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江山的花,怎敌你眉间一朵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听刀剑声喑哑,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胡作非驾着马车离董家庄已经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了,他打算先回趟董刘氏家,给老姐一个惊喜。心情转好的他不自觉地在马上哼起了歌。白马从未听过曲调、歌词都这般奇怪的歌曲,顿时好奇道:“这首歌我以前从未听过,曲调不拘一格,听罢竟让我心里起了波动。不知道这是哪位大家所作?”
数日以来,胡作非对白马虽然心中扔存有芥蒂,态度却也好转了许多,闻言笑着解释道:“这首歌名字叫《倾尽天下》,至于作者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继续唱吧,我听着。”
胡作非于是也不再说话,长吸一口气,嘴里轻轻唱着:
“明月照亮天涯,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
董家庄,此刻宛如一片人间地狱。裘虎被王小波放过一命,转而记恨起了胡作非。砍他手的王小波,他斗不过,但是胡作非他是有把握解决的。回到并州之后,裘虎查清了胡作非的底细,点齐了十多名骁勇的亲兵,亲自带着他们辗转到霸州。沿途的关卡一旦阻拦,他便拿出并州团练使的身份去压,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有几人敢不许他通过的?可怜这董家庄四十多户人家,留守的尽是些妇孺老人,哪里是这些匪兵的对手,上下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哀嚎声中夹杂着妇女被凌辱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裘虎带着三个亲兵提到闯入了保正家里,屋里几人见来者不善,连忙拿着武器抵挡。无奈他们着实不是裘虎的对手,几个照面便被裘虎给抹了脖子。
“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时光也翩然轻擦……”
胡作非唱着唱着,声音忽然止住了。
白马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在马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胡作非呢喃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看着眼前已经近在咫尺的董家庄,胡作非笑道:“怕是我太想念我老姐了,走吧白马,跟我一起回家吃年夜饭。”说罢,胡作非一马鞭抽下去,奔向曹家。
“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拂去身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
血染大地,哀嚎遍野,胡作非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凄惨景象,难以置信。他弯下腰,抱起躺在血泊之中的一具不完整的尸体,探了探鼻息,已经……断气很久了。
董家庄村口的铁匠家被砸开了门,门口的四具尸体躺在血泊中,脸上布满恐惧之色。两个拿刀的歹人正从门内走出来,他们一眼看见了胡作非和白马,毫不犹豫的就提刀冲了上来。白马怕胡作非有失,连忙祭出飞刀,取了一人性命,跟着一记飞腿铲倒了另一人,手中黑刀毫不犹豫割破了他的喉咙。白马从尸体上站起来,恨恨的说道:“该死,不知道这伙人究竟是谁指派的,看情况,庄上的人已经被他们杀尽了。”
胡作非漠然捡起了那死人身边的刀,直挺挺的从白马身边走了过去。
“胡作非,现在此处危机四伏,你最好……”
“你给我闭嘴。”胡作非的面色如霜,脚步不停,低沉的说道“沐儿和刘姐不能有事,她们在等我,我要去救她们。”
“胡作非!”
“白马,帮我杀人。”
胡作非立在原地,一脸凄凉的笑着看向白马。白马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被胡作非的这副绝望的表情所震慑,终究只化成了一个字:
“好。”
小饭馆的大门大大的敞开,门口的尸体已经证明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厨子的胸口插着自己做菜的菜刀,嘴角的鲜血还在不停溢出,身体痛苦的抽搐着。白马从他身边经过时,挥刀为他结束了痛苦,转向另一家走去。胡作非提着刀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到了董刘氏家的门口,白马率先一步走进去。胡作非正在提防着身后突然有人袭击,走进去,见白马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原地,于是扭头问道:“怎么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胡作非听完扭过头来,怔怔的立在原地。大厅之内,房梁上悬吊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她垂着头,散着发,身上穿的衣服在胡作非眼里再熟悉不过了。
“畜生,禽兽,孬种……”
泪水止不住掩盖了视野,任凭怎么擦,总会继续流出来。胡作非跪在了地上,手里的刀也落了下来。
白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胡作非嚎啕大哭。突然,胡作非停下了哭声,声音有些扭曲的说道:“还有沐儿,沐儿一定还活着,一定活着!”说完他拿起刀,奔跑到段沐儿家的院子,破门而入。胡作非疯狂的在院子里挥砍着空气,口中大叫着:“出来!你们出来!来杀我啊!来啊!”
裘虎此刻已经走出了董家庄。他清点人马,发现少了两个,正在疑虑,忽然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呐喊。他狐疑的看了看身后已经没有活人的董家庄,对着身边的人说:“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剩下的人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说罢,他带着三个人提刀朝着董家庄方向折返。
裘虎踏进大门,看到了跌坐在地上恍若疯狂的胡作非,眼中闪过惊喜,继而张狂的大笑道:
“天可怜见,你居然自己送上门了。哈哈哈,今天你,还有你身边这个小贱人,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我救你性命,你为何恩将仇报?”
胡作非站起来,冷冷的看着裘虎。
“哪里这么多杀人的道理,老子天生杀人眼,防火耳,若是不杀人便辱没了这一身皮肉!你救我性命,我偏要让你后悔,如今这里被我杀的一干二净,老子好快活!”
“一切皆因我一念善心而起。我若没有阻止王小波,你便不会活下来。你若死了,董家庄便不会有今天的劫难,刘姐和沐儿也不会死。说到底,我才是害了董家庄的凶手。”
裘虎诧异的看着胡作非低下头,泪流满面。他迟疑了一下,狞笑着举起手里的刀。
“砰!”
前一秒还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的家伙,此时却睁着血红的双眼和自己对视,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气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裘虎心中大骇,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小子居然横刀接下了自己这一击。虽说自己只有一臂,但是这个没练过功夫的家伙居然能接下来,当真令他感到错愕。这么一个瞬间,两人的刀已经被白马从中挑开。
白马手持两把短刀挡在胡作非身前,淡淡的向身后的胡作非说道:“你太逞强了,这些人让我来杀。”
“白马,帮我挡住那三条杂鱼。裘虎的命,让我来。”胡作非说着,又一次冲了上去。
“大言不惭。”裘虎又是一刀劈来。胡作非手里握着刀,不断招架着裘虎凌厉的攻势,只是他终究不是裘虎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只觉得胸口如撕裂般痛,血液翻腾,虎口欲裂,渐渐抵挡不住。裘虎趁势发难,大喝一声一刀横劈胡作非胸前,志在必得。亏得胡作非腰力过人,几乎把身体翻成了九十度才堪堪躲过这一削。不过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裘虎的下一刀已如至。生死之间,胡作非已然陷入了绝境。
白马和那三人纠缠了许久,终于寻了个破绽将三人击杀。转过身来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失声大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