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着请郎中看病,竟忘了没钱看病的事!
囊中忒么羞涩,春山不得不腆着脸看了回霸王病,上辈子三十年加这辈子十几天头一回欠人钱,丢脸呐。
“黎郎中,实在是对不住,你看要不我拿粮食抵?家里还有三筐刚挖的野菜,要不再给你担几担子柴吧,不值啥钱也实在用得上不是。”春山赶忙把晒好的干柴捆了,正好三筐野菜还没拾掇,都给搁黎郎中跟前,叫他拿回去做诊费药钱。
春山正要去拿粮食呢,叫黎郎中给拦了,“快别忙活了,我一人也拿不回去。”黎郎中被磨的闹心,他都同意赊欠了,咋还忒磨叽。
春山想说她力气大,她给送去,想想闭了嘴,一个寡妇一个单身汉好说不好听。“要不叫大鹏兄弟帮忙送去?”到时候再记陈年鹏的人情就好。
“不用不用,我家里有菜园子,吃啥都有,粮食跟柴禾有,不缺的。”
“那就把柴都拿去吧,省的你天天去砍,也得花不少工夫呐。”
黎郎中没招没招的,就没见过上赶着花钱的,他又不是真给免费,都说欠着了。
“那啥,出诊费五文,一副药十文,一盒化瘀膏十文,一担柴在镇上能卖八文,我今儿先担一担柴回去,剩下的等你折成现钱再给送去。”
其实春山想拿东西抵,不想花钱,讲了半天还是得给十七文钱,她兜里一个子儿都没啊!
最后黎郎中担了一担柴走了,给了一筐野菜打发了陈年鹏。
春山耷拉着肩膀回屋,正对上春可闪烁不定的眸子。
“今晚上你跟小景小悦在外间,我拿一张草垫子在里间守着他俩。”
“哦,好。”春可正心虚,没听清春山说的啥就应了,瞟了眼里屋,春阳也在里面躺着,没睡。
春山以为她自觉对不住两个兄弟,没说啥,转身做饭去了。
晚上春山守夜,一整宿没睡,看着两个便宜儿子。春宣没发烧,倒是睡的死沉死沉的,翻都没翻一下。春阳睡的不踏实,做梦干仗,骨碌到地上好几回,又不敢搂着,怕他梦见自己被绑住更睡不老实。
直到天快亮春阳才睡实成,春山打了个哈欠起身,屋子没啥好收拾的,捡了昨天春宣春阳换下来的衣裳,还有春可扔在墙角的粗绸长裙去洗。
清晨的河水还是很凉的,双手伸进去,刺的骨头缝冒凉气。春山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越洗越顺手,等洗到粗绸长裙的时候突然就不顺手了,跟洗石头一样,磨的手疼。
翻起来一看,竟是一串红绳编起来的铜钱!
今年是春可的本命年,前任取了十二的倍数中比较好听的九十六,寓意长久顺遂活到九十六岁,在大年初一那天用红绳编了九十六枚铜钱做腰带给春可缠在腰上。
陈家五房没有一个穷的,也不抠,家里婆娘姑娘都有自己的首饰,金的戴不起戴银的,多了没有总有个两三件。前任的嫁妆里没首饰,之后也置办了几副纯银的头面,春可没及笄只有耳环跟手镯,春悦也一样,只不过从陈家出来的时候只留了身上戴的,在王家的时候王周氏以守孝为名把剩下的都收走了。
春山以为这串腰带也被收走了。
呵,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以为只是个熊孩子,有点懒,有点娇惯,谁承想竟是个有心思的。即使是除族改姓,他们身上也都回避了红色,算是守孝。而这腰带是当做本命年的红腰带系的,有红绳,有寓意,她这是想留着重要意义的物件儿,还是想留私房钱备用呢?
昨天她就看着她兄弟没钱买药,之前她就任由全家人缺粮少衣。
九十六文在乡间可不是小数目啊。
可这是属于春可的,她能咋办?等春可起了就直接递了过去。
“你的腰带,搁脏衣裳里没拿出来。”春山坦坦荡荡,当着几个孩子的面丝毫不藏着掖着,该是啥是啥。
春可面色大变,下意识的飞快抢过腰带藏到身后,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向屋内几人,希望他们不要露出她不想看到的表情。
春宣还在里屋睡着,其他人在外屋围着简易桌子吃早饭。
春阳盯着腰带看了会儿,便垂下眼皮低头喝粥,叫人看不到表情。
春景诧异的看看大姐,又看看娘亲,看不懂,大姐老是作娘亲,娘为啥还要给大姐钱,而且大姐老说要吃好的,要让他们兄弟念书,那时候为啥不拿钱出来呢?
春悦瞪着眼睛看着春可的胳膊,似要透过胳膊看到她身后的腰带,不,是腰带上的钱,她知道铜钱能买到好吃的,是好东西,以前堂姐可宝贝了,都不让她碰。
至于春山,春可对她的表情没兴趣,她只盼着娘别把钱收走,她就这么点儿私房了,而且
“娘,这是我的钱,你说过给我了,我要攒着给大哥他们交束修的,村学一个月五百文还差不少呢,你不能收走!”春可真急了,现下的情况她根本没处攒钱,再没了这九十六文,就真的啥都没有了。
春山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春可不一直就这样么,重点从来不在生计上面,她的眼光太远了,看到的是将来,是若干年后,够宏观够远视,根本看不到眼皮子底下的窘境难处,即使她切身体会且无法容忍,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啊,春可是女孩,将来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没责任养家,坚持让兄弟读书科考也是为了自己有个依仗,更没有义务供养兄弟读书,有这份心是友爱,没有的话春山也不会卖了她换粮食。
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劲,她不想像上辈子的爸妈那样叫闺女养家养儿子,她现在是当娘的,没道理从孩子手里抠钱,家她还能养。
“那钱已经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不要。”
以后都不会要,对这个女儿她只要尽到责任就好,多的?她还没多的没处使拿去浪费,母爱无私那种形容词不适合扣在她头上。
“真的?”春可不信,她女乃从来不管儿媳要钱要东西,但她总能叫儿媳心甘情愿的掏钱给东西。她大娘对大堂嫂生的仨小子贼好,还老叫大堂嫂攒媳妇本,结果大堂嫂的好东西都收在大娘的匣子里。
“真的。赶紧吃饭吧,还有不少活要干呢。”春山语气淡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春可还不信,想着得把住了才行。
‘哐当!’春阳撂了碗,里面还有半碗苞米面粥没吃完,“娘,儿子以后都不去学堂了,也不念书科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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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春可这样像不像个穿的?像吧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