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琉璃睡醒后美滋滋的洗了澡,又享用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吃的肚子饱的不能再饱的时候才遗憾的放下了筷子,随手在后院里折了一根细细的花枝剔牙。
她翘着木马腿坐在榻上,嘴里叼着自制的牙签,活生生的古代纨绔子弟的形象。
揽月公子看她一眼叹口气,再看一眼再叹口气,看的没完没了,叹的也悠远绵长,千琉璃被他弄的头皮发麻。
“你看个毛线啊,虽然我知道我长的好看,但你也莫要对我垂涎三尺啊。”千琉璃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宁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爱好?”揽月公子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提问。
“问这个做什么?”千琉璃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喟叹道,“莫非你又看上我家王爷了?”
“我只是觉得他一定不正常。”揽月公子答非所问。
“为什么?”千琉璃一头雾水,“他绝对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妥妥的真汉子,你看我肚子就知道了。”说着,她拍了拍怀孕的小月复,以用来加重她话语的真实性。
“正常的男人怎会看上如你这般粗俗又毫无形象的女子?”揽月公子脸上明确的写了三个字‘不相信’。
“滚粗。”千琉璃这才明白他这是在讽刺自己呢,换了一条腿翘起,悠悠然的晃着,“又没让你看,我家王爷就是喜欢我这种真性情的女子。”话落,她做了个羞涩的表情,看的揽月公子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本公子是无福消受。”揽月不能认同的摇摇头,一脸可惜的道,“宁王爷要和你这种女人共度一生,真是浪费。”
千琉璃翻了个白眼,觉得跟这人没法好好玩耍了,她要收回之前说和他聊天很愉快的想法。
吃饱喝足,萎靡不振的精神也好了些,千琉璃把美人榻搬到院子里,看着已经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心情惬意,如果在山上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看到日出呢。
这个院子很清净,除了伺候千琉璃的一个丫鬟,就再也无人进出,似乎庄钰怕她多生事端,故意让她避免接触外人。
就连给她送饭倒水的丫鬟,都是天生聋哑,安安分分的做事,老实本分,连眼神都十分吝啬。
千琉璃也不介意,她已经从庄钰的口中得知今晚就要混出凤阳城,去赤峰山找他的师傅,但凡有百分之一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她都希望能保住性命。
到了晚上,等庄钰来找她的时候,她不但主动配合,还特意询问了要注意的是想,就是希望能安全出凤阳,平安抵达赤峰山。
庄钰给她换上了大临将士的战甲,稍稍做了些修改,用轻便的材质替换了铁质的铠甲,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样的,但重量却轻了许多,千琉璃现在身体虚弱,不能承受过多的负荷。
按照他的要求,千琉璃装成了一个有着黝黑皮肤,貌不惊人的大头兵,在铠甲里面晒了些软木,撑起单薄的身子,幸好她身高在男子中也是中下等的,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苏清绝留在了凤阳城,千琉璃和揽月和庄钰改装好后就往城门而去,三人先到了城内暂时安营扎寨的地点,庄钰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不着痕迹的混入了一只队伍,而这只队伍是斥候,也就是专门用来打探敌方排兵布阵的人马。
斥候队每天都会出城打探消息,武功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轻功和隐藏身形的本事却绝对的高明,让千琉璃想起她前世历史中穿迷彩服,头上戴草帽的军人,躲避在树林里,天然的环境是最好的隐藏办法。
出城的一路上发生了小小的阻碍,但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城内对大临士兵不设防还是庄钰的易容术太过高明,除了接受到一些危险指数不高的盘问外,倒也没什么突发的意外。
庄钰用易容术改造的每个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不动声色的替换掉原本存在的人,才不会因为多个人而引起别人的警觉。
就是在骑马出城的时候千琉璃险些出了洋相,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骑马,虽然之前濮阳逸带她骑过,但吃猪肉和看猪跑是两个概念,她小心翼翼的上了马后,一开始只慢吞吞的夹着马月复,像只乌龟爬,直到这只小队的队长不耐烦的催促她,她才一咬牙的握着缰绳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一回生二回熟,千琉璃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要领,她过目不忘,又善于观察,而且人在困境的时候会爆发巨大的潜力,她想去赤峰山治蛊,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在平安出城后,千琉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高高伫立的建筑,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生出无限的感慨,生怕出来容易进去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顺利的比她想象的要容易的多。
千琉璃自嘲的笑笑,怀疑自己是否得了被害妄想症,精神压抑久了,人难免有些疑神疑鬼的。
这支斥候小队有大概五十个人,出城后分成五组,各自去不同的地方打探情况,千琉璃好运又悲催的和苏清绝庄钰弄到了一起,虽然她现在很乐意和庄钰在一组,但也知道这肯定是他搞的鬼,暗想,他在大临安插的探子实在不少,也不知道濮阳睿那货能不能抗住。
濮阳睿虽说有大才又有两世的经验,但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再者这也是他第一次带兵,可庄钰却老谋深算,武功,毒,蛊,就连易容术都深谙其中,濮阳睿能招架的住?千琉璃表示深深的怀疑。
千琉璃是个拖后腿的,不急不慢的跟在队伍的尾巴上,看着队伍中间的庄钰和揽月在走到一处偏僻的荒野时,干净利落的出手,把另外七人全部杀死的情景,尽管她之前已经想到了这副画面,胃里依旧不怎么舒服。
庄钰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白色的观音瓶,在七具身体上分别到了一些淡黄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接触到人的身体,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人的肌肉骨骼化为脓水,在千琉璃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七具尸体就变成了七滩脓水,她再也忍受不住,弯腰大吐特吐,先前吃的一碗粥全一点不漏的吐出来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揽月公子拍了拍她的后背,“至于吐成这样吗?”
“这可比强硫酸还厉害啊。”千琉璃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感觉胃一阵的痉挛,“太吓人了,以后我可不敢得罪你们了,万一哪天我惹你们谁生气了,你们也给我来这一招,那我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你想多了。”庄钰走过来,温声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一身的血腥味,离我远些。”千琉璃的胃现在受不得一点刺激,她皱了皱眉,挥手道。
“走吧,前面我备好了千里马,我们现在就赶路,一个时辰多就能到赤峰山。”庄钰也不勉强,率先朝一个黑漆漆的方向走了过去。
千琉璃和揽月公子抬脚跟上,走了半响,就看到一棵树上栓了三匹马,让千琉璃愕然又感觉狂喜的是。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心心念念的男人。
濮阳逸?也许现在称呼他为伴月公子更为合适。
“哟,三师弟怎么在这里?”揽月公子挑了挑眉。
一身白衣靠树而立的伴月公子身姿清雅,他神色冷淡的道,“师傅让我来接你们。”
“大师兄可没说伴月会来啊。”揽月公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庄钰。
“我也是在快要出城的时候才收到师傅的信件,说伴月会来。”庄钰淡淡的道。
千琉璃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她不敢在心里的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免得招来庄钰的怀里想,心头掠过无数个念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来找她了吗?
千琉璃垂下乌黑的眼睫毛,掩住最真实的想法,她咬了咬嘴唇,感受了心口剧烈的跳动,一时间五味纷杂,有喜有忧,有忐忑,有近乡情怯的不确定感,太多的思想阻塞在脑海,让她清明的神智变得有些模糊。
可即使是垂下头,她也能感觉到若有所思掠过她的目光,是属于濮阳逸独特的温暖眸光,她眼眶一酸,狠狠的眨了眨眼睛,才眨掉了眸内的酸涩。
“你这女人,不是成天念叨着伴月吗?怎么现在见到他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揽月公子突然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嘴角挂着几分不屑的笑意,“水性杨花的女人。”
“要你管?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臭男人。”千琉璃借给他斗嘴的机会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猛地朝濮阳逸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欢喜的声音里带了丝丝难以察觉的晦涩,“嘿,千里姻缘一线牵,看来我和伴月公子的缘分不浅。”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濮阳逸身上独有的气息,心口洋溢着浓浓的满足,竟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让她忍不住的怦然心动。
濮阳逸身子一僵,手下意识的抬起来要揽住她的腰,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若无其事的推开了她,“苏姑娘也在这里,幸会。”
“是呢,终于见到了我的意中人,可惜你不是驾着五彩祥云来的,不会我肯定会感动的泪流满面。”千琉璃笑颜如花,眼尾却忍不住的溢出一点晶莹。
“大师兄,我说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见一个喜欢一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还是别要了。”揽月公子满脸嫌弃的对庄钰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庄钰走过来,拉住千琉璃的手,对着濮阳逸道,“师傅可准备好了?”
“师傅说没有看到红莲蛊的生长情况,无法准备。”濮阳逸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管是伴月公子和濮阳逸,他的性子总是淡泊如水的,对待谁也都是淡淡的。
“那我们马上启程去赤峰山。”庄钰脸色凝重,“希望师傅能治好她的蛊。”
“三匹马我们怎么走?”揽月公子从容不迫的翻身上马,他说了一句就径自打马前进,扔下一句,“我先走了,我可不想见那个老头子,更不想被小师妹缠住。”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不见踪影。
千琉璃见他说走就走,不由咋舌。
“我和揽月公子坐一起。”千琉璃连忙七手八脚的爬上其中一匹马,如何把手伸给濮阳逸,“快上来。”
“大师兄,她似乎很怕你。”濮阳逸笑看了庄钰一眼,随即一点足尖,轻飘飘的落在马背上,环住千琉璃的纤腰,“也罢,我和苏姑娘好歹还算熟识,就由我来带她去赤峰山吧。”
“也好。”超乎千琉璃意料之外的是,庄钰罕见的没有发怒,他动作优雅的上了最后一匹马,“我等会儿就不随你上山了。”
“大师兄是大业未成的人,师弟明白,一定幸不辱命。”濮阳逸眸光微闪,点头道。
“拜托你了。”庄钰似乎对濮阳逸十分信任,他转头看向神色困惑的千琉璃,“我相信伴月,他会把你带到师傅面前,我现在有事要走,就不陪你上山了。”
“再见。”千琉璃巴不得他赶紧离开,闻言,立即心情大好的对他挥手,还毫不吝啬的赠送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庄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调转马头,往和之前揽月公子相反的一个方向离去了。
千琉璃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感觉到腰间的力道一点点的加大,她突然有些不敢转头去看他。
“不说话了?”濮阳逸的下颚搁在千琉璃的肩头,漫不经心的开口。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因心虚所致千琉璃的语气十分讨好。
“你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闯祸么?”濮阳逸说话的声音温柔似水,怀中抱着真实的她,心头掠过软软的感觉,似化开了的温水,让他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分外的舒适。
千琉璃讪讪的笑了笑,“意外意外。”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濮阳逸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上,揽着她腰肢的手解开她笨重的铠甲,幸好千琉璃里面穿的是罗裙,不然就被他直接扒光了。
“其实事情经过很简单。”千琉璃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一脸愤懑的道,“单纯少女被满肚子坏水的公子诱拐。”
濮阳逸叹了口气,抱紧她不说话。
“你怎么来了?”这是千琉璃最关键的问题。
“早就来了,是我把师傅从西齐捉过来的。”濮阳逸淡淡的道。
千琉璃呃了一声,不可置信的道,“那京都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濮阳逸无所谓的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你走了京都怎么办?万一被濮阳墨攻下了该如何?”千琉璃大惊失色。
“那也不关我的事。”濮阳逸风轻云淡的道。
“……。你可是大临的皇子。”千琉璃快对他无语了。
“灭国了刚好丢掉这个皇子身份和你浪迹天涯也不错。”濮阳逸神情淡定。
“……”千琉璃蛋疼了。
“你说的是真的?”千琉璃脸色深深的无奈。
“我骗过你吗?”濮阳逸表情无辜。
“……这倒没有。”千琉璃摇头,“可是大临怎么样也是你的家国。”
“我不介意它亡国。”濮阳逸眼底闪过一丝漠然,“灭了就灭了吧,父皇若是没本事守住家业,那也怨不得我。”
“你比我没心没肺多了。”千琉璃干瞪眼睛。
“我有你了够了。”濮阳逸的手放在她的小月复上,轻柔的摩挲着,“你不必担心,你若是有半点的差错,我就杀了师傅,如何再自杀。”
“……”千琉璃吓尿了,她一直都知道濮阳逸温润的表面下隐藏了一些比较黑暗的性格,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极端。
“我说真的。”濮阳逸见她不说话,遂认真的道,“刚好一家三口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千琉璃简直快要泪流满面了,这人的思维逻辑就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说的太吓人了。”千琉璃抓住他的手,“你凡事能不能往好的那方面想?我还没怎么样呢,你连后事都准备好了。”
“我就是将我的想法告诉你。”濮阳逸轻声道,“我不会反对你的决定,但同样的你也不能不支持我的想法。”
千琉璃从他温柔的声音中听出了坚定,突然觉得找这样一个外表温和,骨子霸道的男人有时候还是挺不好的,濮阳逸是那种认准了方向就绝不回头的人,他既然说了就绝对做得出来。
“好好好,为了你我一定挺下去,不然咱们一家三口都要奔赴黄泉了。”千琉璃只能暂且附和。
濮阳逸点点头,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抱着千琉璃静静的赶马前进。
“瓜娃子呢?他还好吗?我不见了半个月,他肯定着急了吧?”千琉璃想起濮阳逸,心坎一阵疼痛。
“他还好,只是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瘦了许多。”濮阳逸道,“被你养了些的肉这些天全不见了。”
“你还说他呢,你不是一样么?”千琉璃捏了捏他的手指,本就白皙修长的手指更加骨节分明了些,“瓜娃子的肉好养,可养你比养猪还麻烦。”
“你就多费些心吧。”濮阳逸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接下来的赶路上,千琉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也大概的了解了一下京都的情况,正如濮阳逸所说,他还真的没管京都的翻天覆地,丢下烂摊子去了一趟西齐把他师傅请来了,然后就到了赤峰山,让他师傅和庄钰联系,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你一早就知道我中了红莲蛊?”千琉璃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不不不,你应该不知道,是揽月告诉你的吧?”
濮阳逸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说你见到我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呢,原来揽月一直给你做内应呢。”千琉璃越想越觉得可疑,“这一切不会都是你计算好的吧?我说揽月怎么会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
“我是怕庄钰对你对手,让他保护你罢了。”濮阳逸算是承认了千琉璃的猜测。
“保护我?”千琉璃愤了一声,忍不住的爆粗口,“他差点没把我气死,保护个屁。”
“如果他太关心你庄钰对他的戒心估计更大了。”濮阳逸看着炸毛的千琉璃,顿时轻言细语的安慰道。
千琉璃气哼哼的翻了一个白眼,不得不承认揽月那人嘴巴虽然毒了一点,但对她还是不错的。
“他和庄钰身份的事儿是你告诉他的?”一条线索解开,其他与之相关的便犹如拨开云雾。
“这只是我和他的一个交易,我告诉他事实,他帮我保护你。”濮阳逸慢条斯理的道,“那天我回府发现你没在,绿依又说了你交代给她的话,我就猜到了是苏清绝挟持了你,但庄钰离开京都的路线太过隐蔽,我也花了不少的时间来打探清楚,正巧揽月就在大临游历,我和他见面告诉了他的身份,他半信半疑,拿了我给的路线图去追你们。”
“我还以为你师傅是庄钰请来的呢。”千琉璃嘀咕道。
“怎么可能,师傅欠西齐皇室一个大恩情,因为还这个恩情他才勉强同意将揽月和庄钰的身份兑换,并隐瞒了这么多年,但当年他也说过,他帮的这个忙抵消了西齐皇室对他的恩,以后两不相欠。”濮阳逸冷笑。
“你这些天都不给我一点儿消息。”千琉璃在他怀里拱了拱,“揽月那缺德的货不停的挑拨离间,庄钰对我又呵护备至,你就不担心我跟别人跑了?”
“你不会。”濮阳逸眼里的光芒温软且暖意融融,似含了一汪温泉水,“再说,你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肉呢,你舍得让他叫别人为父亲?”
千琉璃满意的笑了笑,也许她和濮阳逸认识的不长,相爱的也很仓促,但两人似乎与生俱来都对彼此有一种默契,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泯灭不掉。
两人边聊边赶路,一个半时辰似乎眨眼间就过去了,濮阳逸抱起千琉璃,开始上赤峰上。
赤峰山名字听起来挺大气,其实就是个小山头,不过这山虽小,却有些陡峭,直线距离也很高,濮阳逸的师傅在半山腰弄了个临时歇脚的地方,等着两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的飞快,千琉璃依偎在濮阳逸怀里,鼻尖荡漾着安心的气息,晃晃悠悠的让她感觉昏昏欲睡,但她却又不想睡觉,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目光一直定在他精致秀雅的侧脸上,越看越觉得好看。
山上的路崎岖不平,黑夜下的树林鬼影森森,千琉璃埋在他怀里,听着树叶沙沙的响动声,即使身处在这片诡异的氛围里,也觉得心头分外的安宁,充满了满足祥和的情绪。
接下来,只要把她身体里的那个蛊虫除掉,就万事大吉了。
希望濮阳逸的师傅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才好,别给她一点希望,就把她打入地狱,太大的落差她真的难以承受,若只是她一个人也就好了,想到濮阳逸不久前说过的话,千琉璃心里就瘆的慌。
濮阳逸这种心态不但让她感动不起来,反而她深深的害怕,正因为她知道濮阳逸言出必行,才会怕真的有那一天。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变态了?千琉璃揉了揉额头。
“不舒服么?”濮阳逸见她扶额,立即问道,“马上就到了,再忍忍。”
“不是。”千琉璃笑的比哭还难看,“就是有点儿紧张。”
“那老头要是治不好你,我就杀了他给你报仇。”濮阳逸笑的温柔,但眼神却比周围的寒风还凉。
千琉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悻悻的闭了嘴,免得说错了话招来这变态更大的反应。
“到了。”一刻钟后,濮阳逸抬头看到远方一点若隐若现的灯光,柔声道。
“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不好。”千琉璃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还易容着呢,我们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夫妻。”
“你现在的样子可真难看。”濮阳逸将她放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又拿出一个瓶子在帕子上倒了些不明液体,先从千琉璃脸部的轮廓开始擦拭,很快,贴合肌肤的人皮面具就翘起了痕迹,濮阳逸动作小心的一点点的揭开。
“真舒服。”自己的皮肤接触清凉的空气,千琉璃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濮阳逸一笑,“是不是很美?”
“你要不傻笑就更美了。”濮阳逸将揭下来的人皮面具随手用绢帕包好揣在怀里。
“傻笑也是你妻子,你莫不是嫌弃我了?”千琉璃往他身上一扑,笑的眉眼弯弯,好不快活,“快,你抱我转个圈,话本里男女主角重逢都是这么写的。”
“这样?”濮阳逸果真听话的抱着千琉璃转了一圈。
千琉璃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声不断的溢出,“真乖。”
濮阳逸无奈的放下她,牵着她的手往上走,“师傅估计等的不耐烦了,早点解决这事,我也能安心。”
千琉璃点点头,心情愉悦的向着黑夜中那点闪闪的烛火走去,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
满是树林的山腰上被开辟出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燃烧着用树枝枯草搭起来篝火,有三个人席地而坐,南宫祈和南宫灵儿千琉璃都见过,目光略略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下,就看向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老者一大把年纪了,胡子头发全白了,容貌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他的举止却实在不敢让人恭维,他嘴里啃着一只鸡腿,正大口啃咬着,吃的满嘴泛油光,白色的袖口满是油渍,白瞎了他袍子的好布料。
“伴月来了?”老者只是斜睨了濮阳逸一眼,就继续再接再厉的啃鸡腿,千琉璃担忧的看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牙齿给磕没了。
南宫祈似笑非笑的扫了两人一眼,手里拿着根树枝随意的拨动着火堆。
“三师兄……”南宫灵儿则眼睛一亮,连忙提着裙摆就跑了过来,仰着明媚的笑脸甜甜笑道,“灵儿好想你。”
濮阳逸轻松的躲过了她袭来的魔爪,淡淡道,“小师妹,注意些场合。”
南宫灵儿不甘心,还想凑过来,就听见师傅发话了,“灵儿,别闹你三师兄。”
被师傅一向言听计从的南宫灵儿气呼呼的回到南宫祈的旁边坐下,眼神幽怨的时不时瞥濮阳逸一眼。
“小女娃,过来让我老头子看看。”老者啃完了鸡腿,将骨头随手一扔,随即伸出油腻腻的手对千琉璃招了招。
千琉璃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掏出帕子给老者擦了擦手,才把手腕递在他眼前。
“小姑娘还挺讲究。”老者嘟囔了一声,把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不过半响的功夫,他就收了手指,“小问题。”
“你的意思是能解开?”千琉璃有些反应不过来,惊喜来的太快让她猝不及防,“解蛊可以不能打掉我的孩子,不然我就不解了。”
“多大点事儿啊,不用流掉孩子,我老头子也能解开这蛊。”老者对千琉璃的怀疑表示不满。
“真的?”千琉璃转头对濮阳逸露出一个笑容,连忙坐在老者的旁边,开启了蜜糖攻势,“小女子早就听说您老人家是妙手回春的隐士高人,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老者被吹捧的飘飘然,一手捋着呼吸,笑的眼尾处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好说好说。”
千琉璃继续不遗余力的讨好,本来在他的记忆力牛叉的人物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可濮阳逸的师傅明显就是个二货,还是个喜欢听好话的二话,她肚子里别的不多,段子多的是,搜肠刮肚的挑着他喜欢的话题,很快,两个人就聊的火热,大有一股相见恨晚的忘年交的感觉。
三人看到这一幕,南宫灵儿不屑的撇撇嘴,南宫祈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模不透,濮阳逸则依旧是那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不过,你得呆在我老头子身边一年,直到你平安的生下孩子。”正当千琉璃彻底放下了心中包袱的时候,老者又来了一句。
“为什么?”千琉璃不情愿。
“我可不敢给你解蛊。”老者不紧不慢的道,“我想了半天,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蛊虫压到你产子的那一天。”
“师傅,她生完后身体肯定极度虚弱,能有力气解蛊么?”濮阳逸蹙了蹙眉头。
“不然如何?当然是越早越好,但就算我再有把握,也不可能保证有十分的几率。”老者没好气的道,“所以我想等她生了那个小的,再解蛊,只要压制的成功,问题应该不大。”
“当然了,她怀孕期间会有些痛苦。”老者又道,“不过她泡了百毒浴,身体比我想象的要好。”
“我还是觉得现在就解蛊比较稳妥。”濮阳逸的看法和他师傅的不一样。
“也可以。”老者浑不在意的道,“但过程中若出了什么差错,你可别怪我。”
千琉璃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濮阳逸的确不会怪他,但很有可能会杀了他。
老者被千琉璃的这一眼看的寒毛直竖,搓了搓胳膊,摒除了脑内多余的想法,“事不宜迟?现在开始?”
“难不成你打算露天给我解蛊?”千琉璃看了一眼把天空遮挡的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到的树叶,“好歹也得有个帐篷吧?”
“我刚发现那边有个小木屋,已经收拾好了。”老者答。
“那你们怎么不去小木屋待着?”千琉璃疑惑。
“在外面吃烤鸡比较有情调。”老者腼腆一笑。
千琉璃差点吐血。
一行人来到了他说的那个小木屋,说是屋子,其实四面漏风,房顶还破破烂烂的,幸好老者来之前带了些行礼,做了一个简易的床,让千琉璃躺上去,留下濮阳逸,让南宫祈和南宫灵儿望风。
南宫灵儿十分不愿,却也挨不过师傅的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也不知道老者给她吃了啥药,千琉璃瞬间就昏迷了过去,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这估计这是古代的麻醉药了,直接来了闷麻,人事不省好随便下刀子。
濮阳逸在旁边帮忙,全程由老者负责。
千琉璃在一片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也无法估算时间过了多久,刚开始她是没有意识的,后来隐约能感觉到什么,有时候就疼痛,有时候是麻痒,有时候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强硬的扯了出来,昏迷的她并不好受,她几次想睁开眼睛却有心无力。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小木屋里,天色大亮,木屋里的每一处角落都亮堂堂的,不见老者和濮阳逸的身影。
“你醒了?”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刚好伴月和他师傅都不在。”
“你什么意思?”千琉璃刚苏醒,脑子还不太灵光。
“现在是把你除掉的好机会。”那声音意味深长的道,“我不能眼看着太子皇兄栽在你身上。”
“南宫祈,你什么意思?”千琉璃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无力,连手指移动一下都分外的困难。
“太子皇兄是西齐的储君,他身边不能有一个敌国的王妃。”说话的正是南宫祈,“太子皇兄不忍心,我却能助他一臂之力。”
“你想干什么?”千琉璃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南宫祈就进入千琉璃的视线,不等她发出惊叫,南宫祈干脆的点了她的哑穴,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快速的出了小木屋。
千琉璃使劲的挣扎着,可奈何她使不出多大的力气,南宫祈脚步不大,但他的每一步都很奇异,身形连闪之间,就到了赤峰山的山顶。
“看到没,这里是一处悬崖,虽然不是很高,但你落下去也足够让你死透了。”南宫祈顿足,他低头看着乱石滚落的山壁,“太子皇兄让我前来是为了堤防伴月,也是希望你能活下来,可我不愿看到太子皇兄身边留下你这样的一个女人。”
千琉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有人来了。”南宫祈突然面色一变,将千琉璃用双臂托起,随即用力的往山下扔去。
只听耳边一阵风声,千琉璃颓然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猛地她感觉到身体停下了坠落,同时耳畔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千琉璃一怔,就看到濮阳逸不知何时已经跳了下来,一只手把剑插在岩石里,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
两人下落的速度太快,又没有缓冲期,濮阳逸带的那把剑削铁如泥,剑身深入岩石,还在不断的往下切割着。
两个人靠一把剑支撑着身体,虽然还在下降,但好歹速度没之前那般快了。
千琉璃不能说话,只好干瞪眼,身子像风筝一样的飘来飘去。
“没事,不用担心。”濮阳逸看出了她想要说的话,“如果不能上去,我们就暂时去山底下待两天。”
千琉璃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濮阳逸笑了笑,顿时心有灵犀的道,“师傅来了,会帮我对付他的。”
千琉璃点点头,由衷的松了口气,濮阳逸一边用剑找着合适的角度,一边观察四周有无可以停留的地方,一时半刻是能坚持的。
就算找不到,这样慢慢的滑下去,也不会受伤,毕竟濮阳逸有轻功,而且这个悬崖实在太矮,构不成太大的伤害。
南宫祈会选择这里对她下手也是看在她浑身乏力的前提下。
在山底下和濮阳逸单独待上几天,也没什么不好。
------题外话------
感觉这一章写的好急促,大结局最不好写了,把握不好字数,又不能吧正文写在番外里,所以只好卡在这里了,没有交代清楚的,都会在番外里,战争会简单的一笔带过,多多也是个妹子,知道乃们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