头,连他都眼红嫉妒不已,更别说曾经对苏家虎视眈眈又无奈放弃的贺彦了,现在茶悦坊已经不是他们能觊觎的了,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后悔。
排比盛会出了那事之后,贺彦就知道那个男人对苏卿不一般,同为男人,他几乎能猜得到对方的心思,那时候他便担心有这样一个颇有权势的男人撑腰,苏卿怕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可男人的身份似乎有人刻意隐瞒,他打听不到,想巴结也无可奈何,直到茶马司的设立,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危机,可那危机也只限于他会私下给苏卿好处让茶悦坊好过一些罢了,这样的特权他要弄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虽恼恨苏卿见异思迁,勾三搭四,但是却没当回事。
只是没想到王岳翎居然这么大方,一个卖茶场啊,就这么给了苏卿这该让出去多少利益,贺彦气得脸都红了,怒气腾腾的道:“苏卿,苏卿,你真是好样的,这都能被你拿到手,你真是让我意外!”砰的一声,贺彦猛地捶了一下车厢,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正在拉车的马都躁动得嘶鸣了一声。
莫动皱皱眉头,劝道:“少爷,那王大人估计是被苏卿迷糊涂了,等这新鲜劲儿一过,这茶场的权力说不定就会收回来了,咱们努力一把,贺家就是咱们的了,到时茶场还有谁敢跟咱们争?”
贺彦铁青着脸,忽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等我拿到贺家,你以为王岳翎还会把茶场给别人吗?官府的东西最终还是官府的,他现在会这么做不过是给定州茶商一个面子而已,用不了多久,等他在定州站稳脚跟之后,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把茶场收回去,到时别说我,就是苏卿也别想得到茶场。”
“那现在……”莫东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如果只有一次机会,那茶场的含金量就更高了,简直就是土皇帝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要是等茶商们都回过味儿来,还不巴结死苏家?要知道锁相桥区的茶商一抓一大把,一人一块金子都能砸出一座金山来,苏家又明显比王超那个老不死得人心,茶悦坊将来会上升到一个什么程度,简直难以估计。
莫东心念及此,难得的呆住了,脑子里不住想着苏卿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攀上王大人这棵大树就算了,还霸占着一座永不落空的金山,即便那金山只能在她手里呆个一年半载,可这段时间能挣的银子足以让她挥霍几辈子了。
任何人看着这财富被一个女人抓在手里,心里本能的产生掠夺的贪念,何明在一旁听得眼都红了,有些狠辣的道:“少爷,咱们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家这样发展下去吗?”
贺彦因为白灵石的转手,再不屑跟苏家纠缠,可跟苏家闹翻之后,他才发现他对苏家的了解太过局限了,以致于等他发现不对时,苏家已经从小小的树苗变成了坚韧的小树,当时的他处于弱势,连砍断这棵树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它即将长成苍天大树,贺彦心里的嫉妒早就化成熊熊烈火能将苏家焚烧殆尽了。
“哼,怎么可能,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得到卖茶场,前两天我偶然跟你提的事还记得吗?”
看着贺彦唇边阴狠的笑,二人打了一个激灵,莫东想了想,惊讶道:“难道是……”
贺彦勾唇冷笑,“不错,就是那件事,有了前两天的处决在前,王岳翎跟苏卿的关系就算再好也没用,他要是不想自打嘴巴,苏卿这回必死无疑。”想着要杀死曾经最喜欢的女人,贺彦心里还是阵阵闷疼,但是想到如今的境地,他的心肠又变得一片冷硬,他一定要变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莫东拳头微紧,沉声道:“好,少爷,我这就去准备,一定保证万无一失,只是苏卿除掉了,我们又该用什么法子拿到茶场呢?毕竟咱们跟王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他们一没王家的实力,二又不是女人,没苏卿的美色,少爷想要拿到茶场,难啊。
贺彦却胸有成竹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会这么在意苏卿还不是因为她生得美?这你就放心好了,我有办法,只要你把苏卿的事办好了就成,只要我好了,将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二人一喜,忙道:“是,少爷。”
因为昨晚都没睡到觉,苏卿回府后用了饭,盥洗了一下,即倒在榻上便呼呼大睡,等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收拾一番去见了姚沛良,说了些事,主要还是因为茶场落到她手里的原因,铺子的生意不仅蹭蹭蹭的往上涨,连贺礼都堆得像小山那么高,伙计们除了他这个掌柜其它人都不敢踏进后宅,那贺礼姚沛良拿了两次都没拿完,要不是路上碰到几个婆子,估计光是拿贺礼就得跑个够呛,苏卿来时已经看见隔壁的花厅里摆着成堆的贺礼了,再加上姚沛良拿的这些,真的堆成一个小山了。
苏卿笑得眉眼弯弯,挑了几个看起来颇有份量的给了姚沛良,现在人人都想巴结苏家,给的东西不说价值连城也是金贵无比,姚沛良见苏卿这般大方,也知道她心里正开心,对这点东西怕是不在意,便欢喜的收下了。
心里则赞叹在东家手下做事就是好,不仅工钱多还有红利分,时不时还有贵重的礼物收,能在她手下办事真是幸福。
说到手下,姚沛良眉头一蹙,忽的正色道:“东家可真有先见之明,徐福手脚果然不干净,今天中午他偷藏银子的时候被我撞见了,可惜的是被他用帮客人收银子的借口挡过去了,我没法子抓他去见官,让他就这样月兑身了,真是让我不甘心,东家要不我辞退了他吧,他就是不甘心也没法子,反正咱们店里已经招了两个伙计了,少他一个,大不了再聘一个就是。”
苏卿却摇头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徐福在铺子里做了一年多,对咱们铺子哪个地方不熟悉,真要被他跑了,他出去召集一批亡命之徒过来,以他对茶悦坊的熟悉来看,还不把铺子搬空了?虽说留在铺子里的银子只是一笔小数目,但苏家不一样,要是他记恨咱们辞退了他,闯进来谋财害命那就糟了。”
苏卿这样一说,把姚沛良吓出了一身冷汗,直道:“东家说的有理,我倒是没想那么多,还好有你提醒我,不然等我把他辞退就麻烦了,只是要我眼看着这个祸害在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总是有点儿不甘心。”
“其实也不是没法子,只要人赃并获就好了。”
姚沛良眨眨眼睛,疑惑道:“东家的意思是?”
苏卿勾唇一笑,压低声音低语了几句,姚沛良吸了一口气,目光闪了闪,才道:“既然他先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了,东家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妥的,等这事儿完了我再招个伙计进来,一定不会耽误铺子生意的。”
苏卿微微一笑,忽的开口让他多盯着贺彦那边,姚沛良一怔,想起苏卿上次吩咐他办的事,便郑重的一点头,随后说是要去茶场看看,没坐多久就走了,苏卿挑了些贺礼让丫鬟们送到北院给米氏母子和她爹和女乃女乃那,剩下的她则叫来丫鬟全部搬去刘氏的院子。
有人送贺礼来的事刘氏是知道的,可人家送了贺礼就走,不用她去接待她便不知道贺礼居然有这么多,看着鱼贯而入的丫鬟们搬着那五颜六色的贺礼进来,刘氏惊讶得不行。
但接下来这惊讶就变得惊喜了,母女俩包括苏壑这个小不点都沉浸在拆礼物的兴奋中,特别是在看到盒子里装着一件件金贵的礼物后,刘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苏壑对那一堆堆的贺礼也很是感兴趣,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走几步,哗啦一声把贺礼推倒,一**坐在盒子上边蹦啊蹦,笑得口水直流,玩得不亦乐乎,苏卿生怕这个败家子弟弟把里边的东西摔烂了,让丫鬟们铺上一层厚毯,跟在他**后边收拾烂摊子才不至于让这些贺礼毁在这个小魔王手里。
天色黑下来之后,院子里的下人忙着给主子们准备晚膳,路过屋子时,便能听见里边欢快的笑声和一阵阵撕拉撕拉的声音,下人们看着灯火明亮的内屋,很是好奇主子们都在做什么。
第一天处理茶场的事,所有人都在适应中,好在闵嵇指挥得当,一切都算是忙中有序,可等他忙完回到苏宅时也都快戌时了。
瑶光正走着,就见闵嵇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大马金刀的走过来,忙低头喊道:“大少爷。”谁都知道老爷认了救命恩人做义子的事,大家也都把他当成了大少爷,虽然离认契的日子还有几天,不过大家都这样喊了,瑶光自然也不例外。
闵嵇看了她一眼,眼中一亮,“卿卿在我房里?”
瑶光统共也没跟闵嵇说过几句话,见他一问,忙点头道:“嗯,姑娘等少爷好一会儿了。”要不是等得久了,姑娘也不会让她先回去,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不会让姑娘跟一个男人独处,可现在这个男人是姑娘的兄长,单纯的她也就由着苏卿去了。
得知有个人在等待他的归来,这让闵嵇心头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充斥得满满的,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小东西,没有再理会瑶光,快步往厢房走去。
苏卿用手背碰了碰食盒,察觉到里边的饭菜还温着,不禁又往门那看了一眼,看早上来了那么多人,不会是到现在还没处理好吧?
正想着呢,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一个高大伟岸,面容冷峻提着大包小包显得颇有喜感的男人走了进来,苏卿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才回来啊?”伸手掀开食盒,把里边的饭菜拿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房里点着昏黄的烛火,里边少女婀娜的倩影若隐若现,这副画面对闵嵇的触动有多大,只见他放下手里贺礼,忽的就抱住了苏卿,把她揉在怀里,爱怜的呢喃道:“宝贝宝贝……”
似乎是觉得不做点什么根本不能疏解心头涨得几乎要爆开的幸福感,他亲着她白女敕的侧脸,手掌已经迫不及切的去亲吻她肌肤的温度,沿着那松开的对襟就钻了进去。
苏卿嘤咛了一声,脸色发红,用手推了推他,“你这是怎么了?我给你准备了饭菜……”
不说还好,一说闵嵇对她更是爱得不行,迷乱的唤了几句宝贝,打横一把抱起她抵在榻沿,手指一挑,两条光洁白女敕印着斑驳红痕的长腿就露了出来。
昨个儿才被折腾了一宿,苏卿现在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刚想抬腿踹他却先一步被他攫住了,他握住她的脚踝一拉一曲,看着这娇女敕的身子,闵嵇红着眼睛便杀了过去。
片刻后,屋内响起了疾风骤雨般的海浪拍打之声,苏卿觉得自己就是飘在风暴四起的海上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带着狂暴气息的海浪朝她疯狂的扑过来,她左摇右晃,左闪右躲,被海浪打得头昏脑胀,四肢虚软,然而这海浪狂猛至极,接二连三的朝她席卷而来,她在大海中摇摇摆摆,几乎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最后一个大浪打过来,猛地一击,在极致的晕眩之后,风暴总算是停了下来。
苏卿浑身软绵绵的躺在榻上,任由闵嵇摆弄,看着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模样,闵嵇爱怜的亲了亲她的脸,抱起那还有些轻颤的身子,坐在桌前,把她安置在怀里,问道:“宝贝饿不饿?”
苏卿正埋在他的胸口,闻言啊呜一声直接咬住了顶端,正中红心,闵嵇身躯一震,喉咙爆出一声闷哼,也顾不得去拿筷子了,忙托住她的头,哄道:“宝贝……”
苏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松开了嘴,小模样很是嚣张的哼了一声,闵嵇见她松开那排漂亮的小牙齿,疼痛骤然缓解的同时却带着一股异样的酥麻,他狠狠的揉了怀里的小身子几下,暗哑道:“小妖精,罚你喂我吃饭。”
苏卿知道这一咬咬出麻烦来了,乖乖的嗯了一声,好在天气不冷,饭菜放了一段时间还是热的,不过闵嵇哪舍得累着她,才喂了几口筷子便被他拿过去了,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欢快,苏卿时不时的问上一句茶场的事,闵嵇时不时低头在那油腻腻的小嘴上香一口,气氛温馨得不行。
清早,一家子都在苏老太太那用早饭,有了几日的相处,苏老太太倒真的把闵嵇当成了孙子看待,关心的问了几句适不适应辛不辛苦之类的,闵嵇的回答只是冷硬的点头或摇头,刘氏笑道:“正好老太太在这,快帮我劝劝嵇哥儿,明天就是认契的日子了,我本想让师傅们给他量个尺寸制几件新衣裳给他的,可这孩子愣是说不用,您快给劝劝。”
刘氏这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闵嵇那身永远是黑色的衣衫,因为是黑色,所以也不知是新是旧,虽说因为那浑身凌厉的气势怎么都不会显得他寒碜,但如今他就快是苏家的大少爷了,总得再贵气点,而且明天是认契的好日子,穿新衣图个吉利,总不能穿旧衣衫吧?又不是出不起那个钱。
苏卿看了一眼,道:“娘,今天就算赶制也来不及了,我带他上成衣坊看看吧,虽然不一定剪裁得宜,但是合身就行,反正我傍晚要出去一趟,到时茶场也关门了,时间刚刚好。”
闵嵇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宠溺之色一闪而过。
苏老太太点头,笑道:“好,就交给卿卿去办了,不过你傍晚了都还要出去,是去哪啊?”
刘氏亦是疑惑的看向她,总不会又去庞家吧?听说那姑娘都回京城去了。
苏卿笑道:“是咱们有一批货要出海,姚掌柜要照顾妻子月兑不开身,我就去是看看,没问题就能回来了。”
鱼儿都上钩了,她怎么可能还无动于衷,苏卿微垂下眸,掩下眼里的冷光。
苏治哦了一声,这事对他们来说正常得很,便没再问,再说有闵嵇在她身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刘氏虽担心,却也没多说什么,眼看着两个孩子都正常得很,她要是再推三阻四,未免太过小人之举了。
傍晚,苏卿从院子里出来时,碰巧遇上了急急忙忙的苏治,苏卿看了眼同样一脸着急的婆子,问道:“爹,怎么了?”
苏治见是闺女,只含糊的说了句,“没什么。”便急急走了。
苏卿眼里精光一闪,跟了上去。
铺子现在早就吵翻天了,一个身材瘦弱,脸色有些发黄的男人被冯叔抓住了手臂,他不甘心的挣扎着,叫道:“掌柜的你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偷藏铺子里的茶叶,你胡说!”
姚沛良一脸铁青,不为所动,只道:“前两天你偷藏银子的事大家都看见了,我因为没有证据不想冤枉你,没想到你知错不改,今天居然还偷藏茶叶去卖,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今天我非得把你送去见官不可。”
苏治走进铺子就听见这话,不由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徐福见是他,心头一喜,故作凄惨的道:“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姚掌柜看不我顺眼就想诬赖我偷藏铺子的茶叶去卖,还威胁说要送我去见官,老爷你是知道我这人性子的,我来茶悦坊一年多,再苦再累的活我都没吭过一声,我怎么可能会偷铺子的茶叶去卖?我每天为了茶悦坊兢兢业业的干活,却被姚掌柜这样栽赃,我真是太心寒了,反正这里我是呆不下去了,看在我劳心劳力一年多的份上,老爷你放我走吧。”说着,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落下泪来,要换成第一天认识他的人,非得被他骗过去不可。
苏卿在后头静静的看着,见他装模作样骗取同情,讽刺一笑,当年这个人阴险的模样还牢牢的刻在她的脑海里,不好好惩治他一下,她怎么会甘心。
苏治有些触动,他这人心地善良,耳根子又软,想起徐福在他铺子也是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的,便有些不忍心的问道:“姚掌柜,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徐福跟了我一年多一向老实本份,怎么会偷茶叶出去卖呢?”
姚沛良暗自叹了一口气,却一脸正色的道:“老爷,不是我瞎说,铺子里的伙计都看见了,不信你问冯叔,前两天他也看见徐福偷藏银两了。”
冯叔立马就大声道:“是啊老爷,咱们铺子一向是在柜台结账的,前两天徐福拿了二十两银子,还硬要说是帮客人收钱,最后他是还了回去,掌柜也念他在铺子里干了一年多的份上没有怪罪他,可没想到这混蛋不知悔改今天居然还敢偷藏茶叶去卖,挑的居然是咱们铺子里最贵的黄金舌,我们都在他的小包袱里找着了,哪还能有假?”
冯叔一脸愤慨,让那新来的伙计把包袱拿过来,苏治一瞧,果然见那里边装着一个精美的陶罐,正是铺子里最贵的黄金舌,那包袱微微泛白,他认得出来这是徐福一直背着的东西,一时间对他的人品有了怀疑。
徐福见他犹豫,哭得更大声了,“老爷冤枉啊,我跟了你一年多了,你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姚掌柜这个才来不久的新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用计把我们这个老工人赶走,撺掇那些新人牢牢的霸占茶悦坊呢?老爷你可别被他的居心不良骗了,一旦我们这些老工人走了,这茶悦坊就是他的天下了啊。”
这话一落,包括冯叔在内,心绪都有些波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茶悦坊生意火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门可罗雀的小茶坊,真要说有人想霸占茶坊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条理由也绝对能成立,徐福果然不存安心,这话才一说,众人看姚沛良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姚沛良心头大怒,苏卿曾说徐福阴险,他还不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个惯会小偷小模的下三滥小人,没想到还真的像苏卿说的那样,这是个颠三倒四极会煽动人心的家伙。
这时候一向内敛沉默的一个伙计忽然开口道:“徐福你就别乱说了,前两天我都看见你把银子塞进口袋里了,而且我还知道你欠了地主家二十两银子,明天要是不还他就会找人打断你的腿,你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偷茶叶去卖。”
姚沛良从知道铺子里有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之后,对铺子里的银子看得特别紧,前两天的客人有点儿多,徐福可能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把银子藏了起来,姚沛良一发现银子不对数立马就问了伙计,徐福估计没想到他警觉到这个程度,笑眯眯的把银子又拿了出来说是帮客人收的,当时铺子里又有客人在,又没有人亲眼看见他把银子藏起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如今有了小伙计作证,又道明了缘由,徐福会做出这样的事就解释得通了。
冯叔一听,当即就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这王八羔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亏我刚才还同情你了,没想到你连老爷这么好的东家也敢骗,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相信你的鬼话,害我还冤枉了姚掌柜,我今天非把你送官不可!”
徐福一听伙计把他的事都抖出来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下被踹了一脚,只是躬着腰哀嚎着,看着那么多人愤怒的眼光害怕不已,苏治叹了口气,跟姚沛良说了句,“你做主吧。”
刚才徐福说出那番话时,他心里也有些怀疑,为了补偿他,徐福就由他处置好了。
看着躲在门外偷看的闺女,苏治又叹了一口气,揉揉她的头发,叮嘱她出门小心一点,便转身离开了。
苏卿看着她爹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给姚沛良面子,何尝不是给她面子?如果爹不是相信她的能力,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姚沛良?
努力这么久终于得到家人正面的肯定,苏卿无疑是开心的。
夕阳西下,漫天残阳,因为上次跟苏卿约定了时间,茶场跟铺子同一时间关门,虽然每天都有茶商逗留,最后都会被闵嵇撵出去,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知道关门的时间被定死了,在冷面煞神闵嵇面前,永远没有情理可言,然而今天莫名的提前了一刻钟,让茶场里的专典等人疑惑不已,但疑惑归疑惑,跟闵嵇相处了几天,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是个冷酷狠辣完全不讲情面的男人,见他一发话,连忙麻溜儿的收拾东西走人,生怕迟了一步。
马车在茶场门前缓缓停下,苏卿刚撩开帘子准备下车,就看见闵嵇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自从接下了苏卿颁发的任务之后,闵嵇便用这匹马代步,说来也巧,这马正是当初他们俩去清河县的时候同乘的那一匹,高大神骏,看见苏卿还颇有灵性的打了个响鼻。
苏卿看着茶场紧闭的门,再看看闵嵇,透过那双深邃的眼睛,她能从里边看见满满的笑意,无奈一笑,道:“走吧。”
放下车帘,李叔驾着马车一调头,闵嵇跟在马车后边,高大的身影映着斜阳,说不出的伟岸挺拔。
一行人来到成衣坊,立即有掌柜的迎上来,苏卿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闵嵇,掌柜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带着苏卿走到一排色调偏冷,却绣着精致暗纹尽显奢华的衣衫前,说道:“姑娘,这位公子气势不凡,这里的衫最适合他,穿别的免得掉了档次,你且挑着,要是有喜欢的可以给你个优惠。”
苏卿看了一眼,这掌柜的倒是精明,知道闵嵇气势不凡肯定不是一般人,便把她带到了这价钱不菲的成衣前,不过她现在也不在乎那点银两,帮男人挑衣衫这还是第一次,苏卿兴致勃勃的左右看了看,眼睛扫过一套套衣衫,想象着穿到闵嵇身上究竟适不适合,一时看得很是认真。
穿什么倒无所谓,闵嵇从不在乎外表是否光鲜亮丽,他在乎的一向是实力,还有……面前这个女人。
看着她微微抬头,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左看右看,时不时的垂眸想一下,那认真的小模样,真是可爱得一塌糊涂,但他却没有打断,看着苏卿为他挑衣衫,这让他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满足,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苏卿看了一遍,白皙的手指了几件,让掌柜拿下来后给了闵嵇,道:“你去试试。”
闵嵇宠溺一笑,不忍搅了她的兴致,便抱着衫进了里间。
片刻之后,从里间走出来一个身躯伟岸,威严逼人的高大男人。
他身着银白青织宝相花大印花纹样直身,衣领袖口用金线滚边,为他冷酷的气质添上一道凛然的威严,果真是人靠衣装,一身黑漆漆的短褐换下来,立刻让他多了三分尊贵的上位者气息,他的气势本就不弱,被这衣衫一衬,谁也不敢说他不是世家贵族出来的大少爷。
苏卿回过神来,总觉得他身上少了些什么,掌柜的这时候走过来,递过来一个盒子,道:“姑娘,公子穿上这身衣衫简直是气宇轩昂,威武不凡,我这有一条珍藏的极品祖母绿玉髓带钩,原本是不卖的,可我觉得这条腰带配公子肯定合适,便忍痛把它拿出来了,你瞧瞧。”掌柜的是看出来了,别看这位公子气势凛然煞气腾腾的模样,对这姑娘却是言听计从,所以他相信只要讨好了苏卿,这个男人是不会说什么的,这不,连压箱底也拿出来了,不过这也不便宜就是了,但是看着苏卿财大气粗的气势,他也不怕人家没钱给,总归把好东西全部拿出来就是了。
苏卿知道这掌柜是看她好说话来宰她来了,但是宰归宰,东西却是不赖,苏卿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镶嵌在带钩上的那颗硕大的祖母绿,微微一笑,拿出来走到闵嵇面前帮他系上。
她就说少了点什么东西,原来是腰带。
闵嵇看着她环着他的腰身,微微俯身帮他系腰带,他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苏卿微微一笑,松开了手,“好了,这下就完美了。”
闵嵇宠溺的勾了勾唇角,道:“好看吗?”
苏卿嗯嗯了两声,眼睛闪闪发亮的道:“好看。”
闵嵇嘴角扬起大大的笑意,温柔道:“好,以后就这样穿。”
苏卿看着他嘴角的笑,有些晕呼呼的,闵嵇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缕精光。
最后,苏卿帮他挑了几套合尺寸的衣衫,搜刮了掌柜的‘珍藏’,又买了数套里衣鞋袜,在掌柜笑得合不拢嘴的欢送下,两人离开了成衣坊。
苏卿直接让李叔去了码头,不过一会儿,便有人过来问道:“请问是苏老板吗?”
苏卿撩开帘子,看了眼面前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道:“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如果有人见过这两个男人,就会发现他们在排比盛会出现过,还跟贺彦相谈甚欢,而谁都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是苏卿让姚沛良去找的,为的就是接近贺彦,利用茶马司严酷的律法将贺彦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而她还未行动,姚沛良昨天便跟她说,贺彦那边有动作了,原本已经跟西人中断交易的他又重新找上了他们,苏卿意识到贺彦估计是想利用这些人将她一军,便让姚沛良跟他们约好时间,便是这个时候,跟他们见上一面。
看他们的表情果然是有事发生了。
两个男人都没想到苏家的老板居然是这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让他们愣在了原地,原先准备说的话也梗在了喉咙里,不知道怎么样开口。
见有陌生的男人出现,闵嵇踢了踢马月复,马儿往前走了几步,闵嵇身上凌厉的气势直逼二人而去,男人一惊,双双后退了一步,见闵嵇如此凶悍,也不管苏卿是老是小了,直道:“苏老板,是这样的,贺彦原本已经不跟我们做买卖了,但他前天又找上了我们,他买下了我们的船和货,还给了我们这个,说让我们酉时三刻开船就行。”他从怀里掏出张纸递给了苏卿。
苏卿接过来一看,只是一纸买卖文书,当看见上边一个熟悉的名字时,苏卿目光一冷。
该死的贺彦,居然想嫁祸茶悦坊,要真让他得逞了,她还不得跟前几天那些人的下场一样,人头落地!
“我们兄弟俩看上边写着苏老板的铺子就知道这里边有猫腻,而且他还不让我们带上茶引,我看这事情不对便通知了姚掌柜,不知道苏老板打算怎么办?现在距离酉时三刻只有一刻多钟了。”两人站在一旁,被闵嵇冷厉的目光扫得浑身不对劲,有些不自在的搓着手,眼神却透露出对贺彦的计划而产生的不安。
“他让你们把船开往哪里?”苏卿沉吟片刻,问了一句。
“是沿沧县,不瞒苏老板,这个地方我们查过,但就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用苏老板铺子的名义运一批茶叶到沿沧县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两人一对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苦恼。
就是因为没什么不对才显得他的举动格外诡异,要不是这两人早就被她买通,估计看这事情没什么风险早就去做了,苏卿心里冷哼了一声,道:“让你们去沿沧县只是个借口而已,因为你们是不可能到那里去的,等酉时三刻一到,你们的船从这里开出去,那些官兵就会出现把你们抓起来了,至于罪名嘛,贺彦只怕早就想好了,私贩茶叶,跟边界西人交易,到时不仅是你们,就是我这个茶悦坊东家都得人头落地。”
苏卿这话冷冷淡淡,却像一阵阴风吹过来,让其余三人遍体生寒。
闵嵇的眼神危险的眯起,眼里凝聚着危险的狂暴,这个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想出这样的诡计谋害他的宝贝,他非得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天啊……他居然想要苏老板死,还想让我们做替罪羊……”男人不敢置信的喃喃一句,随即就是滔天的愤怒,“该死的!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居然想让我们兄弟送死!他最好祈祷别让我再遇见他,不然我非打死他不可!”
“想要报仇,也得有命在才是。”
冷冷的一句话让两人打了一个激灵,忙道:“要不我们逃吧?苏老板你也快回去吧,不然被官兵抓到就麻烦了,这文书撕掉就好了,就算事情败露他也查不到我们。”说到这,两人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只要不是被官兵抓个正着,那些人别想抓住狡猾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