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停歇了下来,天依旧阴沉,只是空气里夹了燥热的成分,春衫褪下换上了薄薄的夏衫。湿热的空气让呼吸十分不畅,整个人都感觉有些压抑!
同时,苏家太傅夫人暴毙而亡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毕竟理由是暴毙,太傅夫人死了还是很受朝中大臣们的重视的。
苏家开始办起了丧事,灵堂放在待客的大厅里,作为子女的苏慕锦苏云锦苏韵锦还有苏聪都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里焚烧黄纸。
这里不得不提一点,昨儿个苏云锦带着老太太去锦园闹事的事情苏青云还是听说了,苏青云当即便让人把近身伺候苏云锦的嬷嬷给打发了,而且昨日皇帝来了府上,苏青云还特意跟宁奕提了这件事,请宁奕从宫里调派两个嬷嬷前来教苏云锦规矩。
等刘氏下葬之后宫里的两个嬷嬷也就差不多要来了。
苏云锦气的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苏慕锦听到的时候也只是薄凉一笑,吩咐柳嬷嬷,“去库房把她房里的花瓶瓷器全都置办整齐,她爱摔就让她摔去。”
柳嬷嬷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情愁,躬身应是。
两个嫡亲姐妹怎的就闹成了这一副场面!
苏慕锦把苏云锦屋里的瓷器添上之后苏云锦反而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发过疯。
刘氏的葬礼办的不小,前来吊唁的许多都是二三十岁的清流学子,还有就是朝中的一些大臣们。
苏青云的身份在朝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因此前来吊唁的人是络绎不绝,前院和后院都开了上百的席面,若不是苏家屋檐下挂着的白绫,不知道的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还以为是在过喜事呢。
挺灵本该停三日,可大雨过后天气过于燥热怕尸体腐烂的太快产生异味,因此苏青云便下令挺灵一日便掩埋掉。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也只有个别的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罢了。
苏青云三兄弟在前厅招待客人,老太太和两个婶婶则在后院招待前来吊唁的命妇们。
苏慕锦看到了许多熟面孔。
宁煜来了本是应当,苏慕锦没想到的是楚离竟然也来了,依旧是重重的实木轮椅面带装金面具,他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双手置膝,轻轻靠在轮椅的椅背上,他神色安详,虽然坐在轮椅上矮了人一等,可一眼看过去不但没有被人群掩住身形,反而有种鹤立鸡群一枝独秀的气场,瞬间便能吸引人的视线,瞧见他的那一刻仿佛他身边的人都成了人形木偶,眼里只余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一身黑色的长袍用金丝线绣了一直展翅腾飞的巨鹰,鹰眸凌厉,展开的翅膀羽毛处则用了十分稀少的浮雕绣绣在衣裳上,整只鹰立体感十足,仿若活物一般。一身黑衣的墨魇推着轮椅走进来,瞧见楚离的人都面露惊色,齐齐退出三丈之远。
苏太傅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让这个极少出府的楚世子都露了面!
据说这个楚世子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最是不喜人靠近他身侧,除了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墨魇近身者死!而且他尤其讨厌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儿,对女子极为厌恶,以至于到了二十二岁都还未娶亲。
连皇帝陛下瞧见这个楚世子都要避让三分,他们更加不敢招惹这个楚离!
众大臣惊异的瞧着苏青云,其中一个翰林院编书的翰林跟苏青云交好,瞧见楚离进了屋这翰林惊得一头冷汗,他凑近苏青云,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跟楚世子有交情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残暴,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苏慕锦也十分诧异,他见过楚离,但是也只限于见过而已,绝对谈不上什么交情,更谈不上深交,他也实在弄不清楚楚离为什么今日会来。
回过神瞧见翰林等着答案的目光,苏青云轻轻摇头,“只希望不是来捣乱的。”
楚离进了屋,从墨魇的手里接过了三根点燃的香,他却没有把这香插进香炉中,他淡淡的看了苏慕锦一眼,手腕一抖手中三根一捏就碎的香像被注进了钢铁一般硬生生的刺进了实木的棺材中。
没有强劲的内力绝不能做到这一点!
宾客们呼吸便是一窒。
“世子爷这是做什么!”苏青云皱着眉头走进大厅中,这里是他的府邸,自然不能让楚离在这里放肆,“世子爷今天能来吊唁是苏家的荣幸,今日毕竟是丧事,还请世子爷能以死者为重!”
“就是以死者为重,我们世子才给令夫人奉了三炷香!”墨魇仰着下巴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苏青云一阵皱眉。
苏慕锦皱着眉头警告性十足的看了楚离一眼。
火盆里的黄纸焚烧的纸灰飘飘扬扬的飞在半空中,像是黑色的雪遮住众人的视线。
宁煜望着不动声色的两人,眉宇微凝,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是楚离失礼了。”就在气氛紧绷,众人蓄势待发准备有突发状况就突然撤离的时候楚离却微微一笑,对着苏青云拱拱手,“离只是觉着既然夫人要受人的香火,不妨便把香火直接送到棺木中多好,还省的麻烦事了。”
他这解释实在没有半点诚意,然而这已经是楚世子的退让了。
苏青云也不想这个时候找麻烦,在众官员跌破眼镜的时候还能镇定依旧,“世子的好意苏青云心领了。”眼看快到开席的时辰,苏青云寒暄着留楚离用膳,“世子来都来了不妨用过膳再走。”本是客气话谁都听得出话里真心实意的成分实在没有多少,他不过是作为主人客气的礼貌寒暄,谁知楚离竟然像完全没有听懂一般,指骨分明的骨节轻轻有节奏的敲打着轮椅的扶手,楚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那楚离便叨扰了。”
众人又是一愣。
这个楚世子什么时候连寒暄都听不出来了?
苏青云也没想到楚离竟然会这样回答,一时不防脸色便是一僵。
“莫非苏大人不欢迎?”
“来者是客,哪有不欢迎的道理,世子请!”
“苏大人也请。”
两人隔着距离就去了前院已经摆上的席面上用膳。
宁煜久久的站在前厅里,隔着灰色的灰烬深深的看着苏慕锦。
苏慕锦仿若未觉。
苏云锦的眼神一直落在宁煜身上,眼看着宁煜一直盯着苏慕锦连眼角都没有给她一眼,她眸子里就闪过一丝怨毒来,宽大的麻衣袖子里一双拳头死死的握在一起。
宁煜眸子十分复杂,看了一眼苏慕锦又侧首望了一眼跪在苏慕锦身边的苏聪,一瞬间眸子变得极为幽深。
他这样直白的没有掩饰的视线苏慕锦就是再想装作没发现也不行了,她平静的抬起头跟宁煜对视,声音波澜不惊,“世子爷该去前院用膳了。”
宁煜反应弧一下子慢了好几拍,许久之后才点点头,“人都走光了,你们也不必当真就跪一整天,你身子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等会儿没人的时候去歇息一下。”
倒是没有想到宁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慕锦微微挑眉,一抬头就接触到宁煜关切的眸子。
她侧首瞧了瞧跪了大半天一脸菜色的苏聪,心里有些揪疼,“聪儿,累了么!”
“聪儿不累……”他声音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但是听着大姐姐这样问还是勉强回答。
苏慕锦瞧着外厅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也没必要伪装了,直接起了身把聪儿给抱了起来,“聪儿累了就在姐姐怀里睡一会儿,等会儿姐姐带你去找吃的。”聪儿到了苏慕锦的怀里身子直接就软了下去,软趴趴的趴在苏慕锦的肩头,无神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招人疼。
宁煜的眸子微微一深。
划过一丝淡淡的情绪。
聪儿小小的下巴在苏慕锦的肩头摩擦了一下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苏云锦瞧着人都走光了也起了身,只有苏韵锦小小的身子跪在那里,看上去有些可怜。
“三妹妹也起来吧,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去厨房寻些吃食垫垫肚子,等会儿回来再接着守灵。”
因为苏青云讨厌和尚尼姑的原因,刘氏的死并没有请人做法,只是最简单的祭拜就完事儿了,这场面连普通人家的葬礼都不如。
苏慕锦抱着苏聪回了锦园,回到锦园的时候苏聪已经睡了过去,苏慕锦就把他放在屋里休息让笙箫看着,以免他醒来看不到人心里不安。
简单的用了个午饭,苏慕锦让笙箫打了一盆水擦身子。天气太热,她跪着一动不动都出了一身的汗,尤其是身上的麻衣穿在身上刺的皮肤痒的难受,擦好身子换了身棉质吸汗的衣裳,苏慕锦就带着紫罗和紫玉打算回前厅去。
她还真不想给刘氏守灵,她真心不配。
只是她通奸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说出去的,这事儿捅了出去最终伤的还是苏家的颜面,弄不好爹爹还会被御史们弹劾。
出了院子刚好经过碧池院。
听到碧池院中一阵阵的喧哗声。
自刘氏暴毙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碧池院便被封了起来,碧池院里的丫鬟和婆子全都被关在院子里不许走动,也不许进出,院子里有孙嬷嬷这样的心月复知道刘氏死的真正原因,她是万万不能留的,苏慕锦猜也能猜得到父亲的打算。这院子里的人是留不得了,她们的结局不是被打发着卖了就是一个死了,只是父亲既然只是封了碧池院想来是暂时还不打算动手的。
那院子里的喧哗是为了什么!
苏慕锦停住了脚步。
“姑娘,奴婢去瞧瞧出了什么事。”紫罗是个精明的,瞧着苏慕锦的步子听了下来就自动请缨。
“问清楚些。”
“是!”
紫罗在碧池院门口和门口的婆子说了两句话,那婆子瞧着立在不远处的苏慕锦,又瞧了瞧紫罗,想起昨儿个锦园里她训斥看门婆子的话,婆子咬咬牙,放了紫罗进去。
老爷也只是吩咐不让碧池院里的人进出,可没说不让旁院的人进去。
而且老爷最疼的人就是大姑娘,如果老爷真的生了气她大不了把大姑娘给推出去。
这样一向,婆子便侧了侧身,对紫罗道,“紫罗姑娘快些出来,奴婢得了老爷的吩咐,万一老爷怪罪下来奴婢担当不起……”
“妈妈放心,不会连累您的。”
紫罗闪身便进了院子。
苏慕锦闲闲的倚在假山上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今年的天气热的比往年都早,假山后是一个小小的小河,小河里栽了莲藕,莲叶仿佛昨夜一夜便长大了,有翅膀透明的蜻蜓盘旋在湖面上轻轻的飞。
蜻蜓飞得低便是要下雨!
看来这雨还有得下。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碧池院中传来一声声震天的哭泣声,苏慕锦听着那嚎啕的大哭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身后的紫玉就转头去瞧碧池院的动静。
没多会儿就瞧见紫罗面色十分难看的从院子门口快步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哭的这样大声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是碧池院的孙嬷嬷跟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散播谣言,说老爷把碧池院里的人控制起来就是想解决了她们,孙嬷嬷嘴巴厉害,再加上老爷一句话没有交代就把碧池院给封了起来,所以现在被孙嬷嬷给煽动的人心惶惶的,一个个都闹着要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扶着假山站直了身子,问紫罗,“你是怎么处理的。”
“奴婢把院子里的人聚拢起来,跟她们说老爷行事自有老爷的道理,我们是家生子要么就是从府外买回来的,卖身契都在苏管家的手上,本身就是苏家的奴才,既然是奴才就应该遵守本分不要听风就是雨的妄自揣摩主子的心思。至于孙嬷嬷……奴婢让人堵了她的嘴捆了起来。”
说完紫罗有些不安的看着苏慕锦,她毕竟年龄还小,就是老成有些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
苏慕锦给予适当的夸奖,笑道,“做的不错。”
紫罗面上的惶然就退了下去,露出一抹笑来。
“可瞧见秋月了?”
“瞧见了!”紫罗入府之后就把后院的一些关系给整理了个清楚,尤其是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都了解了一遍,听到苏慕锦问起她就回道,“方才还是秋月帮奴婢说话才震住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奴婢出门的时候秋月还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紫罗犹豫着该不该说。
“什么话?”
“秋月说姑娘的大恩大德她无以为报,只希望您能多照看她的家人……还说她哥哥喘病还未痊愈,以后便劳姑娘多费心了……”紫罗犹豫着说完,偷偷打量苏慕锦的神色,生怕她生气。
秋月这一番话实在是说的没头没尾,她本也不敢妄自传话,可那秋月十分真挚,还跟她说她传了话姑娘绝不会怪罪她,她一时心软便真的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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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额轻叹,苏慕锦哭笑不得。
这个秋月……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爹爹要清理掉在山上瞧见了刘氏放荡一幕的人,她那一日也在其中,所以便以为自己性命不保了吧……
她轻笑着摇摇头,让紫罗去给秋月传话安她的心。
“你去告诉秋月,就说她的家人应当她自己照看,她的命长着呢,别让她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紫罗一愣。
紫玉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苏慕锦失笑。
一直觉得这个紫罗办事稳重,此时竟然也瞧见了孩子气的一面。说起来,若紫罗一直都是那样沉稳淡定从容她还真不敢用,太过完美的人让她有种驾驭不了的感觉,而且太过完美的人大多都是伪装出来的,哪有半点瑕疵都没有的完人?!紫罗能因为不知道她会不会怪罪还能瞧着秋月可怜而给她传话,说明这这丫头心里还是存着良善的。
兴许是在人牙子手里的时候受了苦,所以才整天绷得太紧罢。
苏慕锦压根就没有打算让父亲处死秋月,秋月本性不坏,据她所知,先前在刘氏身边刘氏待她并不好,可她也是尽心尽力,尽了一个丫头的本分,而且这丫头是至孝之人,为了她哥哥背叛了主子,只要她日后稍稍施加恩德给她的家人就不难彻底收了她的心。
她身边可用的人太少,需要尽快培养自己的心月复。
这一次紫罗回来的很快,她脚步也轻快了很多,面色都带着几分喜气。
“姑娘,奴婢把您的原话传给秋月姐姐了,秋月姐姐让奴婢跟您说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慕锦笑笑没再搭话,主仆三人就向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就听到一阵喧嚣声,苏慕锦皱眉,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刚要循声去看就瞧见一道黑影扑了过来,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和凄厉的尖叫声,“苏慕锦,我杀了你!”
苏慕锦哪想到在自己家里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会刺杀她,她一时不防待反应过来剑尖已经直逼着她双目刺来,她眸子乍然一缩,两只眼珠几乎都能感受到剑气的冷厉。
她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弹,心下有些发凉。
“锦儿,躲开!”
“大小姐,快让开啊……”
“慕锦!”
厅里乱成一团,却没有人能比那黑影更快的飞身赶来。
眼看那剑尖就要刺瞎她的双眼,却突然听到“叮——”的一声脆响,一个米粒大的石子重重的敲击在剑尖上,石子虽小却夹着强劲的力道,当即便打偏了那剑尖。苏慕锦抓住时机猛的一个旋身,剑尖从她眼睫上一划而过,石子的力道太大带着的剑气扫在脸上,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触手一模满手的血。
那黑影还要再扑上来,这时宁煜已经飞身而至,他握住那人持剑的手腕用力一折,只听的一声“咔嚓——”巨响,那黑影惨叫一声,手中的剑“哐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宁煜制住那人一脚踹在他的膝窝里,强迫他跪了下去,这时家丁们也都反应过来,快步赶上前来按住那人。
宁煜一把丢开那人就快步冲向苏慕锦,望着她指缝间不断流出的鲜血,他一双眼睛血红血红,一转眼眼睛发红的盯着地上跪着的男子,一双眼睛阴鸷的吓人。
“姑娘……姑娘……您怎么样了?”紫罗和紫玉一瞧苏慕锦脸上的血吓得脸都白了,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这若是划破了今后可怎么办啊?
“没事,小伤而已!”
苏慕锦是当事人,她模模脸上的伤口,很浅,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楚离的内力太深,以至于用石子打开剑尖的时候那石子带着的劲道让原本没有内力的男子的剑也带了内息,也幸好那石子很小,否则她的脸说不定就要毁了。
现在只是瞧上去吓人了些,养几天结了痂也就没事了。
“苏慕锦你白痴么,不知道躲!”宁煜气急败坏的吼她,“没瞧见剑都对着你刺过去了!”
苏慕锦淡淡看他一眼,略过他看向一旁轮椅上的楚离。
她用帕子擦去脸上吓人的血迹,对楚离轻轻点头,“多谢楚世子救命之恩。”
楚离一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深沉如海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听到苏慕锦的道谢他扯了扯唇角,淡淡道,“举手之劳。”
“快找大夫来!”苏青云望着苏慕锦脸上不住流血的伤口,血红了眼,他对着吓呆了的紫罗和紫玉吼了一声便一掀长袍,从洁白的中衣上撕下一条手掌宽的白布覆在苏慕锦的脸上。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太傅大人稍安勿躁,若是信得过老朽不妨让老朽瞧瞧。”
苏慕锦听到这个声音瞳孔骤然一缩。
她猛的抬头眸子如啐了毒的利剑直射那灰衣老者!
苏青云却没有注意到苏慕锦的表情,看到老者他才恍然大悟,这一次刘氏的死来了许多人前来吊唁,宫里的御医也来了几个,眼前这个老人正是宫里的首席御医张太医。
“劳烦张太医了。”
作为太医随身都会带着药,张太医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出来,他打开瓷瓶顿时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夹着淡淡的清凉的香味,十分醒神,“这药是我随身带的专门治伤口的药。”他揭掉苏青云覆在苏慕锦面颊上的白布,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伤口,“姑娘脸上的伤瞧着十分严重,不过幸好伤口不深,用了我这药膏应当不会留下疤痕!”
应当?!
恐怕她用了这药整张脸都保不住了吧!
苏慕锦垂下脸冷冷的笑。
旁人未曾发觉,一直注意着苏慕锦神态举止的宁煜和楚离却看的分明。
苏慕锦死死的咬着牙关才能不让自己向张太医扑过去拼命,她的睿儿……便是被这个人取了心头血!
苏慕锦重生之后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病必须要让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之人的心头血才能治得了呢?她翻遍了能查找的医书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而取心头血却是张太医提议的。
睿儿的死肯定是有人背后操纵。
而张太医必定是其中的一个棋子!
垂下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冰冷,宁煜瞧见只觉得心中一痛,双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垂在两侧的手死死的紧握在一起。
“多谢……张太医关心!”苏慕锦一字一句说的万分艰难。
张太医瞧着苏慕锦接过瓷瓶眸子微微一闪,低声道,“苏大小姐还是早些用上药比较好,脸上的伤能恢复的快些!”他一脸诚挚,若有似无的瞧了宁煜一眼,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苏大小姐还是尽早上药的好。”
苏慕锦内心冷笑不止,就这样急迫的要害她?!
她伸出手静静的看着张太医。
张太医不解的看着苏慕锦。
苏慕锦就势抽出了张太医手中的白布重新覆在脸上,手里的瓷瓶则交给了紫罗,她迎着张太医不解的眸子,淡淡一笑,“一副皮囊而已,毁了也就毁了,诗里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苏慕锦看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会在意容颜。若苏慕锦毁了脸便没人真心相待了反倒让我瞧清了旁人的心,也省得我托付错了人,以至于半生惨淡一杯黄土,张太医以为如何?”
宁煜在听到苏慕锦那句“半生惨淡一杯黄土”时身子猛的一颤,眼神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哈哈!”张太医先是一愣随即爽朗的大笑出声,“苏大小姐性子当真是爽朗的紧。”
这话分不清是褒是贬。
苏慕锦也不追究只当赞扬来听,“张太医谬赞了。”
楚离高深莫测的看着这一幕,眼睛在被压制着的男子身上晃了一圈,眼底便有了一丝淡淡的了然,他瞧着这一厅的人,嘴角就夹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来,左手撑着脸兴致盎然以肘撑在左侧的扶手上,右手则轻轻的敲击着轮椅扶手,指尖仿佛漫不经心的在扶手上描写着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墨魇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旁角落里的苏云锦瞧见苏慕锦也不给脸上上药,她眸子里就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亮来。
呵——狗屁的两情若是长久时,有岂会在意容貌!
她毁了容以后还有什么能跟她争的。
苏云锦眸光里全都是兴奋。
她在心里暗暗起誓:观音菩萨保佑苏慕锦脸永远都不要好,只要您能满足信女所求,来日必为菩萨重塑金身,日日为您燃烧香火……
众人眼看苏慕锦没事目光就转到了地上跪着的男子身上。
七口八舌的低喝。
“这人究竟是谁竟然混进了苏家的院子里,竟然还敢出手伤人!”
“太傅大人,您一定要严惩此人,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
“没错!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恶意伤人的人就应该送去刑部的天牢去,免得祸害人。”
人群里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人跟太傅大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趁这里办丧事儿混进来……”
苏慕锦闻言猛的抬眼看去。
可大厅中人群密密麻麻,竟然完全分不清说着话的人是谁!
苏慕锦轻轻眯起了眼睛。
那人的话却勾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心,众人目光就落在了苏青云和地上被家丁制服的男子身上,眼里就露出几分犹疑来。
苏慕锦看的想笑,一计连着一计她真开始佩服起背后之人的手腕了!
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
地上跪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刘氏的亲生父亲刘大福。
男子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他即使跪在地上都不安分,一双眼睛像毒蛇,阴森又冰冷,被家丁死死按在地上,刘大福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怒看着苏青云,他厉声骂道,“苏青云,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我刘家供你上京赶考替你忙里忙外的打点,你考上状元就不把我们刘家放在眼里了!还辜负我的女儿娶了京城望族之女!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当初你来京城考试,都是我家小丫在照顾你的家人,要不是有我刘家帮忙,你们苏家的人早就饿死了,怎么能活到今日!”
厅里众人一愣,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薄情郎形象来,瞧着苏青云的眸子当即便有些异样。
“……好!我们小丫自认身份低下配不上你了自愿委身为妾,可你又是怎么对我女儿的!让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妾在楚柔死了之后才给她抬成了正室夫人!”
众人恍然,原来这老头竟然是太傅大人的岳父老子啊。
“……你自己见异思迁不喜欢我家姑娘我们又不会强求!可你做了什么?!这些年对我家女儿不闻不问,连一个孩子都不给她让她榜身,她在家里伺候老的还要伺候小的,你全都不闻不问,这些我都不追究了!”刘大福越说越激动,几个家丁险些按不住他,他尖叫,“可你还不放过她!非要弄得我们刘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你害死了我家姑娘还要害我唯一的儿子,你把他送到京兆尹那里接受审查,谁不知道京兆尹是你小妾的爹,你还不是想给他安什么罪名便给他按什么罪名!我刘大福这一辈子就这两个孩子,全都毁在你的手里,今天我跟你拼了,大不了咱们一命换一命!”
刘大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挣月兑了几个家丁的钳制发了疯似的向苏青云这边冲来。
被宁煜一脚踹出去!
“一派胡言!”
“咳——”这一脚踹的狠了,刘大福口吐血沫半晌才站起身来。
“苏大人有什么理由要害你儿女?!”宁煜知道事情的真相此时对刘大福的行为十分鄙夷,明明是他自己没有教好儿女让他们到处害人,现在出了事竟然往旁人的身上泼脏水,他冷冷的道,“诬陷朝廷命官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他怎么没有害我儿女的理由!”刘大福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有些发白,他发福的肥胖手指指着苏青云,尖声道,“他早就看我家小丫不顺眼,老早想除掉我家小丫,只要我们刘家的人都死光了就没有人知道他是靠着女人才能一帆风顺的做到现在太傅的位置了,他的清名就能录入史册让人歌颂了!苏青云,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
众人皆是默然。
突然想起这个苏青云可不就是娶了名门望族之女楚柔之后政途才一帆风顺的么。对刘大福的话当即就信了几分。
方才与苏青云说话的翰林却是了解苏青云为人的,他半点不信刘大福的话,冷声道,“你说太傅大人想害你一家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瞎说!太傅若是想害你又岂会让你身份卑微的女儿做了正室夫人,而且一做就是四年之久,还他靠女人平步青云,我看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太傅大人从一个小小的翰林用了快十多年的时间坐上了太傅凭的全都是真材实料,你既然是刘氏的父亲就该知道,当初楚家的姑娘跟太傅大人成亲之后便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太傅大人一度过的十分清贫,当年长公主……总是若是太傅大人想靠女子上位早早的就功成名就了,还能让你有机会在这里指责?!”
听到翰林大人险些月兑口而出的话一众老臣子便目露恍然。
是啊,当初苏青云考上状元的时候长公主便钟情于他,甚至还非他不嫁,成天跟苏青云一追一躲的,长公主可是先皇的嫡亲妹妹,且不说身份尊贵无比,就是容貌也不可挑剔,除了京城第一美人楚柔,这京城中还真就没有能比得过长公主的。如果苏青云想靠女子上位那为何不选择身份尊贵的长公主?!
苏青云和楚柔成亲之后长公主都不肯放手,甚至直到如今都没有成婚,可见对苏青云情深意重。
楚柔过世之后苏青云连忙就抬了小妾做夫人都不肯迎娶当时心存希望的长公主,刘大福这话可说不通!
“那我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亡!我好端端的儿子又怎么会突然被送进了大牢里!”刘大福恨声道,“你们官官相护一心只想害我们平头老百姓,你们今天最好是杀了我,要不然我就是拼了一条老命不要也要告到皇帝陛下那里,要让陛下给我这个老头子主持公道!”
“你女儿为何暴毙你不知道?!你儿子为何进了大牢你也不知道?”苏慕锦冷笑着看着刘大福,瞧着他不住闪烁的眸子她冷冷一笑,“今日我尊您一声长辈,如果不是顾及你女儿的颜面,你以为今天会有这么一个葬礼?!呵——你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如果你非要把事情彻底揭开让你女儿就是死也背着个污秽的名声?那好,你尽管说,反正丢了脸的可不只是我们苏家!”
刘大福浑身一震,他当然知道儿子和女儿为何一死一伤。
可这件事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苏家欺人太甚!
说起来刘大福的一双儿女还真是像极了他,出了事情不去找自身的原因全都去责怪旁人。
他咬着唇纠结半晌,如果……事情揭露出来了女儿就是死也会被传上水性杨花的罪名,可如果不揭露他这一口恶气又如何出出来?!
还有苏青云对他家这么憎恨,今天他已经得罪了苏青云,金鱼巷那里的房子肯定是要被收回去了,语气沦落到上街乞讨还不如奋力一搏!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这个当女儿对母亲该有的态度么!还敢说我女儿不是你们害死的!”
“刘老爷爷请您不要乱认亲戚,我可没有一个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母亲,我的母亲姓楚名柔,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望门闺秀,可不是你们小家小户养出来连礼义廉耻,出嫁从夫的道理都不懂的粗妇!”
刘大福被气的浑身发抖,“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待我女儿的,大家都看看,一个小丫头都敢对继母口出狂言,我那女儿身份虽然卑微了些,可确实苏青云亲自抬了做正室夫人的,楚家的姑娘都死了四年了,我那女儿没有子嗣,把她们几个孩子当成亲生的养,结果呢……”他哭的老泪纵横,愤怒的指着苏慕锦,“结果就养出了这样养不熟的白眼狼来!”
刘大福恶狠狠的咽了一口恶气,“好!既然你们说我女儿是暴毙而亡,那敢不敢打开棺木让在场的大人们看看我女儿的尸体,看一下她到底是因病而亡还是因为其他!若真是病死的,我刘大福今日就给你们苏家的人磕头赔罪,可若我那女儿是被你们害死的……这里有这么多的大官,总有人能为我们刘家主持公道!你们苏家可敢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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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万人相亲大会踩踏事件,不幸将年近30的唐玲踩回20年前。
再次睁开眼的她,无意间契约了小鼎,有了洞悉一切的“鬼眼”,包治百病的手艺,后续源源不断的异能逐渐浮现!
她不再是那个胆小懦弱,不被人重视,任人欺负的木讷女!
同学的欺负?开什么玩笑,我不欺负人,你们就感恩戴德吧!
老师的忽视?没关系!校长重视就行了!
亲人的嫌弃?嫌弃我?哼!早晚让你们学会,什么叫巴结!
重生后因无意间契约了小鼎,小鼎的出现,却引来一连串的“怪咖”争相认主!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的出现又会给唐玲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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