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吃过福田和子给的药片后时不时地带着一阵咳嗽入睡。刘少林看着灯光熄灭,多数战俘进入梦乡之后,对面的周斌和马三伟又悄悄地爬起,揭开床板钻到床下,谢洪鼎却小心翼翼地起床,向李淮山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了刘少林的床前。
“少林,”谢洪鼎用着极其细小的的声音说道,“你也去吧,帮着周斌和马三伟挖洞。他两个人太累,三个人挖快点,一夜挖两个小时你们就可以一起休息。要知道,我最相信的只有你了。”
刘少林点了点头,轻轻地爬起来,然后与李淮山打了个点头的招呼,翻身钻到床板下面。
床下只有两尺半高,但周斌与马三伟已经挖出一个半人深的坑,这让刘少林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坑里点着一根蜡烛,周斌与马三伟正在用着工具挖土。刘少林的跳入,让两人吓了一跳。可能是李淮山事前与他们打过招呼,不然周斌与马三伟回手几拳,那一定是场不小的误会。
“你终于来了。”周斌微笑着,看来他对刘少林的感觉还是不错。在杀敌保国的面前,虽然一个是**士兵,一个是**八路军,但他们一样可以是战友可以是兄弟可以互敬互爱。周斌虽然看着有三十岁的模样,但他对于杀敌英雄还是有着十分的尊重。
“周哥,是我们连座的命令。”刘少林笑了笑,如实地说。
“少林哥,周斌是我们排长,以后我们都叫他周排长好了。少林哥,能不能瞅机会教我几路少林功夫。”马三伟晃着女圭女圭脸说。
“有机会肯定。”刘少林乐了,“不过我也会的不多。当年我爹就给师父一斗米,师父还要化缘生存,教了我几招就到别处了。没学多少,但强身健体了!”
“听说你大哥也是八路军?”周排长看着他,手里也没停下挖土的动作。
“开始是抓壮西当****,后来他又转成了八路军。”刘少林乐呵呵地说。
“我看等有机会回国内,你就到我们排当名八路军好了。”周排长拍着他的肩膀,“不过我不为难你,现在你有你的连座谢洪鼎,他人也不错。”
刘少林只是笑了笑。他做梦都想自己是一名八路军,和大哥一样放放心心地打鬼子。但因为谢洪鼎的关系,他不能说转就转。连座可是老乡加长官,对他又是那么好。
“挖吧!”周排长递给他一把挖土的工具。
刘少林接过工具之后愣住了。这把工具竟然只是一段竹片,后端削成把,前端削成铲子状。
也难怪,在战俘营里,鬼子把一切都控制得严密,他们除了在矿洞里可以能拿一下工具,在战俘营内部,他们连块钻头石子钉子都模不到。
这蜡烛,肯定也费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弄到。刘少林忽然想到了黄玉材。只有黄玉材在食堂能接触鬼子的一些特别物质,莫非是连座最近安排他拿来了蜡烛?
刘少林不再思索什么,他拿着竹片,也开始一点点地挖起土来。
……
又到了新一天的上工时间,不过已经乌云散去,满天的星斗。
日本兵监工端着三八大盖步枪挥着干牛鞭,一路叫骂着,赶着两千多人的战俘队伍,到后山而去。
富贵因为吃了福田和子的药片好了起来,不再发烧,但还是有些咳。
不过从门楼旁边的医务室内,并没有康复的战俘走出。少林和富贵经过门楼的时候,一想到野田和子的扎针动作,就有点心悸的感觉。
医务室显得很安静,也许四十三位盟国战俘,都在治疗药力的作用下,静静地躺在小床上,进入梦乡康复着。
谢洪鼎李淮山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医疗室关着的门。史密斯戴维斯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病就得治,那是天经地仪的事情。既然日本人就没有催他们上工,让他们休养生息恢复健康,他们作为战俘长官,也是巴不得的事情。
可刘少林却不是这样。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郑竹棍的事情,让他在心理有巨大的阴影。
在日本监工士兵的叫骂声中,他很快地经过了门楼,他忍不住再次朝医务室看了看。因为天色暗淡,他看到朦胧之中,医务室的后面,仿佛有一堆什么东西,四楞八叉,脚、手、头、腿……好像是堆着的一堆死人。
他拉了拉富贵的胳膊,想让富贵也看个确切,但几个日本兵马上冲上来,举起干牛鞭,对着他们就是几鞭的猛抽。
“ばかやろう!死にたい!はやく。早く行って着工!”
等刘少林再次转头时,他的视线已经被一堆草丛隔住。
“富贵,”刘少林极其小声地说,“幸亏你昨天没打针,不然你也完了。”
“咋说?我不……”富贵见一个日本兵监工恶狠狠地看过来,连忙闭嘴。
待那个日本兵举着鞭去打一群美国战俘,刘少林才低语:“我感觉野田和子打的是毒针,他们四十三位病人全部死了。就堆在医务室的后面。”
“确切吗?你看清楚了吗?”刘富贵再次回头看去。现在他们只看到朦胧中的门楼,就连医务室也看不到了。
“看个八**九,”刘少林有些肯定的语气,“那堆东西肯定是人,虽然那里比较黑,视线不好。我本来让你也看的,没想到几个日本兵一起上来打人。”
“我早点看就好了。”刘富贵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对于少林昨天主动为他向福田和子要药片免了打针,假如那四十三位战俘被打毒针,那少林还是救了他一命,他向少林露出了感谢之光。
曾经,他们在一个村庄,共同爱慕一个美丽的姑娘叫稻花。曾经,他们和稻花一起放牛,在淮河泊那纤细却又青草萋萋的稻田埂上牵着牛或坐于牛背,甩着淮河泊那独特的小伙浪荡的长腔:
有钱难买淮河泊,冬种小麦夏栽稻。不管小伙他再多,不怕姑娘娶不到!有钱难买淮河泊,洪河淮河鱼恁多。不管小伙他再多,不怕婆娘娶不了!有钱难买淮河泊,一半干饭一半馍。不管小伙他再多,不怕后头娶不着!……”
可是,稻花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他和少林,可在远在万里的鬼子老窝,过着不知今死明活的苦难生活。
“福田和子还不赖,人挺好的。”福贵说着模了模他口袋里的那几片退烧药。
“福田和子……”刘少林也笑了,心说不是她,你被野田和子打针的话,现在也在那堆死人堆里了。
“ばかやろう!だまれ!あなたに死んで!”
又冲上来几个日军监工,举着干牛鞭,啪啪对着二人就是数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