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梅雨依然笼罩着这个宁静的小镇,一个特殊的日子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又一次莅临。高考,对于千千万万中国学生而言的一场赌局,有时输赢仅在分毫之间,结局却大相径庭,每个人,甚至每个家庭都为之拼尽了全力,企盼付出终有回报的那天,而并不是每段努力过的故事都会收获甜蜜的喜悦。虽然知道会有意外,也清楚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苦战,但面对已然横亘在眼前的巨大屏障,唯有睁大眼奋力前冲,才有一线突围的希望。
出门时,老妈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天,将下未下的模样让她几多顾虑,“还是让你爸送你吧,你自己骑车万一半路下暴雨淋到了怎么办?”
我固执地摇了摇头,“就算老爸送我天要下雨终究还是会下啊,他又不能阻止必然发生的事情,而且我和丁香约好了一起去,总不能临时爽约吧。”
老妈拗不过我,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顺我的意必然带来恶果,只得松了口,“那你自己小心点。”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就在我踩着踏板骑出十几米开外的时候,一道闪电伴着一声惊雷,瞬时豆大的雨点就如同与我有仇一般狠命地砸了下来,虽然第一时间穿上了雨衣,但凶猛的雨势让所有的装备都成了摆设,赶到学校时,整个人就跟水里捞起来一般,浑身淌水。好在细心的老师们都备足了毛巾,关切地人手一条递了上来,匆匆擦拭一番后,我带着出人意料的抖擞精神坐进了考场。
一声铃响,一场奔跑了多年的马拉松终于进入了最后的**。聆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呼吸,或焦灼或均匀,手中的笔如同注入了魔法一般自然流畅地书写飞快,每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渴望突破自己的极限,甚至达到巅峰。但总有拦路虎会突然出现震得人措手不及。窗外雨声急促,“哗啦啦”疾驰而下的巨响轰炸着所有人的耳膜,这样的伴奏反而给整个教室带来一丝轻松的氛围,监考老师的脚步声也不再显得突兀,所有人的思绪随着雨点的起落而飘泊。
一路做题犹如行云流水,带着素日历练的横冲直撞和经验,倒觉几分轻松,不过偶有遭遇疑难,稍稍停滞,细想几分又仿佛似曾相见,所有的题目总是互相牵扯伴着共性,如何在纷繁复杂中找到致命的线索,才是其中最具形象的意义。
终于大雨正酣时,一声清脆的鸣响,考试结束,每个人都带着神色各异的面容,或如释重负,或垂头丧气。
即使是如此酣畅的大雨天,校门外依然守候着满满几波带着雨具翘首以盼的家长,众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如出一辙,“考得怎么样?”
然而闻者的回应却一如最后的那道作文题一般《答案是丰富多彩的》。
在没有揭晓成绩之前,所有的希望都一如触手可及的星月一般,带着蛊惑的面容,实则遥不可及,但早就渴望狂野的心显然无暇顾及这些,倏地自动进入了休假状态,开启了一生中最有纪念意义的狂欢模式。
“去水乡吧,以前只在明信片上见过,早就无限神往了。”丁香迫不及待地指定起了行程,不容分说地将我拉入了伙。
我一听皱起了眉,水乡是毗邻小镇东边的一处自然风景区,顾名思义以小桥流水的江南风光著称,一条绵延流长的香河世世代代传颂着一曲痴情女子企盼郎君归来的歌谣,“郎啊郎,日日把君盼,夜夜念君归,郎啊郎,岁岁又年年,何时与君眠。”虽然不曾亲自见一眼香河,但住在小镇的男女老少几乎都会哼唱这样一首简单的歌曲,老妈甚至将它当做摇篮曲一度用来哄我入睡。所以水乡深深灌在了每个人心田,仿佛自己就在这条河边长大一般。而事实上,随着现代化脚步的突飞猛进,去水乡游玩的人日渐稀少,那条传颂了多年的河流也变得污浊不堪,昔日河两岸倚畔而居的人们也纷纷搬离了旧址,只留下一些残垣断壁,徒增伤感。
水乡的政府为了留住原住民,吸引游客的目光,在另一边的矿山上开凿了一些涉水项目,并增加了各种配套的娱乐设施,几乎在瞬间,水乡的形象由柔情似水的温柔女子变身成了苍劲有力的雄壮男子。
“听说山上开辟了许多新的探险线路,有些甚至连路都没有,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炫!”丁香带着无尽的兴奋道。
“听说过,前两天不还有两个人只身前往结果摔断了腿被人背下来?”我毫不留情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陈小雨,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保守!别人摔断腿又不代表你也会折了腰,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上下山时小心点不就是了嘛,反正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不去也得去。”丁香跺着脚,满脸通红道。
“你答应谁了?”我诧异道。
“吴清风啊!他说只有你去他才肯去,我和杨子轩两个人去不是嫌没多大意思嘛。”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出卖我满心不悦,但是看着丁香殷切的眼神又不禁软下了心,只得勉强点了点头,“这个吴清风也真是莫名,去就去呗,干嘛非要扯上我。”嘴中几多抱怨,心中却莫名地一阵窃喜。
“你就偷着乐吧,听说学校里面追求吴老大的人排长队呢,他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丁香一眼看穿我的小九九,凑过脑袋诡异地一笑。
“去去去,我乐什么呀,他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我没好气地推开她。
“切,不承认拉倒,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
“我才不是好汉呢,我是温柔婉约的江南女子。”
话一出口我即笑翻了天,丁香一听也跟着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两人就跟失心疯一般在刚出了梅雨天的盛夏大街上肆无忌惮地追逐嬉戏着,俨然活月兑月兑的两个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