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皇城虽大,但是一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不消片刻小心便会不胫而走。
上官嬿婉为王夫人制作油纸伞,不但花样精美绝伦,而且自有一股暗香涌来,很快这一消息立即在皇城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上官嬿婉制作的油纸伞的价格,也随着水涨床高。
“小姐,您挺着个大肚子多有不便,还是先歇歇吧”
连翘望着自家小姐越渐隆起的小月复,已经像个簸箕般大小,“您即使不顾着自个儿的身子,也得顾一下肚子里的宝宝吧?”
上官嬿婉一手叉着腰,一手执着毛笔,微微沾了沾红色墨水,“待我再添上几笔就好。”
一个小时前她这么说,一个小时后却还在作画,连翘这回是说什么也不依,定定望着自家小姐勾勒完最后一笔,立即走过去毫不犹豫的夺过毛笔,搁在砚台上。
“还有两个月您就要分娩了,大夫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后三个月一定要注意身体,否认有可能会导致早产”
连翘搀扶着自家小姐,把她摁在床榻上,“孕妇就该好好休息,都快要当母亲的人了,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还怎么照顾宝宝呀。”
上官嬿婉自知拗不过连翘,干脆也就不反抗了,任由她把自己扶回榻上,想起怀孕的这段期间来,也是多亏连翘在饮食跟作息上,事无巨细的悉心照料。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连翘在悉心照料着自己,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稚气未月兑的小丫头,居然为了照顾好自己,竟能变得如此上心如此用心,相比之下她这个重活两世的人,却还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连翘……”
上官嬿婉平躺在床上,任由连翘帮她月兑着鞋袜,“若是哪天你离开我了,我估计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
听起来语气平静无澜,却是掩不住的酸涩。
连翘轻轻的揉捏着自家小姐的腿,“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呢,连翘这辈子都会陪在您的身边,您别想指望可以赶我走!”
上官嬿婉沉默着,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连翘为自己下嫁给江淮安,最后投湖自尽的一幕,那时候她抱着连翘被水泡得肿胀的遗体,哭得是肝肠寸断。
幸亏重来的这一世,一切错误都可以纠正,她在心里暗暗起誓,绝不会再让爱她的人受到一丝伤害,即使是赔上她上官嬿婉的性命。
“丫头,如今我已经找到一生的归宿,当然希望你也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爱你的丈夫,有一个你自己的孩子”
上官嬿婉眸中闪过晶莹的光润,或许是上一世里的遗憾,这一世只想为连翘许一个好人家,看着她生儿育女,看着她两鬓花白,看着她儿孙满堂,“丫头,我希望你能比我更幸福。”
连翘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一时也是无言以对,鼻子不由得一酸,带着些许鼻音,岔开话题道,“连翘能呆在小姐的身边就是幸福,您赶紧歇息吧,我去把衣服给洗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疾步掠出了门外。
时间在忙碌中日复一复,一晃眼就是一个月,这一日天还未亮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那轰隆隆的天雷滚滚,突然一道闪电直击长空,似是要把天际划开两半。
上官嬿婉从疼痛中醒来,只觉得肚子阵阵剧痛,额头上沁出涔涔冷汗,浸湿了半个枕头。
“连翘,连翘……”
上官嬿婉吃力的坐起来,捂着高高隆起的小月复,见无人应答又唤道,“潘嬷嬷……有人在吗?”
又是一道天雷滚滚而下,她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雷声跟无止境的雨声中。
上官嬿婉艰难的移动着双腿,好不容易把双腿放到床下,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的打抖,只觉得一阵酸软的厉害,刚勉强的站起身子来,几乎一个踉跄给倒下去。
好疼……
上官嬿婉脚下一个不稳,纵身扑倒一旁的圆桌上,只听“砰”的一声,桌上的茶壶跟杯子碎了一地。
她匍匐在桌上,紧紧的捂着肚子,安慰的道,“乖孩子,你安静些,娘这就找人去!”
上官嬿婉正欲撑起身子,只觉得肚子阵阵抽痛,较之之前还要更甚。
“小姐,你怎么了?”
连翘惊骇的喊道,赶紧跑过去搀扶起自家小姐。
刚才她睡得朦朦胧胧中,似是听见东西打碎的声音,只随意披了件衣裳赶紧跑来,不料竟看到这么心惊胆颤的一幕。
“我……我好像要生了……”
上官嬿婉的声音很低,却是真真切切的飘进了连翘的耳中。
“生……生了?”
连翘拖得长长的尾音,一脸难以置信的道,“连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怎么会……”
连翘咬咬牙,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更不是疑惑的时候,当下之急是请来稳婆,可是这会儿外头暴雨倾注而下,是寸步难行,要请来稳婆谈何容易。
连翘望着已经脸色煞白的小姐,吃力得把她扶回床上,“小姐,您别怕,我这就给你请稳婆回来,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连翘刚一转头,一抹扎眼的红窜入眼帘,地面上不知道何时滴满了鲜血,那一滴滴艳红色宛如绽放的红梅朵朵,从圆木桌旁一直延伸到床边。
那一刻,连翘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响,哆哆嗦嗦的转过身子,鼓足勇气望向床榻,果不其然那乳白色的被褥上,染红了一大片,红得妖异,红得渗人,红得让人头晕目眩。
泪水不由自主的簌簌滚落下来,那一抹红渐渐被淹没在迷蒙中,连翘不敢再直视那片红,提起沉重的步伐跑出了门外,唤醒了沉睡中的潘嬷嬷,连伞都没打便急匆匆地冲出了屋外。
潘嬷嬷虽说生育过,但是也没遇到过这种情景,一时也是乱了方寸,只是打来温水替上官嬿婉擦拭着脸颊,陪着她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尽量不让她昏睡过去。
连翘,你要快点儿回来呀,不然夫人跟孩子就支撑不住了!
潘嬷嬷望着窗外雷雨交加的天,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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