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浅不想呆在医院,纳兰也不勉强她,当天晚上就回了帝景,有吴钟和吴意在,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袁桀夜心急如焚,下了飞机就立马往帝景赶,匆匆上了楼,房门半掩着,袁桀夜一眼就看到大床边沿那个蜷缩成小虾米的人儿,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他的心脏骤然一缩,宛若尖刀在扎,手心攒得死紧,定定的站着平复了心情,他才推门而入。
“浅浅。”他低唤,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哽咽,抬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脸,才一个星期没见,竟然瘦的不成样子,都有些喀手了。
在她最脆弱孤单的时刻,他竟然没有呆在她的身边。
南浅一直昏昏沉沉的在睡,总是陷入反反复复的梦境中,隐约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用力睁开了眼睛,只见袁桀夜一脸颓废的坐在床沿,双眼不满血丝,下颚上浓重的青色。
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挣扎了几下想坐起来,袁桀夜立马按住了她,“乖宝,不舒服就好好的消息。”
南浅摇摇头,却是没强撑,她招了一下,袁桀夜微微低下头,她抬手抚上她的下巴,轻轻的摩挲着,“你看着比我还不好呢,先上来休息会吧,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王姨的后事还得让你处理,我实在没力气了。”
她没向他想象中的一样歇斯底里,看起来只是情绪有些低落,其它的都看不出问题来。
可是他知道,王姨对她意味着什么,从小带大了她,在所有的亲人都相继离开的时候是她一直不离不弃,把半辈子的时间都搭在了她的身上,这丫头肯定又把所有的痛楚都压在心底了,看着她这模样,他愈发难受的紧。
袁桀夜月兑了鞋子,把南浅抱在怀中,南浅整个人也往他的怀中缩去,他把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处,“乖宝,要是想哭就大哭一场。”
南浅没有出声,许久才低低的道:“桀夜,全世界我只剩下一个你了。”她的语气哀伤得像是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从此再没光亮。
“傻丫头,我会把他们的那份都补给你,你要赶紧振作起来,以后咱们多生几个孩子,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会有很多人一起疼你。”
提到孩子,南浅的身子有些僵硬,眼睛酸涩的难受,她吸了一下鼻子,很快的敛去自己的情绪,哑声道:“我想生个女儿,然后把她宠到天上去,我可舍不得让她来疼我。”
“行,不过我们先生个男孩,然后他既可以宠妈妈,也可以宠妹妹,一举两得。”他的大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脑海中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南浅拼命强忍住眼泪,才能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好,我听你的,我们以后就生一男一女。”
袁桀夜指尖触到她眼角的湿意,轻吻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脸上,“乖宝,咱们不强忍,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我回来了,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桀夜。”南浅翻了个身,把小脸埋在袁桀夜的胸膛上,低低的啜泣出声,一边哭一边道:“桀夜,王姨跟我说过,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后来当兵执行任务牺牲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葬在哪,找到了我们把王姨葬在那。”
“乖,这事情我会让人立马去做。”
南浅哭了一会就睡着了,袁桀夜陪着她睡了一会就起来处理王姨的后事,南浅所说那个军人没找到,无奈之下,只能让王姨和她的父母葬在一个地方,就在青山公墓的山腰处,下葬定在一个星期以后。
厨房一直在给南浅炖各种补药,起初袁桀夜没起疑,可每次看着南浅皱着眉把那些东西喝下去,袁桀夜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小心翼翼为她擦拭好嘴角,“浅,这些东西要是不喜欢喝就算了,我让厨房重新给你换些补药,没必要喝这种带着中药的。”
南浅眼神一闪,笑着道:“我可以的,我想早点把身体养好,早点让王姨下葬,也不用你整天替我担心。”
袁桀夜敏感的察觉到他错过了一些事情,他扫了张嫂一眼,张嫂立马垂下了头,袁桀夜的眉心深了几分,他没有当着南浅的面问,而是特意避开她。
“张嫂,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怎么这么浓的中药味?浅浅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张嫂下楼的时候袁桀夜跟着下来。
张嫂一颤,手中的餐具直接掉到了地上,她立马躬身捡起,却是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袁桀夜。
袁桀夜眉头拧紧,声音严厉了几分,“张嫂,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吩咐你弄的?”
“少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吴医生开的药方,纳小姐让我照着方子弄的。”当天在帝景的事情佣人们大多数是知道的,可南浅下了封口令,她们也不敢说。
他们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人,知道南浅在袁桀夜的心中意味着什么,她的话自然不敢不听,再说这其中牵涉着白雪,实在是复杂。
袁桀夜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到了院子,他本打算找纳兰,可是纳兰跟李雷出去办事情了,于是便朝着吴钟和吴意的住处走去,吴钟正在配药,吴意在一旁捣药,两人不时商量着什么,可一看见他进来立马就噤声了。
吴钟是袁家的家庭医生,是中医世家传人,上个世纪又专门出国学习西医,成就不菲,在国际上都是有知名度的,是国内百年难得一见的中西结合医师,袁家花了大力也请来的人,专门为他们袁家服务。
“吴叔,这几天辛苦你了。”就连他这个家主对吴钟也是很尊敬的。
吴钟和善的摇摇头,脸上带着笑意,招呼袁桀夜坐下,“桀夜太见外了,你们可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就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你这地方山明水秀的,我这个老人住在这挺好的,比那个老宅好多了。”
袁桀夜朝着他点点头,在他的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吴叔,我想大家都在瞒着我一些事情,我希望叔叔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吴钟脸上露出一点为难,定定的看着袁桀夜几秒钟,选择沉默。
袁桀夜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乱,攒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目光也随之幽深了许多,“吴叔,难不成浅浅的身体真的有大问题?”
吴意几乎是和袁桀夜一起长大的,从小和袁桀夜感情就好,看袁桀夜这样,他看不下去了,“少爷,你想太多了,少夫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
“意,那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袁桀夜犀利的目光打在吴意的身上。
“这个,桀夜,少夫人不让说的,有些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好了,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意,要是你将来最爱的人受到伤害独自一人承受痛苦,你却不知情,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吴意皱着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助的看向吴钟,“干爹,你就告诉少爷吧,这事情反正也瞒不了的,桀夜要是查总会知道的。”
吴钟叹了一口气,“桀夜,少夫人当天小产了,她身体本来就有些弱,有些元气大伤,这些药都是给她调理身体的。”
袁桀夜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脑中只有两个字,小产,心脏在加速,气血也在翻腾,“吴叔,孩子几个月了?”
“一个半月的样子。”
袁桀夜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这日子算起来刚好是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的时间,想起前不久闹的乌龙,他的心脏就一阵阵抽紧,那个时候应该就有流产的先兆,要是当时就上医院检查一下,现在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最亲的人离世,孩子也留了,这丫头承受的痛楚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吴叔,浅浅流产的真正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袁桀夜猛地想到什么,一双黑眸瞬间阴鸷起来,带着嗜血的光芒。
“这其中的原因比较复杂,我询问过医院,也给少夫人把过脉,也从少夫人的口中得到她前不久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应该是由于坠崖而动了胎气,头胎本就不易,很容易滑胎,再加上少夫人本人未知,没有在知道有流产先兆的时候进行保胎导致情况不乐观,当天又在太阳下暴晒了半个小时,又被亲人的死讯刺激到,这才会一发不可收拾,回天无力。”
“怎么会在太阳下暴晒?”袁桀夜眼睛危险性的眯了起来,这事情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吴钟为难的看了一眼袁桀夜,最终提醒了一下,“这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夫人应该比较清楚。”
袁桀夜几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事情肯定和白雪月兑不了干系,心中沉了沉,他冷笑了一下,“谢谢吴叔,浅浅的事情还请你多费心。”他起身告辞离开,身上带着浓浓的煞气。
吴意看着袁桀夜的背影,有些担忧的看向吴钟,“干爹,这下少爷和夫人之间估计又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我们只要好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了,他们的事情我们管不了,更无法插足。”
袁桀夜没有带任何一个人,直接驾车去了袁家老宅,这是一处幽深的宅子,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大得不可思议,不过却带着一丝阴森的味道。
门卫认识袁桀夜的车子,老远就把门打开,袁桀夜直接驱车到了白雪住的东苑。
“少爷”
佣人正在客厅里打扫,看到他身上的冷厉和煞气,打了一声招呼就不敢出声。
袁桀夜直接朝着白雪的卧室走去,房间里,白雪躺在长椅上,章管家正在小心翼翼的给她按摩,看到袁桀夜两人都吓了一跳。
白雪眼神闪过一抹复杂,有心虚,还有光亮,她刻意忽视袁桀夜脸上那冷得快掉渣的表情,嘴角扯了扯,“桀夜,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中午饭吃了没?没吃的话我让厨房给你弄几个你喜欢的菜。”
她这个儿子一年只有年底会进老宅,还只是为了主持家族的除夕宴,宴会一结束就回帝景,平日根本就不会来,更别说踏进东苑。
袁桀夜眉目阴沉,语气森寒,嘲讽的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能踏踏实实在这享受生活,在你眼中,是不是害死一个生命是很家常便饭的事情,还是你这几年坏事做太多已经麻木了,所以害起自己的亲孙子也毫不手软。”
白雪脸色立马发白,眼眶微红的看着袁桀夜,“桀夜,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母亲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我怎么可能会还自己的亲孙子,我是多希望你早点有自己的儿子,这些你应该都是知道的啊。”
“少拿我当挡箭牌,这样的话我每听一次就恶心一次,害了我的孩子也说是为我,天底下何曾有这样的理。”
袁桀夜怒视着白雪,那里面窜起的火焰几乎灼得白雪不敢直视,她忍不住干咳了起来,一咳就停不下来,章管家立马拍着她的后背,看了袁桀夜一眼,“少爷,夫人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少夫人流产了她这心里也不好受。”
“够了,我说话没有你插嘴的分,她做的坏事有你一半的功劳。”袁桀夜冷斥。
章管家眼神一暗,委屈的微微红了眼,白雪不满的看着袁桀夜,“桀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章管家说话,你可是她一手带大的。”
袁桀夜暴怒,“我是袁家的一家之主,什么时候我说话轮得到别人插嘴,更别说是一个佣人。”
章管家身子颤了一下,拍着白雪后背的手也顿住,“夫人,你和少爷好好聊,我先下去了。”说完之后除了卧室。
“桀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了,是不是林奚在你耳边煽风点火了,她说了什么,她是不是说一切都是我做的?她流产完全是因为我?”白雪看着章管家的背影也有了几分恼意。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那天还说不怪我,你一回来她就在你那边告状,真是看不出她小小年纪心机那么重,当着一套,背着一套,把这套老把戏玩得这么好。”
袁桀夜只觉得失望透顶,“这就是我的好母亲,一辈子都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自己做的是理所当然的,自己是小人,偏把别人都想成小人,我告诉你,她从头到尾压根一个字都没提到你,甚至是连小产的事情都瞒着我,这是为了什么,为了不破坏我们的关系,可你却是这么想她的。”
白雪轻咬了一下唇瓣,不可置信的看着袁桀夜,“这是真的?她真的什么都没说。”这怎么可能,眼见袁桀夜脸色越来越差,白雪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中。
袁桀夜看着对面的这个人,心一点点变冷,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可是这些人非得这样逼他,把他往无情无义的道路上逼,她做了什么事他不想管,可是伤害南浅那就绝对不行。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帝景。”袁桀夜语气淡漠,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
白雪内心瞬间翻涌起来,“桀夜,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要出现在帝景?”
“听不懂吗?就字面上的意思,以后不许再踏足帝景,我会告知守卫们绝对不放你进去,你最好也不要过去,免得自己没面子。”袁桀夜锁着眉峰一字一顿,眸色暗沉,绝对没有说笑的成分在里面。
“桀夜。”白雪这一声叫的有些凄厉了,她气呼呼的看着袁桀夜,“你这是做什么?你真要这么对我?我是你的母亲,管教儿媳妇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哪里做错了,她出言不逊我让她罚跪怎么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做。”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袁桀夜目光阴郁,看了白雪一样直接无情的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白雪面色突变,手揽了一下,桌子上的杯子全部掉在地上,她急红了眼睛,“袁桀夜,你这是要和我断绝关系吗?”
闻言,袁桀夜的身子僵了一下,他轻眯了一下眼睛,没有转身,不过声音沉稳有力,一字不落的传入白雪的耳朵里。
“你要是有此意,我正好乐见其成。”
袁桀夜一离开,白雪的身子立马软了下来,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章管家立马冲了进来,看着白雪的样子心疼不已,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询问,“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少爷说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了。”
“他说他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以后不许再踏入帝景一步。”
章管家踉跄了一下,“怎么会。”就算当初浅小姐去世,少爷知道真相也没这么严重,虽对白雪态度冷淡,但还维持着表面的尊敬,如今连这一点都要撕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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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竹终于回来了,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