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愈渐西斜,夜幕也随之降临,细细聆听便可闻远处丝竹之声渐起。
不多时,所住之处便慢慢开始掌灯,虽夜色渐浓,但灯火通明的山庄却另有一番绮丽。
“管家!”见老管家到来,几个在门外守候多时的侍婢作揖问候道。
“尔等为何皆在门外,不在内屋伺候姑娘?”见几人皆在,老管家严厉道。
“奴婢们知错!只是姑娘从晨时用完早膳便又睡下,至今未醒,奴婢们怕吵到姑娘,便都退在外面守候!”几人被不怒自威的老管家吓得一下“噗通”跪倒在地,其中一个年纪稍大回话到。
“姑娘身子不好,尔等又不是不知,怎可独留姑娘一人在房中?再则,怎能不叫醒姑娘用午膳?”老管家话语里夹杂着薄怒。
“奴婢们知错了!还请管家饶恕!”几人双手伏地,将头埋于掌背作匍匐状,言语间皆是俱意。
“念尔等初犯,罚俸一月,如有下次绝不轻饶!”老管家说道。
“多谢管家!”
“尔等须知姑娘是庄里的贵客,切不可怠慢。”老管家接着道。
“是!奴婢们谨记!”众人应道。
言罢,老管家便轻推房门而入,在外间道:“姑娘,老夫人今日在沁芳亭设了家宴,让老奴来请姑娘前去!”
闻得老管家苍劲之声在外间响起,这才清醒许多。
晨时送走凤桐便觉倦怠,本是想稍稍卧榻浅眠,不想一觉醒来已华灯初上。
“有劳管家特意前来了!只是我此刻无状,容我稍作梳洗,即刻便往!”她清了清略带睡意道。
“那老奴在此恭候姑娘。”老管家恭敬道。
自己并非山庄之人,不曾想老管家竟如此厚待,让她不由心生暖意。
拣了昨日老夫人特意遣人送来的几身衣服中最为素雅的一件,内里乳白,裙摆绣有的点点墨兰,再披上淡紫色蚕丝纱裙,然后将如瀑般的长发随意盘起。
虽简单装束,然绝世容颜曼妙身姿更显。
“劳烦管家久候了!”出了内间,见老管家仍站着,她不免心声歉疚。
“姑娘言重了!让老奴为你引路。”老管家说完,便有侍婢手持一盏灯笼在老管家右侧前行。
“姑娘,今日觉着如何?”老管家关心道。
“管家挂心了,不知是否是今日久睡之顾,直觉不似先前疲乏了。”她微微笑着说道。
“想来是这几日姑娘旅途劳顿,昨日才显疲态。”老管家道。
“此处为揽月山庄东厢,乃是大少爷所住之处。”前行约半刻,老管家指着一处说道。
抬首赫见“东厢”二字,往下便是一副字为隶书体对联,左首道:海纳百川川汇为江终聚海,右首道:山藏千树树茂为林方成山,横批:有容乃大。
想那大少爷应是大量之人,连门扉亦是如此大气豪言,不过山庄之人似甚少提及。
“若姑娘无事,切莫往此处走才好!”老管家继续说道。
“多谢管家提醒!”她应道。这本是他人家事,何故深究?如此想着,她便置之一笑,随老管家前行。
再前行便是老夫人所住的紫竹苑,虽未入内,但西南角郁郁葱葱的一片竹林已高耸入天。
此处亦有一对联,左首:一花一木守春时支支芳草含绿,右首:一步一景怡人心处处曲径通幽,横批:只可远观。
“呵呵!”这让她不禁掩面而笑。
“姑娘怎了?”见她莫名发笑,老管家问道。
“管家,你看那对联甚是有趣。”说着指着紫竹院外方才自己看到的那副对联道,
“写此对联之人真是小气的很,如是美景更应让众人置身其中才是,还只可远观。”她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老夫人所住之处乃大少爷精心布置,一花一木皆是大少爷不远万里从各处收集而来的,皆是千金难易之物。自然钱财乃身外物,而大少爷的孝心才是最为珍贵的。”每次想起大少爷,老管家赞美之辞便溢于言表。
原来如此,但这横批终是会显得小家子气,若是改成“雅俗共赏”,方有大家之风范。
不过她并未反驳,只是微笑以示了然。
“那这位大少爷……”本不想多问,但闻得管家三句不离“大少爷”,让她好奇心又起。
“大少爷如今抱恙在身,所以姑娘未曾见过,想当年大少爷可是各家闺秀争相欲嫁的如意郎君不二人选呢!”说着老管家又不自觉得捋捋他渐少的胡须。
“不过姑娘切莫在老夫人面前提及,老奴怕老夫人思及大少爷不免神伤。”
“我记下了!”恐是天妒英才,着实可惜了。
从紫竹院再往西行不到半刻又到一处。
“此处原是二少爷,也就是现如今的少庄主所住之地,但因少庄主常年在外奔波,后来就腾给表小姐居住了。”老管家道。
“表小姐与姑娘年岁相仿,想必是能够交心的。”
只见“临月阁”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此处不似“东厢”神秘,不如紫竹苑静雅,却也有其独到之处——俗气!
琉璃瓦黄金墙,被灯火映衬得尤为惹眼,好似深怕旁人不知揽月上庄富甲一方般。愈看此处愈觉得与周遭景致格格不入,更是生不出好感。
但细看此处对联,左首道:倚楼揽月共赏雕栏玉砌应犹在,右首道:笑谈古今且看尘世浮华半生缘,横批:且行且惜。
估模着那位表小姐应不是肤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