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 第78章 一个个来

作者 : 瓶子不平

一路上,这一行拖拖拉拉的匀速度,招引出沿街各大商铺正规合法的商家们,对他们指指戳戳议论纷纷:“这些小摊贩子们,不管不得了,总和我们抢生意,都快无法无天了……”

他们的话除了稍带些自我保护主义,和城管说的如出一辙。其中就有开书店的,当然他也卖盗版书,但他卖的是合法盗版书。也有开点心店的,他用地沟油在食品里加有毒的料,但他是合法经营城管管不着。还有开包店的,他卖的水货包品种齐全得让唐吉们望尘莫及,但他缴费交税有贡献有工商发的营业执照,是唐吉梦寐以求的另一重境界和高度……

同时还引来众路人的观赏,同向而行的与他们保持步调一致,观看的仔细大饱了眼福,反向而走的就不得不停下脚步,或转身或扭头以求一观。他们大都认为这是民间自发组织的,给相关部门送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的活动,他们对这种和谐行为大发评论大加赞扬……

在夹道相送和一遍赞扬声中,这一行包括数个行业在内的队伍,摆月兑了愤愤不平的商家和形形色色的路人,总算是到达了终点站。

到了城管大队,卖螃蟹的继续被优待,坐镇城管大队负责处理他们的城管头目,指名道姓地第一个就点到他:“卖螃蟹的,过来。”

卖螃蟹的正要去探望他的螃蟹,看它们是不是同样受到了优待;而他的螃蟹们已经被严加保护起来了,他寻找不到它们,一时不见便多了一份想念。

“听到了吗?叫你呢,快过去。”

卖煎饼的一点也不嫉妒卖螃蟹的被优待,提醒中还带着催促,礼让三分地叫卖螃蟹的赶紧去接受优待。

“过去就过去,要你催?”

卖螃蟹的却一点都不领情,咕咕哝哝地把嘴翘得老高。

“螃蟹是在菜市场卖的,谁让你把它卖到大街上?没什么好说的,罚款三百块。”

城管头目证据确凿判罚准确,容不得任何狡辩。

卖螃蟹的就识相地不再狡辩,只管大叫,像是一只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哪有这么多?我那些螃蟹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叫什么叫?你甭管值多少钱,罚款是轻的,要不就扣车——”

旁边有在现场的城管忙去附耳提醒城管头目,城管头目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面不改色地接着说:“要不就没收螃蟹,把它们全部销毁掉……”

城管头目见没什么好扣的,也不能扣人,他知道自己的权力还达不到扣人的高度。再说这么个卖螃蟹的又值不了几个钱,也不值得扣,便大义凌然地作出了最终判决:没收螃蟹。还狠心地要把它们全部销毁掉,连罪证都不留一个。

“那就求你高抬贵手,少罚点吧……”

卖螃蟹的泄了气,声音弱得像是被捉牢的螃蟹在喘气;他只顾喘气,竟然把“三大理由”给忘了。

“没有的事,要么罚三百块钱要么没收螃蟹。”

判决者的判决已经生效,铁面无私得不容更改,他仍然给出两个结果让卖螃蟹的选择。

“那我就不要了,送给你们吃,算我倒霉。那么多螃蟹,不要把嘴戳破了……”

那条尾巴被踩住不放都快被踩烂了,这只猫的叫声都显得惨烈。

卖螃蟹的万分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要去捉拿那两只私奔的螃蟹,倒不如放它们一条生路成全了它们,搞不好还能繁衍出下一代螃蟹来。现在好了,它们将和其它众螃蟹一道奔赴别人的口月复之祸……

想起他所爱的螃蟹,卖螃蟹的心爱得都发痛了,但他掂量掂量三百块钱和一网兜螃蟹之间的轻重,最终还是狠下心来选择了放弃所爱。

“吃什么吃?别胡说八道的,是没收、销毁……”

判决者帮助卖螃蟹的纠正了不当言论,以正视听。

“不是吃,是销毁。”

卖煎饼的怕卖螃蟹的不能深刻领会,便帮助判决者重复了一遍纠正。

“消你妈的个屄毁!”

卖螃蟹的突然冲着卖煎饼的睁圆了双眼,张牙舞爪的像是一只雄蟹,恨不能即刻召回他的众螃蟹一同发威。

“你妈的个屄!和我凶什么?有本事……真是不识好歹人。”

卖煎饼的也不甘示弱,但他还是自认为自己是好人,自认为的好人便不和自己的同道卖螃蟹的一般计较,自行解除了一场可能的战争。

“卖煎饼的,过来。”

审判者发话道,审判继续。

“到你了。”

卖盗版书的也像刚才卖煎饼的一样,忍不住在一旁提醒。

此时卖煎饼的和前面卖螃蟹的同样大不乐意被提醒,但他不像卖螃蟹的那样费口舌,只是回敬给卖盗版书的一个瞪眼,似乎是为了节约子弹。

“别说,你还真能干,都把点心店开到街上去了,再给你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你都能在大街上开饭店了……废话少说,你的问题大了,污染环境影响市容,罚五百块。”

审判者成功审理了卖螃蟹的后心情大好,说了一大堆废话后才知道应该少说废话,知道后他不再拖泥带水,一语明判。

卖煎饼的正在乐陶陶地享受从一个小摊贩子,一下子就被提拔成点心店老板,接着又被拔高到饭店老板——你还别说,在他的三轮车上还真的就有一张小桌子两只方凳子,以备方便的时候供不方便的顾客使用……他是个细心爱心具有的老板,具备开饭店的基本要素。

可就当他不知云里雾里地享乐无穷时,却突然被后面的五百块钱一巴掌扇醒了。他自然不干,便和审判者一样有成堆的话冒出来:“什么?五百块!我一天才挣多少,十天也挣不了这么多……我失业下岗了,我老婆卧病在家,我儿子还在上学,他们都指望我来养活……政府每年都要救济我们给我们家送温暖,但我不想依赖政府给人家添麻烦,就跑出来摆个小摊自食其力。你们可好不仅不帮助,还要罚我钱,我哪里有钱让你们罚?”

卖煎饼的困难不说大家不知道,平时他自食其力不想对别人说不愿意为难人家,现在被平地而起的五百块钱逼得无奈,只好呼拉拉地全给抖落了出来。

说得城管们的心都一阵阵地收缩发紧,要不是天色已晚还要下班回家,差点就让他们大行善举,要上街去为卖煎饼的求助募捐。

时间不等人,逼迫得城管头目放下了妇人之仁,快刀斩乱麻地说:“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东西,谁不困难?我还困难呢!困难就可以乱来就可以违法乱纪?那还不要天下大乱了。废话少说,要么罚款要么扣车子家伙……”

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行政手段容不得半点马虎,在这方面,城管头目还是十分清醒的,不能心慈手软。沉浸在自我描述中的卖煎饼的同样十分清醒,一听说要扣车子家伙什么的,便腾地一下冲出去,张开油乎乎的大手,护住他吃饭的车子家伙他的命根子。

他的煎饼摊子锅锅罐罐的正在城管大队门外静候提审,突然间被主人这么一惊吓,禁不住就发出一遍劈里啪啦的回应。

得到伙伴们这般动听悦耳的响应,卖煎饼的仰起了油乎乎的大脸,把一脸泛红的横肉怒对着围上来的执法者,发出强有力的警告:“谁来动它们?不让我吃饭了!可以,明天我就带着老婆孩子上你们家过……不要以为我找不到,在这里活了几十年,什么人我不认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卖煎饼的话啪啪啪地掷地有声,着实让跟着围上来的城管们有些为难。别的倒不怕,主要问题是他们家地方也不宽敞,一下子涌来这么多客人,其中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实在是没有相对称的能力接待……爱莫能助呀!但头头的命令又在促使着他们,他们便在这两难中犹豫了。

优柔寡断也不行,这两难都必须要解决,就有一个机灵的城管建议,这光荣的接待任务,既然我们都力不能及那就让给头头吧!他们家刚换了大房子,地方大着呢!

当城管头目知道了众手下的一致倡议后,却一下子变得谦逊起来,坚持认为这项光荣任务自家也难以接受。他主要担心如果接待不周,群众会有意见,本来很好的事,假如被自己弄出个不良的社会影响,就大不应该了。见状,机灵的城管便对城管头目耳语一番……

耳语过头头后,机灵的城管再颠出来对卖煎饼的附耳说:“你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我们头知道你家困难,已经决定酌情处理——你只要交一半罚款就行了。”

“什么,一半是多少?二百五,我才不要二百五呢!我没那么多钱。”

卖煎饼的听说后仍不买帐,他从三轮车上抽下一只方凳子——它是备用品应该属于从犯,锅呀罐的才是主犯——大大落落地坐下来,做出持久论战的姿态。

机灵的城管知难而退,再去头头那讨要战术,得到明确的指示后转回来咬着卖煎饼的耳朵道:“你的困难我们都能理解,也十分同情,但你不能一毛不拔,不然接下来我们怎么处理别人?真不行我们只好陪你耗下去,反正我们有工资拿加班还有加班费。你呢,生意不要做了?”

“老子也不怕,今天生意都被你们搅黄了——要罚的话,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卖煎饼的嘴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本要坚持到底,但又想就是买东西还价也有个底线,总不能让人家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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