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林接过瓶子,但他还是不敢把它放在鼻子上闻。M那毕竟是从那地方抠出来的,老远的距离就有一种奇怪的臭味。
黄玉材似乎看到刘少林的扭捏,他有些尴尬地说“是有些臭”,然后再次接过去在他的血衣上擦了擦。虽然糠粒擦掉了,却沾了不少的血迹。
“老黄,黄大哥,你的伤这么重,你就留着自己用吧,我不能要你的!”刘少林握着黄玉材的手有种想哭的感觉。
“给我用?”黄玉材摇着头,“内伤太重了,已经不行了,我知道自己的。你还是拿给连座,让他去救更重要的兄弟吧。”
“趁着松井去了棚屋那头,我现在把你拉进密道里。不然你真没命了。”刘少林看着老黄身上竟然有多处还在流血。
没想到黄玉材却接连摇头说道:“不行,那样鬼子会进行更大的搜查,密道也会暴露,盟军密道计划也会毁于一旦。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引来更多的人伤亡。”
“黄大哥……”刘少林还要说什么,但他发现那边的鬼子似乎开始掉头了。黄玉材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开。
刘少林只得重新爬到房梁上,静静地紧贴着屋顶。
黄玉材看着刘少林,他打内心里佩服刘少林的勇敢。那里其实并不隐蔽,只要鬼子稍稍抬头,细看那么一下,刘少林便会被立即发现。
但黄玉材努力地把自己的头部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他不可能让自己把自己在这里的仅有的一位淮河泊的老乡加战友的兄弟暴露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松井重新走了回来。真看不出,他那一瘸一拐的残疾,竟然是那么地凶恶狠毒。
松井没有搜到任何的东西,他带领着数十个日军士兵气急败坏地走了回来。他又一次把全身力气全部集于脚,然后狠狠地踩在刘少林的胸口上。
在黄玉材再次吐出如泉涌般的鲜血之后,他一摆手,让两个日本人拉着黄玉材的两条退,拖着地倒拉了出去。
等鬼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棚屋的大门,刘少林也从房梁上轻轻地跃了下来。
他猫着腰,顺着中间的走道,飞快地跑到门边。他轻轻地揭开两块床板,然后钻了下去。他趴在那个可以看到数个方向的观察点,目光从墙板的缝隙中穿过,紧随着门楼而去的松井等人。
几个鬼子把黄玉材也倒吊在门楼之下,这让刘少林很是心痛。因为他浑身多处伤口,被松井踩的内伤有可能因为倒吊,而很多把黄玉材的血液流光。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刘少林在淮河泊唯一的一位老乡加战友加兄长,就此离他而去。
他就要在这里成为一个孤家寡人。虎子、竹棍、叔青、富贵,现在又有黄玉材。刘少林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而松井带着人,看也不看门楼下倒吊着的食堂十位战俘。因为他下午又可以从工地上抓过来十位战俘马上补上。他手中可掌握的生命在他的内心里太多,这十个生命,又算了什么?
狗日的日本鬼子。
刘少林咬牙切齿。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血债血还!
……
……
在这件事上,松井并没有完,在晚上十点收工的时候,他把一千三百名战俘集合在广场上。
刘少林和阿莫斯在观察点只能看到站在后面的战俘们,他们看不到站在最前面的松井和日本兵的凶狠模样。刘少林忽然几个纵身,爬到了最边的房梁上,那里隔着木板间的缝隙,把整个广场看得一清二楚。
阿莫斯学着刘少林,也爬了上来。他们看着松井所摆的阵障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子兵用机枪刺刀把战俘们围在广场的中间,而门楼下的桌子上,一连架了四挺机枪,松井在机枪的后面走来走去,他时不时地用着极其愤怒的目光扫着战俘第一大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谢洪鼎和史密斯。
而在他的身后门楼上倒吊着的十位战俘,在四盏探照灯的照耀下,格外地显眼,甚至每一位战俘脸上的痛苦表情,都清晰可见。
黄玉材似乎已经没有了动迹,其他九位也奄奄一息。
也许过不了几天,在无食无水无救之下,这九位因为长久的饥饿身子虚弱,也会一位接一接地命去西天。
其实,谢洪鼎李淮山史密斯与戴维斯看着那些倒吊的战俘,又何曾心不痛。
同胞、战友、难友、兄弟,这一年多来的患难与共,已经让彼此的感情无比地深厚。
松井似乎展示过了十位倒吊战俘的惨像,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谢洪鼎与史密斯的跟前,却又那么做作着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外加十倍高傲的样子。
他每走一步,他身后十数个端着三八大盖步枪的日本士兵步步紧跟。
“你们两个大队长,良心地坏啦坏啦地!”松井冷冷地说道。
“在我们的背后,竟然偷盗大日本帝国的药口甚至物质。”
“最近我总觉得你们战俘人数在一天一天地减少,却不见尸体哪里地去了?你们地说,你们背后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汰菌,”谢洪鼎说道,“防空洞工程一直在赶工,不停地出现事故,有些人就被活活埋在石块水泥下面。汰菌,你可以明查!”
“是的汰菌,”史密斯也说道,“如果你们还关心战俘的生命的话,请给我们加量米糠,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工作!”
“你们地,只知道提要求,却把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不放在心上。他们地通通地回去休息,你们两个地,留下来地!”
松井说罢突然挥手,立即过去四个日本兵,把谢洪鼎与史密斯架了出来。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在这么多盟国战俘的面前,松井竟然把两位战俘最高长官架了出来,马上引起战俘们的一阵骚动。
按照之前日军的举动,像张松林杰克逊这样的团长上校他们就敢枪杀,那么今天抓了连长上尉,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放过我们连座!”
“不能抓我们的上尉!”
……
整个战俘一千多人似乎都要涌动起来。
“大队长,”松井似乎对人群的涌动视无不见,而是盯着谢洪鼎与史密斯冷笑道,“你们要暴动吗?是不是我们的机枪要响起来?”
再看四周的岗楼之上的机枪,门楼下的四挺机枪,鬼子机枪手趴在后面齐齐对着广场中间的战俘们。似乎只要松井一声令下,这满场的近一千三百名战俘,都在机枪的哒哒声中倒在血泊之下。
谢洪鼎急了,史密斯也着急了。
他们齐声地对着兄弟们发着命令:
“弟兄们!为了活下去,都冷静!”
“都稳下来,都回棚屋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