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翎在自己军帐内亲自为童吹吹设宴。庆功宴。奢豪。大排场。歌舞升平。酒菜飘香。童吹吹心底纳闷:“他明知道我吃了败仗,败得惨不忍睹,颜面扫地了,却摆起什么功宴来,这不就是在刻意扇我童某的耳光嘛。哼,这个司马翎!”
老鬼早被安排到一个小型军帐内,司马寒江对他随感厌恶,却还是给他叫来随军医生给他治疗腿上。长方形的檀香木桌。司马翎坐主位,童吹吹面对司马翎而坐。一同陪宴的,还有张乾,司马寒江,卓浪等一众人。童吹吹冷冷地望着桌上酒菜,不发一言。青衣侍女往众人面前的绿玉杯中酌满甘醇,退到一旁侍立。司马翎端起杯来,笑着说:“来,童大侠,我司马翎先敬你一杯,以示慰劳。”
童吹吹冷笑一声:“司马将军摆这么大排场,究竟是何用意?”他并没有端面前的酒杯,目光冷峻地望着司马翎。庆功宴?童吹吹心底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和嘲弄。
司马翎手举着杯子,微笑着说:“莫非,童大侠也拘泥一般俗套,觉得无功不该受禄是吧?其实嘛,这一战虽是败了,但对于我们往后的战略部署,却是大有益处。从大局来看,我们并没有失败,只不过是经受一些小损失而已嘛。也罢,”他把就被放下,接着说,“既然童大侠硬是要非较真不可的话,这酒宴就不叫庆功宴也行。咱们只喝酒,不谈别的,今天就痛痛快快地喝个够。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卓浪拿起筷子来,夹了块河豚肉吃了,爽朗地笑着说:“还那么多讲究?我都饿得受不了了。”司马翎哈哈大笑:“卓贤侄真是性情中人,够爽快。来,童大侠,我司马翎先敬你这一杯。”童吹吹端起酒来对着司马翎手中酒杯,示意一下,脖子一仰,咕嘟一声,喉结上下移动,倒空杯中酒,然后说,“本来就不该叫什么庆功宴的嘛,这样,这酒喝起来才有味道。”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笑了。
司马翎连连说:“来来来,大家赶快夹菜吃。”他把酒杯放下,转而询问卓浪,“贤侄身上所受的伤,应该不要紧吧?”
卓浪笑着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夕阳的余晖静静地照着四野。营地也到了晚炊时候,四下里一片热闹,忙碌;炉灶里生起火来,炊烟袅袅,随风轻荡。童吹吹说:“司马将军,让这些歌女都退下吧。有酒有肉就足够了。”他见了别的女子,心底就会无来由地想起素颜,一想起来,心就疼痛难忍,酒兴也会给败坏掉。
司马翎挥手翎众歌女退出帐去,继续谈笑风生,任意挥洒。张乾笑着揶揄:“江湖之上,童大侠素有风流声名,不知何故,却也会有这般拘谨的时候。按理说,酒与女人,对男人而言,都是少不得的。莫非,童大侠是因为风流久了,落下声名病根,才会这般对女人敬而远之?”张乾童吹吹两个人素来就有些过节,所以,即便是开起玩笑来,张乾也是极尽尖酸刻薄。张乾虽生性刚猛,骁勇善战,却也是个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像针孔似的人,不过,他对司马世家,却是从来忠心耿耿。他的性格,实际上与他五大三粗的体格,极不相称。
童吹吹只淡淡地说:“张大人说笑了。”宴饮结束时,天色已暗。众人散去,唯独童吹吹被司马翎留下来,两人进了另一个大型军帐,里面挂着地形图纸,想来应该就是众军将领聚集商议、决策和部署战事的营帐。宽敞。肃静。灯火耀眼。司马翎走到一幅挂着的地图前停下来,说:“我们的粮草已经没了,把战马杀了,还可以维持十数日。十数日,时间已经足够了。”他凝神望着地图,童吹吹也走近了去观看。那是一幅草海之滨的详细地图。山脉、河流、道路尽数标的清晰明了,一目了然。司马翎指着草海北部说:“我们的战船就快造好了。但要直穿过草海去攻打敌军,实在不是好的策略,我们没有训练出一支强悍水军不说,但是这数百条小船,很快就会被敌军密集的石炮击沉的。你看,这里,这里是草海最北部,河流入海口,再往北,就是高峻山脉,陡峭无比。”
童吹吹点头沉吟着说:“我懂了。将军是想利用北部这座铁索桥。造出的船只,不过是个幌子。让敌人以为我们是从这里乘船渡海,实则是于夜间将军队移至北部。从那里进攻。”
司马翎笑着说:“对,就是这样,所以,这一次的失败,也并非真是无功而返,这一次的失败,于我们有益处的。一来,敌军胜利了,不免就会骄傲,相应地放松警惕;再者,我们在海上大张旗鼓地渡海,用少部分人马驾船,尽量做得声势浩大。对方定会把军力击中来对付海上力量,北部的部分军力恐怕也会被调过来,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很容易占领铁索桥。只要占领了铁索桥,我们的军队很快就能够打过去。”
童吹吹赞叹:“好计策。将军果然不愧是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什么时候进攻?”
司马翎说:“最迟不过六七日的时间。船只造好,即刻就进军。”他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其实,对这次交易,之前我也没抱什么希望的,不过,没想到会损失这么惨重。这个竹定南和离伤城,果然不是一般人物。”的确,之前设下的那些局,环环相扣,心机之巧、之深,童吹吹也深感叹服。童吹吹此刻想:“若是当时,不拍人前去查探,直接大队人马赶过去的话,也是被炸成残肢断臂的命,活下来的,也一样没几个人。”现在他想起来,对方一定之前就曾料到,他不会直接前往,故又设下毒蜘蛛毒蜈蚣之计。炸药爆炸时,一来,可以惊吓马匹,童吹吹的人马为留住马匹,必然费尽周折,精疲力竭;而另一面,这爆炸声正好将沉睡的毒蜘蛛毒蜈蚣惊醒,而这些毒物,一嗅到人体汗液,便会倍加嗜血凶残。
司马翎把地图卷起来,藏好了才说:“攻占铁索时,只需小部分人马,趁着敌方疏忽不备时,一举攻下,再搭上木板,这样,军队就可以顺利通过。这几日的时间里,你就负责秘密训练数百号人,以备攻打铁索之用。”童吹吹应声说:“好的。”司马翎说:“那好吧,就这样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童吹吹从大帐出来,没有即刻回寝帐,而是独自离开营地,来到一片密林里,以一种奇特森寒的啸声招来十数名黑衣劲装蒙面大汉。众大汉单膝跪地,拱手齐声说:“参见主人。”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戴的是金丝面具,身形高大,腿却是有些瘸。
“都起来吧。”童吹吹说罢,众人起身,恭恭敬敬地望着童吹吹,等他发话。夜色深沉。天空早转阴了,浓云滚滚,寒风肆掠。树林发出沙沙声响。“我要你们打听一个叫凌梦竹的女子。一有任何消息,即刻飞鸽传报。还有,就是去江湖上散播这样一条消息,说‘上古神兵残月刀今已惊现江湖,得残月刀者,可以称霸江湖,坐享天下’。一定给我想办法,把这一消息传遍整个江湖。”
众黑衣人领命而去,顷刻间消失在茫茫黑夜里。童吹吹也趁着夜色掩映,匆匆回了自己的寝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