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 第4章 先秦书简

作者 : 横笛落梅

在众人啧啧称奇的时候,考古学家王铎教授俯去,用双手小心翼翼地依次捧起的出土的那一片片竹简观瞧,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上面,又摘下眼镜匆匆擦拭一下,再去观瞧。竹简共计十九片,宽约一寸半,长约一尺,虽然历经两千年却毫无变形,只是竹简已经变得乌黑,上面的字迹也混沌不清了。

张远遗憾地介绍说:“这几片竹简原来放置在一件檀香木函中,用丝帛包裹着,据说当时很漂亮。文物被哄抢的时候,被一个小工头拿去了。等到公安干警去提取赃物的时候,檀香木函不见了,丝帛也没有了,只剩下这几片乌黑的竹简。那个小包工头为此还挨了打,他指天发誓、哭哭啼啼说把文物拿回来只打开看了一眼,就藏在夹墙里再没动过一个指头,确实是没有转移窝藏。公安人员不相信,把他家和其亲戚朋友的家都仔细搜查过,嫌疑人现在还在刑事拘留所关着。”

王铎教授听了苦笑着说:“你们为什么不给那小包工头开出个证明呢?”

围在身边的学生和辽宁考古队人员们哄笑起来,“就该让这种人吃吃苦头!--公安不问,我们不管。”

王铎教授说:“当年秦陵兵马俑出土的时候,许多彩色的俑衣不到十分钟就消逝了。所有兵马俑手持的长铍、矛戈木杆迅速风化无踪,戈头坠落下来还对文物造成了一定的损害,木器急速氧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有竹简和精心加工的木简是个例外。古人把竹片、木片削成长方形,再用火

烘烤烘烤,本来新鲜湿润的竹木片,被烤得冒出了水珠,像出汗一样,这道烘烤的工序就叫做“汗青”了。我们现在将历史称作汗青,可是这竹木简也确实做到了几千年不朽啊!”

考古队长班召说:“此次有先秦时代的竹简出土,是不是说本身就意义非凡?”

博士生李昕说道:“我们这次去南方考察三星堆,老师曾给我们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三星堆文化是否属于是孤立的神秘、外来文化?其历史年代早于先秦,先秦巴蜀文化无论是形制还是图腾,显然也是对此是没有传承的,难道三星堆文化果真是如同众人所说的孤立事件吗?这并不符合文化的特质。

我们研究先秦,最重要的依据就是秦简。现在,全国各地出土的秦简已经很多了。1975年,湖北睡虎地秦墓竹简揭示了秦代常用的法律文书。22年,湖南省湘西龙山县里耶镇一口古井中,一次就出土了36多枚秦简,经考证是完整的秦代官署档案,大多是《日书》、《占书》、《历谱》还有《秦律十八种》、《效律》、《秦律杂抄》、《法律答问》、《封诊式》、《为吏之道》等法制、吏治规则、法条。

通过研究,我们现在知道西汉的许多律法条文与秦代律法惊人的相似,可是,他们不是自诩为“罚无道,诛暴秦”吗?那为何又大量去沿用秦代的律法?研究越是深入,笼罩在古中国第一个帝国--大秦身上的迷雾,就越接近历史的真相!

所以,老师说过的,每一次秦简的出土,都是特大的考古发现。因为,它随时有可能改变人们的习惯性“常识”。

王铎教授看着得意门生,赞许地点点头。

女博士生张涵韵说:“对秦简的处理,月兑去氧化的黑色并不难,清洗干净后先用采用药水进行浸泡,防止简牍霉变、虫蛀,再用抗氧化剂还原,对这些秦简进行月兑色月兑水处理,就会呈现出竹木简的原色,上面的文字资料就可以留下来而且清晰可辨。你们为什么不马上进行处理呢?”

辽宁考古队几个人意味深长地相视而笑。“这就是我们请汪教授前来的道理,我们需要权威人物来见证。”

章涵看出了些许门道,“那我们将竹简带去北京研究如何?”

张远急切地一把将秦简收拢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不,不--不,它们不能离开沈阳半步,出这间屋子也不行。”

汪老的秘书李素云不悦地说:“汪老这远飞过来,你们说是合作研究的,科研经费怎么保障?”

辽宁方面表示:“这个好说!特批的一百八十万经费,一半留给你们,我们还负责后勤保障!研究的目标是:墓主是谁?以及科学严谨的文物鉴定。”

王铎教授说道:“不必争了!天下考古是一家,怎能说两家话?学术是第一位的,研究报告上我的学生也要署名。”

对方思考一会儿,表示同意。“两个课题组合并,不过--辽宁方面五个人,汪老课题组最多三个人。”--这意味着王铎教授的团队要缩编。

王铎教授爽快地说:“李秘书可以先回北京去,张涵韵你一同回去,我这里还多一个人就抓阄?不行,我也走,把学生们留下来。”

女秘书和女博士生不悦地撅起了嘴:“这个也搞男女不平等,歧视妇女?”

辽宁考古队张远等人挠着头,“李秘书吧,最好是别走。--要不谁能悉心照顾好汪老生活方面的问题?--张涵韵也别走,要不课题组里就没有女性了。”

最后,双方谨慎妥协。汪老课题组出五个人,辽宁方面增加到1人。秘书李素云负责汪老起居,算编外人员,双方合作愉快。

在辽宁省文物保护部门的实验室里,课题组小心地将十九片竹简放置进恒温玻璃容器浸泡,用药物进行处理。

一番复杂的月兑色处理过后,秦简被放入远红外烘干机耐心地烘烤月兑水,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生怕操作上一不小心毁了这些“宝贝”。

现在,竹简静静地躺在丝绒铺底的托盘上,连翻动竹简的长夹上也被包裹上了布套。十几根竹简通体金黄,油光瓦亮,上面的墨色字迹异常清晰,如同崭新书写的一样。其中一根竹简体型明显稍大,两端镶嵌有黄金套头,背后篆刻着一条螭龙,正面有八个大字。

一卷六片竹简上写满精美的小篆文字。另一卷竹简篇幅最长,数量有十几根,上面的字迹却是大篆。

众人发出一阵儿惊呼:“天啊!--”

张远兴奋地大喊:“秦始皇嬴政和李斯的亲笔手书?--耶!--我们轰动世界啦。”

汪铎教授激动地浑身发抖,竟然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秘书急忙给他口中塞进了一粒速效救心丸,渐渐才平复下来。

汪教授喃喃地说:“快,拿李斯的峄山刻石拓本来!它一定是出自李斯之手!”

峄山,位于今山东省邹城市东南,与泰山南北对峙,被誉为“岱南奇观”、“邹鲁秀灵”,为中国古代九大名山之一。《孟子》“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中的“东山”即指此山。《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始皇二十八年东行郡县,上邹绎山,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遂有此碑。秦国宰相李斯亲笔书写君王此行纪实,在峄山刻石纪念此事。

刻石呈竖长方形,水成岩石质,四面刻字。碑高1。9米,宽。48米,四面皆同。正面、左侧面刊刻颂扬秦始皇功绩文字,背面刻秦二世诏书。小篆体,每面5行,共222字:

“皇帝立国,惟初在昔,嗣世称王。讨伐乱逆,威动四极,武义直方。戎臣奉诏,经时不久,灭六暴强。廿有六年,上荐高号,孝道显明。既献泰成,乃降专惠,亲巡远方。登于峄山,群臣从者,咸思攸长。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功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世无万数,他及五帝,莫能禁止。乃今皇帝,一家天下。兵不复起,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群臣诵略,刻此乐石,以著经纪”。“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令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金石刻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

峄山刻石拓本展现了秦国宰相李斯精妙绝伦的小篆书体,字体俊朗飘逸中可见刚劲挺拔,笔锋舒卷自如,堪称古今第一法帖!

辽宁考古队班召有些结巴地问:“那件形制不同的八个字的竹简--“王命秦卿领枢密队”,是不是出自始皇帝之手?”

汪教授扑过去瞪大眼睛察看,嘴里咕哝着:“先秦大篆!有小篆的相似笔体,有些笔划与李斯的篆书十分相似,不,惊人的相似!这是秦始皇描摹学习李斯书体的结果,--难道这真是世上罕见的秦王御笔所批?”

张涵韵问道:“还有一些竹简,经编排整理后为一篇完整的公文,却不同于前两者的书体,却是何人所书?”

众人仔细地逐字朗起来,不时为字意发生争论,最终确定此为秦二世诏书!--督责护国公秦某去辽东指挥平叛,并命令他不得引兵入中原。

汪教授深思,疑惑地说:“秦二世的时候,隶书已经渐渐流行起来,后世我们发现的很多先秦竹简,有的已经完全变成了隶书。可这还是古朴的大篆,还没有完全月兑胎石鼓文或钟鼎文。字体非常工整谨慎,形同雕刻,笔者拥有极深的功底,象是个古代熟练工匠的手书--这不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赵高的手书吧?

先秦时代的书法大家,李斯算一个,他有《泰山封山刻石》、《琅琊刻石》和《峄山刻石》、《会稽刻石》留下来。赵高也算一个,据说李斯和赵高、胡毋敬等人写了《仓颉篇》,《爰历篇》和《博学篇》等范本,供大家临摹。可惜未见传世。另两位就是胡毋敬和创制隶书的程邈了。”

现在,秦王嬴政、李斯的手书、疑似赵高所拟的秦二世诏书齐聚于此,彰显了墓主地位的尊崇,可是葬仪却是简陋的,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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