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娘明知道门外是谁却当不知道,直接撵人,回头装模作样的数落闺女,“叫你干点啥就偷懒,赶紧进屋去,多大的姑娘了还成天玩啊玩的,还当自己七八岁呐!不老实儿的去学针线茶饭想干啥?你看哪家正经姑娘这么大了还啥都不会的,看将来嫁不嫁得出去!”
“二嫂,翠儿可乖着呐,才十一就能绣荷包了,饭菜做的也好,我十一的时候也就给我娘打个下手。”陈冬冬顺着话给陈翠儿辩解,却不知有意无意。
“姑,三女乃女乃不是说你十岁的时候就自己做饭嘛,咋还打下手?”陈翠儿是真不懂,直白白的就问了。
“姑家里好几个嫂子呐,哪就用得着我掌勺啊,就学的时候自己做过几次,之后都是一起做。”陈冬冬解释,她是族长三儿子家的老闺女,陈翠儿是族长大儿子家的二孙女,几房早年分家,各家具体情况互相知道的不多。
“哦,那姑还是会呀,我娘先教我茶饭,后教的针线。”陈翠儿不在长不在幼,自然以干活为先。
院内说话声渐小,门外春可心里不是滋味儿,三人话里话外竟都是在挤兑她,陈冬冬十三,陈翠儿十一,她年纪在两人中间,却没一样比得过她们的。不,她连会都不会,何谈比得过?
之前家里几个堂姐妹还羡慕她能跟族长家的姑娘玩在一起,当时她觉得理所当然,现在看来,无非是她曾有个童生老爷的爹,曾有可能成为官家小姐。
可那些官小姐又不会去洗衣做饭,最多绣个花,她也会绣花啊,不过学的时间短而已。村里针线茶饭不好的婆娘有的是,她们不也照样嫁人过日子,怎么就对她要求高!再说了,她三个兄弟将来都是要读书科考的,到时候她一样是官家小姐,还学那些干啥?
“喂!野娃子!你赔我小白!赔我小白!”
“呀!你干啥?!”春可差点摔个大马趴,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转头去看突然推她的罪魁祸首,却是陈小麦。“小麦?你干嘛推我?”她跟陈小麦不太熟,连结怨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就
“你说我干啥?野娃子赔我小白!就是你们家害死了我的小白!赔我!”陈小麦双手掐腰,高高的仰着小下巴,一副不赔就不罢休的样子。她爹说陈可现在不姓陈了,她娘说他们一家都是野娃子,她五个哥哥说她的小白是从春可家来的,所以她的小白死了就赖春可家!
——
山上,春山指了片地方,“以后你们捡柴挖野菜就在这一带,别往深了去,等以后熟悉了再说。”
“知道了,娘。”春宣没意见,在学会其他之前,他跟二弟就负责每天捡柴挖野菜。
“今天就先回去吧,晚上做菜团子跟野菜粥,明天再往里走走。”全县最大的山,不可能连野鸡兔子都没有,陈村也是有猎户的,他们可都是在这座山上讨生活的。
“娘,要不咱去捞鱼吧?石桥底下那块水浅,能捞到一拃长的鱼呢!”春阳的背筐都快背不动了,还蹦蹦跳跳精力十足的模样。
春山在后面帮忙扶着,心想他是不是得了多动症,怎么一刻都不闲呢。
“回去歇歇吧,没多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没事儿,不用歇,回家把筐子倒出来,正好拿着篓鱼。”其实捞鱼也是个游戏,春阳想玩了。
“行吧。”春山想了想河水深度,嘱咐道:“就在浅水的地方,注意安全。”乡下的男娃,上树下河是必会的,没必要拘着。
“哥,你去不?咱一起呀!”春阳又去撩春宣,他就看不惯书呆子。
春宣对此敬谢不敏,“不了,你自己去吧。”想想又改了主意,“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一个人不安全。”以前二弟有玩伴,有什么事能知会家里,现在让他自己去谁都不放心。
“有啥不安全的。”春阳撇嘴,“我会泅水,哥你连捞鱼都不会,到时候还是我看着你!”
春宣脸红,他现在连爬树都没学会呢。
“等会儿大宣也学着点,现在河水不深,夏秋水大了再学更不安全。”学吧学吧,多学点,春山巴不得他们几个都是全能选手。
“哦。”春宣不自在的扯扯衣摆,今天穿的短衫,倒是方便了。
“娘,那你啥时候教我打猎呀?我都教大哥泅水了。”春阳凑了过来,一脸讨好。
“等你把你大哥教会的吧。”春山捏了捏春阳的鼻子,“明天娘自己进山,带着你们太慢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也就爬树灵巧,山路走不多久就得累趴下。”
春阳一手抱着春山的胳膊,另一手比了比身高,他还没到娘胸口高,他腿更没娘腿长,唉,被嫌弃了。
春山抿着唇偷笑,熊孩子叫你蹦跶,再蹦跶也没她高,连春宣都没她高呢。
春宣嘴角直抽抽,他很想说,娘,做为一个大婶你好意思跟个九岁小娃比身高?!
路过柳树,春山顺手砍了几把柳条,一边走一边编鱼篓,筐子不比鱼篓好用,不好往河里下而且也太大。编完两个鱼篓又编了一个网,长方形的一个片,够简易,也就一次性的东西。
“娘,你咋啥都会?”春阳抱着鱼篓,嘴丫子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了。
“不会咋整?以前娘也是啥都不会的,逼到份上了不会就得挨饿,那就学呗,学着学着就都会了。”上辈子不就这样么,因为是女孩从小爸妈就不怎么管她,饿了自己找吃的做饭,冷了自己捡柴烧炕,心疼妹妹就自己照顾,什么都自己来,想不会都难。
“那我也学,我学什么都快!”春阳拿着柳条比划起来,春宣举着鱼篓给他做参照。
两个都是被大人护在身后没经过事的孩子,只当春山的话是长辈的唠叨磨叽,当许多年后他们亲身体会到时,才会懂得那句简单的话有多难实现,不是每个人都能学着学着就都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