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欺的又何其多，老蔡也榜上有名。没过两天，老蔡浑身痒痒的怎么也呆不住了，就去找车间主任讨要说法。探一眼车间办公室，见车间主任正在看手机。
“主任，我、什么时候上班呀？”
“什么什么时候上班？现在就在上班。”
主任不看老蔡只看手机。
“别人、都在上班就我没班上，我都急死了。”
“你急什么急？我这里忙得很，别在这里磨时间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蔡的急影响了主任看手机，让他很不耐烦。为了不影响车间主任看手机，老蔡心领神会不打弯地走向检漏室，他认为那里有他该干的嘛。
“老蔡，不上班多舒服，两天不见都过胖了嘛。”
“哪里还会胖，我头都睡扁了也睡不着，又不敢动，怕有人叫我上班找不到我。”
老蔡坚决不同意老季的看法，见到活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抓到手就干。大家都能理解老蔡离别亲人的苦，礼让他和亲人亲密在了一起……
“谁让你来的，这不是乱套了吗？老蔡，你是不是胆子越来越大都敢不听安排了？不是说过让你等通知的吗，你接到通知了吗？快点走，别在这里碍事。”
车间主任一眼见到老蔡和亲人的亲密劲，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小手都忘了背，指着老蔡要拆散他们。
“你们当官的——”
老蔡本想说：你们当官的就是嘴巴大，刚才不是说让我该干嘛干嘛吗？这里还不就是我最该干的嘛吗？怎么一转身就说话不算话了？但被车间主任指着他的手一把刀似的，砍断了他和亲人的团聚，他怕失去了和亲人再次相见的机会，也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老蔡哭丧着脸嘴都咧不开了，紧瞅了几眼刚刚见面又不得不分离的亲人，依依不舍地转过身，看一看老季们，眼神里尽是求助的信号。但老季们也像是落水者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伸出手来去搭救别人……
看着老蔡一步一移无比失望的背影，唐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忍不下去的他找了个机会见到车间主任就说：“没道理的，老蔡那么一个任劳任怨想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他，从来也不会反驳的人，为什么说停用就停用？”
唐吉都快义愤填膺奋不顾身了，他坚定地认为这件事绝不比乖孩儿事件，牵涉到那么多那么重。车间主任正坐在官位上，和秦老板无声地对着看手机，被唐吉这么突如其来地来一下，意料不及地眼看着就要滑到惊慌失措的边缘。车间主任丢开手机不说话，拿眼神和唐吉说话的同时，不忘忙着起身去关车间办公室的门。
“开弓没有回头箭”，唐吉顾不得许多索性继续说：“这份工作对年轻人也许没什么，他们有的是机会，但对老蔡就不一样了……不管你们怎么认为，人家只要把工作做好了就是对厂里有贡献，厂里就不能随便处置他。厂里现在不是人多吗？要是真的不行，就把我的位置让给老蔡……”
奋不顾身的唐吉，陡然间一不小心就一步踏入到英勇献身的境界。
“不是这样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这是上面研究决定的，关键是他影响了厂里形象……我说了也不算。”
车间主任大概是被唐吉的奉献精神高大形象感动了，感动的都有了压力，压迫得他语无伦次拿不出个明确的结论。车间主任们的心里是有一把小算盘的。形象问题在老蔡身上尤为突出，工作上的慢速度也是不能适应快速发展的时代要求，好在有漫长的工作时间让他把握，使他能够一刻不放松地稳中求胜，这一点上倒是可以两相抵消。
其实这些对于厂里都不是问题，他们要辞退一个人难道还要什么理由？他们把老蔡闲置在那里不直接辞退，一可以避“既然用了人家，人家工作上又是那么卖力，现在一不满意便要无故辞退，少了仁德之心，坏了厂里声名”之嫌。二不过就浪费点剩菜烂饭（每天还不是都浪费那么多），对厂里也造不成大损失，就是和他耗他也耗不了多久还不就知难而退自动投降？三在这耗的时间里，如果出现人员短缺，还可以让他随时补缺，他还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这一二三归集在一起，就是轻巧巧地把老蔡闲置在那，可谓是一举三得一石三鸟都破了纪录了……
唐吉依然在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老蔡只会给厂里带来正效益，至于什么影响形象，也不过就是感观上的问题，处理得当就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在这样的事上，唐吉都可以不加思索就能够准确判断，这不仅是为老蔡争公平更是为厂里争效益，理所当然地有很大的胜算……
“哎，这是多大的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又不是白吃饭的……”
秦老板撇开所爱，从网络世界里冒出头来，嗅到了现实表示自己的态度。
“秦老板都说话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你说怎么安排吧。”
车间主任没了主见，他把主见礼让给了秦老板。
“你他妈别和我装了，安排一两个人你还做不了主？”
秦老板看不上车间主任送的礼，一脚踢还给他。
“看秦老板的面子，要不然过几天安排他上夜班。”
车间主任不想有太多的压力，他的减压方法其实也简单。这对于老蔡就不简单了……唐吉想，便掏出香烟来，代老蔡表示表示。他为自己能够体恤下情，维护代表了员工的权益而感到自慰，偷偷地给自己打了个优质的评分。只可惜他手中没有权力，要不然一定会兴风作浪大有作为的。
时代总是在急速发展，工厂工人上班的班次从公家原来的三班倒，演变成到私营企业这里的两班制。也不过就是转眼间的事，却节约了大量的人力资源缩减了人工成本，大大地提高了经济效益。
而这一演变竟然就变成了数十年不动摇，创造累积集中了多少个人财富，怕是掌握了这巨大财富的个人也无法计算得清。这一辉煌成果属于市场行为，不在政府政策的框架之内，却又无不得力于各届政府敢于放手放权于市场，功莫大焉。
夜班晚上八点开始，七点五十交接班，老蔡七点钟就心急火燎地赶来了。车间主任用白班的余白白了老蔡一眼，脸却黑得像夜班一样漫长。老蔡一路都笑着笑出了满嘴的大黄牙，以为车间主任这是在谕示他夜班开始了。就像老季说的，衣裳一月兑大家还不是同样的，上夜班的老蔡虽然没月兑衣服，却因为有了夜色的遮掩少了更多人的观瞻，也算是避了嫌都可以忽略掉了。
唐吉也主动请缨转战于夜班，他厌倦了白班的嘴脸，他需要静夜思让白天属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