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中秋的一个黄昏,在古都市高新开发区的高档居民住宅小区里,发生了一起自杀案件。自杀者是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名叫余光晓,退休前任古都市秦北县的政协主席,老头子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少与人走动,家里有一保姆。老头子是个明白人,临死的时候留下一纸遗书,声明他的死与别人无关,纯属于他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和漫长的孤独,并对他的遗产作了安排。
这位中年保姆说话带着浓重的商南口音,她名叫白雪桃,面对民警的几次询问几乎都泣不成声,她对老人所采取的这种极端方式而结束自己的生命感到震惊,她口口声声说老人是个好人,是她的大恩人,忏悔她没有照顾好老人。老头子在遗书中也感谢白雪桃这些年对他的精心照顾,并从他的遗产中拿出五万元作为对她的酬谢。
老头子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儿子,名叫余明华,现任秦北县教育局的局长,他和父亲的关系处的不是很融洽,来往也不多,面对父亲的突然离世他十分悲伤,既有懊悔也有伤感。
四天后的一个早晨,在秦北县的一个居民小区内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跳楼自杀身亡,这位老人生前因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名叫马素娥,是余明华的岳母。
我和余明华是高中时的同桌,也是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高中毕业后,他被推荐上了大学,我当了兵,在军队服役五年后被组织上安排到南方的一家工厂里任干部。这天我接到了余明华妻子杨兰蕙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杨兰蕙显得悲伤,说家里出了事,如果可能的话请我尽快的去一趟,我想细问一下究竟,杨兰蕙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知道明华这些年在事业上干的很不错,只是家庭很不幸,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孩自幼傻残,早年夭折,老二是个男孩,患有先天性脑瘫,生活不能自理。我推测不来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向单位请了假,坐飞机赶来见明华。
我是在古都市南郊的一所疗养院里见到明华的,在机场到疗养院的路上杨兰蕙垂着泪告诉了最近所发生的一切,我一时感到愕然,不知用怎样的语言来安慰她。走进房间,只见余明华苍白的脸上挂着疲惫,呆滞的目光欠缺了以往的神气,木木樗樗地点着头算作问候,示意我坐下。
我俩面对面坐着,我问了他的身体近况,他用点头、摇头和一到三字的简短语言回答我。我知道此时的他思想极为矛盾,心情极端沉重,任何肤浅的口头安慰只能增加他的烦恼,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静静地陪着他,等待着他的倾诉。
整整一个下午我就陪着他要么坐着,要么散步,晚饭时他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一块蛋糕,我劝他再吃点,他说这是这些天他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晚饭后我们散了一会儿步,回到房间,谁也没有心思看电视,他看着我对我说:“现在有些话只有对你说了,我活得很累,也感到了人生的寡淡无味,我曾经好多次想到了死,想到了出家走出红尘,那样我就解月兑了,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困厄,可那时我的亲人可就苦了,所以我放弃了那种想法。”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来,漠然地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我原来是不相信命的,但如今我信了,不然的话这些离奇古怪的事为什么都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是千思不得其解呀!”他看着我诧异的目光,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个鼓鼓的档案袋子递给我,说“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一些东西,有些是我知道的,有些是我不知道的,你拿去看看。”
“这恐怕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你如今如同我的亲人。”
我打开袋子,里面有十几张写在稿纸上的信札和三本日记,字迹缭乱,有的纸页已经发了黄,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我看完了这些日记和几封未发出去的信,心如沉雷,轰鸣滚响,无法用语言来表述我当时的心情。
当我把这个袋子要交还给余明华的时候,他对我说:“你暂时先替我保管着,你不是文笔很好吗,你能不能用文学的手段把我的这段奇特的人生经历表现出来,给后人一些启示和教育。”
望着他信任的目光,我难为情地点头同意了。开始了艰难的笔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