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一不知道陈可在想什么,听她嘀咕的话也猜出个大概,无非就是过惯安稳生活的孩子受不了突然过苦日子,生活突然颠覆,往日的重心突然改变,搁大人身上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正处在爱慕虚荣年纪的女孩子,没跟她要头花首饰就不错了。
不过仲一不会放任她太久的,八天的适应时间对孩子来说不长,对他们现在能承受的时间来说已经不短了。有什么条件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的。
拉着陈悦蹲到小溪边,仲一左手扶着她后脖子,右手沾了溪水给她洗脸,小丫头被凉水激的哇一声就要哭。
“不许哭!”夏天早上的溪水只是凉,并不冰,咋就这么娇气呐。仲一实在不稀罕这孩子,比陈可更招人烦。
陈悦被吼的憋了回去,委委屈屈的瘪着嘴,仰着漂亮可爱的小脸,红着眼睛看着自家娘亲,以前娘亲对她可好了,要啥给啥,一哭就哄,自从见不着爹了,娘就不爱搭理她了,也不抱她,不哄她,现在还吼她,她越来越不敢熊娘亲了,可她年纪小也会看脸色,她去熊别人没用,家里是娘亲做主,她只能乖乖听娘亲的话。
陈可看着心疼,陈悦是她家最小的孩子,是从小宠到这么大的,哪受过这种委屈,一时就管不住那张嘴了,“娘,你干啥凶九丫,她这么小能懂啥,水凉就给用热水呗,以前都是用热水洗脸的。”
死孩崽子以为谁愿意管呐,在王家那几天她哪天不是做饭的时候顺便给烧热水使了,也不看看现在有没那条件用热水!仲一凉凉的瞥了陈可一眼,无视陈悦的装可怜,继续给她洗,洗完了也不擦,直接拿手一抹就完活。她自己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附近村户家的孩子也都这样,没啥好委屈的。
陈可被瞪了才发现自己又惹娘不高兴了,动了动嘴角,啥都不说了,吃饭去,昨晚她就没吃饱,结果看着跟昨晚没什么两样的早饭,顿时就没了胃口,可也不敢再挑了,不吃就得饿肚子。
陈丰阳皮实,不管过的好赖他自个儿高兴就成,跑去溪边洗脸梳头又来说要盛粥,还跟仲一分吃一碗。
陈丰景也是好养活的,以前也不能自理,但现在没人管他了,就自己跟在五哥**后学着,五哥咋整他就咋整,梳洗好学,盛粥有点难度,学两次再下手吧,他可不敢瞎碰。
会不会都是逼出来的,仲一的教育方法就是逼,现成的教育环境摆在这,不利用就浪费了。将来过上好日子的自信她还是有的,到时候再管教孩子会比现在难很多。
吃完饭洗了碗,仲一把包袱皮单拿出来准备装东西用,又在附近捡了三根粗树枝,茅屋里连个工具都没有,只能对付着用了。
仲一,陈丰宣和陈丰阳一人一根粗树枝,领着三个不怎么乐意的家伙往山里走去。
这座山在高村西北方向,面积不太大。往西翻过山头就是陈村,山脚下也有平路能到达,也更快。陈村的北面是北山,山头比较多,从山里也能穿到这边来,只是容易迷路。陈村的西面是春山,是整个山河镇,或者全白水县最大的山,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往太深处去。仲一初来乍到的自然也不敢去,只领着几个孩子在高村的小山头上转悠。
说是小山头,里面植株密度足以够得上小型森林公园了,二三十米高的针叶阔叶乔木随处可见,半人高的灌木密密麻麻,这还只是四月初夏,头上的树叶已经遮住大片阳光,脚下的植草几乎盖住了土地,小气候比外面凉了四五度。
仲一有点后悔带三个小的来了,除了陈丰阳经常往外面跑,其他四个从小就没进过山,前任本人也只在七岁之前跟表姐上山挖过野菜蘑菇,对这座山头一点不熟,里面有没有毒虫毒蛇的也不知道。但后悔只是一下下,在她看到树上有砍过的痕迹后就消失了,这里应该常有人砍柴,即使有蛇虫也不会太多,用树枝打草惊走就好。
吩咐陈丰宣跟陈丰阳走到她后面左右打草,把另三个围在中间,便继续往里走。
草木虽多,能吃的却少,夏初时节,树上半个野果的影子都没有,偶尔见到野菇,不是不能吃的就是被人采光了只剩很小的,仲一熟悉的野菜一个没见到,倒是看*潢色小说见不少被挖剩下的菜根碎叶子。再往里走上一段,新发出来的野菜野菇越来越多,人迹却是少了,要不是正值农忙,他们连这些都捞不到。
仲一捡了几个小树棍给孩子们,告诉他们挖什么样的野菜,怎么挖,挖出来放到包袱皮上拢起来。陈可嫌弃的拿两根指尖捏着小树棍,举的远远的,就是站着不动。仲一没看见,她正告诉陈丰宣怎么分辨野葱跟老鸦瓣,听的陈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却没吭声。
陈丰景跟陈悦是第一次上山挖野菜,心中兴奋带着点害怕,乖乖蹲在仲一旁边听着,小眼珠子一个劲儿往别处转,一会看看头上的鸟,一会瞅瞅草叶子上爬的青灰色毛虫,想碰不敢碰,纠结着怕被娘亲发现他们溜号了。
陈丰阳瞅了一会儿,看懂了,没什么意思,转身就跑树上去了,等仲一发现吓的嗷一声跳了起来,“猴崽子!有你这么败家的嘛!竟然拿鸟蛋去砸兔子!”重要的是浪费了两个鸟蛋却没一个打中的,碎蛋壳中间流出来的青黄蛋汤直接滋养大地了,滋养人肚子多好啊,个败家的。
仲一一着急直接把手里的粗短小树棍大力扔了出去,没想到正中红心,打碎了兔子一只眼睛,疼的它激烈跳腾,不小心撞到树干摔翻了过去,蹬了几下腿儿死了。
陈丰阳趴在树上愣愣的看着,嘴里念叨,“娘好厉害啊,儿子太崇拜您了!”一个激动,手里剩下的俩鸟蛋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