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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懒和阮紫文主仆重逢,自免不了一番别后离情。
比方现在,阮紫文就跟小懒肩膀挨着肩膀手牵手坐着,问她在山上的日子:“思过崖上是不是比山下冷?你在山上日子过得怎样?可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东西?”
小懒只能摇头把自己跟师父、苏笠青说过的那番话再说一遍:“不知怎么回事儿,前头的事儿通通都不记得了。”
“但你记得我。”阮紫文又红了眼眶,连忙抬手去擦,“我方才见你跟从前有些不同,心下还有些奇怪,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就懂了。你记得我,但脑子里还是有些不清楚,对我的态度也有点犹犹豫豫的了——你因何上崖,还记得吗?”
这事儿必须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只是你一进门便总说是你不好,小懒便想告诉你,不管因为什么,小懒都不埋怨,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为了缓和气氛,说到此处小懒的脸上忽然露了几分促狭的笑意,“小姐好好修炼,快长本事,得了如意郎君不说,还能护着小懒……”
“我还等你护着我呢!”阮紫文这才破涕为笑,转而又状似无意的翻小懒崭新的被褥,“山上可有什么好玩好看的东西?”
这话不是阮紫文第一次问了。
第一次问的时候小懒并没在意,但说了这么会子话,居然又拿出来重复一遍,小懒便有些疑心。
思过崖又不是旅游胜地,就算没去过的人也该有所耳闻,除了山和石头,还有什么?
难道……
是那个所谓“仙物”?
小懒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从下山至现在一直混沌的心立刻清明了不少。
这是目前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
师父、大师兄是玄门的主宰和管理者,自然知道“仙物”更多的秘密;对小懒的态度忽然不同,说不定那仙物真的在思过崖上。而阮紫文,说不定已经跟苏笠青暗中交好,所以苏笠青让阮紫文来试探自己。
是有这个可能。
小懒心里头有了方向,便低头细细回想那渣书,确实提到过遮云山上藏着什么宝贝,所以偶有外敌来犯——书中交待他们是来抢遮云山藏着的“宝藏”。但是玄门弟子当时都只骂外敌贪心:“咱玄门的‘宝藏’是本事,谁人偷得走?!”
难不成,玄门的“宝藏”便是思过崖里那个“仙物”?
没人的时候得好好问问霜华!
“小懒?”阮紫文见小懒半天都呆呆的不说话,就笑着在她面前挥挥手。
小懒还没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响,不多时门扇哗啦一响,气嘟嘟的沈思琪从门外走进来,气嘟嘟的看了小懒和阮紫文一眼,又气嘟嘟的把自己摔在chuang上,理都不理小懒主仆一句,显然在李卓阳那边碰了钉子,还得跟小懒同住。
阮紫文一看,立刻从袖带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盒子,甜笑着走过去半蹲在沈思琪chuang前——连坐都不曾坐,是半蹲的哦——偷偷把那个精致盒子塞进沈思琪手心里:
“前一阵儿我家里人来看我,偷偷送了两盒脂粉给我,说是咱傲来洲最好的师傅亲制的,一年只得十八盒,价钱高不说,不识门路的还买不着。我爹心疼我在山上清苦,风大伤人,没敢给别的姐妹瞧见直接就给我了。我用不了这许多,送你一盒。”
沈思琪早在阮紫文把脂粉盒子塞进她手心时便急急忙忙坐起来,小心翼翼的藏在袖口里偷偷的看,偷偷的闻,边闻还边往窗外看,以防有人忽然进来瞧见。
等听阮紫文说出这脂粉如何金贵,并打算送她一盒时,连忙握紧了使劲儿往阮紫文怀里塞:“不要不要!这么好的东西,我哪儿能要?”抬眼又瞧见一直闪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们推来推去的小懒,“再说小懒跟你最好……”
“我不用!”小懒虽然不及阮紫文会来事儿,但人家栓好了驴自己锤一锤子拴驴子的木橛还是会的,“我打小就不用这东西,皮糙肉厚不怕风!”
阮紫文也掩着口笑:“我跟小懒自小都是好吃的一同吃,好用的一同用,不分你我的。我们共用那一盒,你这盒只放心拿着就是。”
沈思琪一双小手握紧了那脂粉,作势又推让了几回,终于还是美滋滋的收了:“旁人不会知道吧?”
“千万别让旁人知道,”阮紫文忙道,“咱们三个都要受罚的。”一句话把沈思琪这个原本和她们主仆毫无关系的单纯姑娘拉进了自己的阵营里。
“嗯嗯!”沈思琪一下子放了心,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小心打开那脂粉盒盖闻香,用指甲盖儿轻轻挑起一点儿来抹在手背上涂匀,还忙不迭的低声赞叹,“这香味真好闻啊!我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脂粉味儿!涂在手上很快就吸进皮肤了啊!一点也不像我平时用的那些似的,跟戴了一层薄薄的白面罩似的!”
“你能喜欢太好了!”阮紫文早就坐回小懒身边,仍旧拉着小懒的手,同小懒一起笑盈盈的看着沈思琪,仿佛她根本不是万人仰止的师姐,沈思琪也不是药田打杂的小师妹,好像沈思琪对阮紫文来说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似的。
有了沈思琪在,阮紫文就不便久坐了。且天色渐渐也晚了,院子外头已经传来不少去饭堂打饭回来的师兄师姐说话的声音。
“那我就先走了,”阮紫文拉着小懒的手站起来,“我还住在旧处,你有空就过去找我。你走后有位蔡姓师妹,名叫金桐的搬来与我同住,人很好,对我也极照顾,你不用顾虑。”
“嗯。”小懒憨憨呆呆的点头,并送阮紫文出门,连沈思琪都赶紧把胭脂盒子塞进被子里,追出来同小懒一起送:“阮师姐放心,我也会照顾小懒的!”
等阮紫文走远了,沈思琪果真热切引着小懒去饭堂打饭。
饭堂有位阿婶给五师叔并灵草药田的三十六名弟子做饭,但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家便轮流过来帮忙。
阿婶不是玄门弟子,只是遮云山下无儿无女的孤老,烧得一手好菜。遮云山每年都会挑选些孤老上山做活,山上灵气充沛,即便不修炼也能长命百岁,是以山下很多人都说这是好差事,即便有儿有女的,如果儿女不孝也会参加选拔,只是不一定能入选而已。
这个细节渣书里并没有提过,小懒听沈思琪八卦时自然觉得新鲜。但因着从现代社会过来,所闻所见都多,心里觉得遮云山这么做固然是想造福百姓,但肯定也有为玄门贴金的成分,就如同现代社会的那些慈善机构一样。难怪遮云山玄门如此赞声震天。
但不管怎样,只要惠及百姓,就是好事儿。
小懒心里想着这些,抬眼偏巧瞧见李卓阳同另一个师兄在饭堂外的石桌上吃饭,便请沈思琪等她一等,她自己过去跟李卓阳主动请缨,问自己哪天过来饭堂给阿婶帮忙。
李卓阳笑着摆手:“你现下问我我也说不好,不如晚上我回去问问,再给你安排。你不是来‘休养’的吗?正好这几日先歇歇。”
他说“休养”这两个字时,坐在李卓阳对面的师兄抬头打量的小懒几眼。那师兄高高大大,面孔稍黑,淡青的道袍绷在身上,露出虬结的肌肉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