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爹,你快来看看,看看人这教学楼,不比咱俩当年那个水产学院气派多了啊!这大楼,这大理石,不得好几十一块啊。”
陆冬跟在自己爸妈的身后,不由自主地保持了一段距离,当有人靠近的时候,他就四下张望,就好像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一样。
今天是陆冬大学入学的第一天,他被他老妈勒令穿上她自认为最正式的一套衣服,白衬衫,牛仔裤,白球鞋,这套衣服不但看上去很正式,还很土,一路上不时有人回头看他,还发出阵阵耻笑。
陆冬的爸妈早年是工人,下岗之后两人就在市场倒腾海鲜,平日里很忙,基本没有什么时间管陆冬,两人的海鲜摊位从来没歇过业,就连几年前陆冬的女乃女乃去世,海鲜摊依然按时出摊,按时收摊,保持了百分百出勤率,而今天,陆冬入学的第一天,两个人居然破天荒地歇了业,一起陪陆冬到了学校。
陆冬的父母走走停停,时不时拿出他们的山寨手机在学校的某花某景前要陆冬帮忙合影,陆冬觉得丢死人了,提着行李箱,一路低着头,终于捱到了报到处。
新生报到处接待陆冬的是一位学姐,叫陈婷婷,一水马尾辫,慧颖的双眸,看上去简洁、干练,她帮陆冬办理完手续,就带着他们一袭人前往寝室楼。
这还是陆冬第一次住校,入学之前听别人聊起过寝室生活,心里不由得有些向往,又有些恐惧,向往的是终于可以摆月兑那个满是鱼腥味的家了,恐惧的是,他完全不知道和自己同寝室的是些什么人,好不好相处,有没有什么怪癖。
学校里的环境倒是不错,绿树成荫,时不时有大白腿妹子和陆冬擦肩而过,大白腿妹子回眸冲着陆冬一笑,陆冬顿感自己三魂一魄都被那大白腿妹子勾了去,心里痒苏苏的。
“这就是四号楼了。”陈婷婷学姐指着眼前一座六层小楼说。
陆冬只看了一眼那座寝室楼,心里就凉了大半截,和之前光鲜亮丽的教学楼、实验楼相比,这座寝室楼实在是太寒酸了,灰土土的外墙,剥落的墙皮,不但彰显了它的年龄,还给所有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走吧,我看看你在哪个寝?”陈婷婷学姐拿过陆冬的《入学手册》:“42,不是顶层,还不错。”她楼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倒是有些和她打扮不相符的俏皮感。
陆冬的父母跟着陈婷婷学姐一起进了寝室楼,寝室楼的楼梯很窄,一次只能并肩走两个人,陆冬提着行李箱,走起来不怎么方便,行李箱的轱辘在楼梯台阶上不停地磕,咔嗒、咔嗒,一声声响回荡在寝室楼梯,加剧了陆冬的不安,终于,他把行李箱拖到了四楼。
顺着楼梯间走过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陆冬的房间是在走廊的最尽头,陆冬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洗手间的牌子,心里又一阵不舒服,这每天上洗手间岂不是跟长征一样,这大学四年,要有多少时间浪费在从寝室走到洗手间的路上。
陈婷婷学姐带着他们走到了寝室的尽头:“到了,这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陆冬没有开门,他的视线先落在了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寝室——44寝,这寝室的门还真奇怪。
“陈婷婷学姐,这间寝室的门上为什么画了一奇怪的符号。”
“符号?”陈婷婷学姐好奇地看了看:“哪有什么符号啊?”
这时候陆冬的母亲笑着说:“你可别见过,我家陆冬总能看见一些奇奇怪怪,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从小就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是么?”陈婷婷学姐讪讪地笑了一下,她的视线落在44寝室的门上,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就立刻惊恐地看向别处,她虽然故作镇定,但她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能逃得过陆冬的眼睛,他觉得这扇门一定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不过他并不着急,反正他还有四年时间用来找到答案呢。
这时候陆冬的父亲已经打开了42寝室的门,一开门,阳光倾泄在陆冬的脸上,寝室里已经坐着一个人,是一个带着眼镜,长相文质彬彬的男生,他已经占据了靠着窗台的那一张床,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而他正专心地在书桌前看书,见陆冬他们一行进来,他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漠不关心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这是一间四人寝,四张床是那种上面是床,下面是柜子的书桌的结构,一进屋,陆冬的父亲就在靠近窗户的另一张床下的椅子坐了下来,陆冬的母亲则打开行李箱,开始帮他铺床。
陈婷婷学姐见没她什么事了,就说:“我要去接别的新生了,这是我的电话,你们有什么问题,生活、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陆冬接过了电话表示感谢,而另一个男生连头都没有抬,陈婷婷学姐尴尬地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收拾差不多了,陆冬见那个男生也不怎么爱搭理自己,就招呼父母出去吃饭,这时候也差不多中午了。
三个人走出了寝室楼,陆冬大大咧咧地挽着老妈,因为食堂的饭卡还没有办下来,三个人就到学校外面的小饭店对付一口。
小饭店的老板姓郑,听他说他已经在这学校门口开了二十多年饭店了,送走了一茬又一茬的学生,可谓流水的学生,铁打的小饭店。
“这学校就业率怎么样?”陆冬的老爸问。
“就业率这玩意,还是看专业的,小子啥专业。”
陆冬脸一红,因为他父母的缘故,他爸妈硬是给他报了个水产养殖的专业,陆冬开始也没多想,水产养殖,可能是养金鱼吧,养海豚?再说,那个是填志愿的时候最后一个志愿,陆冬根本没想到因为一分之差,最终被调剂到了什么水产养殖。
“水产养殖?那可是好专业啊!”饭店老板啪地大腿一拍,大声地说。
陆冬父母相视一笑,大有一种他们的决定确实正确的神态:“怎么好了?”陆冬的老爸问。
“我当年就是这所学校水产养殖毕业的。”饭店老板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陆冬,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当时陆冬老爸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专业最后原来只能混个饭店小老板啊?陆冬哈哈大笑,站起来行了个礼:“以后您就是我的大师哥了。”
“那,我肯定是你师哥。”一转眼,陆冬就已经和饭店小老板称兄道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