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笠青独自一人坐在灵草山辖地附近发愁,忽然眼前一缕白光闪过,连忙伸手一抓,手中立刻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爪子短短鼻子尖尖,不正是刚从石头里钻出来一年多的霜华吗?
苏笠青连忙设了道真气屏障将两人隐藏起来:“不是不让你来吗?!”
“我让锦儿回去护着小懒了,自己过来找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楚白不肯来?”霜华现出人形坐在苏笠青身边,眼睛却同苏笠青一样只盯着那灵草山,一副恨不能一口将山咬下一半儿的模样。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只瞧苏笠青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发愁便知道了。
霜华见苏笠青不说话,又继续道:“进山容易,主要是洱苍。他看守者眼珠儿似的几株夜灵草,看了这么多年难道没走过神?他总要上厕所吧?”
“问题是他什么时候上厕所?”
“这就要用些脑子了。洱苍好酒,我也好酒,我知道好酒的人一闻见酒的香味就坐不住——比方你怀里的那两壶桃花醉,虽然是凡人酿的,但酿酒那位还真真是位高手,就是仙庭很多酿酒师傅都没他这身本事。”
“你怎么知道我怀里有两壶桃花醉?”苏笠青不服气,因他修为高于霜华不止一星半点,在他面前,霜华跟没有修为的人差不了多少。按理来说,他藏在怀里的东西,霜华是没本事看见的。
霜华打了个哈欠:“闻到的,这就是好酒之人专有的鼻子。”
苏笠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咱们先想法子进去,再用美酒将洱苍引走?好端端的灵草山没有粪便的味道倒有酒香,你说他会不会怀疑?”
“知我者,旒青是也。”霜华转头冲苏笠青一笑,“你装成挑粪小倌从洱苍身边走过,不要看他。只从他身边过就是了。他立刻就能闻到你怀里的酒香味,定然问你这酒的来历,你也不用说谎,只说是从凡人处得的。他要,你舍不得,他非要,你给他一壶——给他之前记得在酒里加料,他喝的时候你就走了,他喝完如厕的时候我就去盗灵草。”
“为什么你不装成挑粪小倌?”苏笠青故意揶揄他,“你惯会说谎,跟他打起哈哈来也得心应手,不是比我过去演戏更十拿九稳吗?”
“我是狐,没有修为。他一眼就能看透——试问灵草山有几条没有修为的狐在那边挑粪?”
一条都没有。
别说灵草山,就是整个仙庭,也没有一条没有修为的狐。
“那你又看见过几条龙在灵草山挑粪?”苏笠青不依不饶。
“你在凡间千年,身上沾染了掩藏不掉的凡人气息,不仔细看任谁都会以为你只是个成功飞升的凡人。飞升的凡人不结交不送礼。可不就在灵草山挑粪吗?”
他这话说得在理,连苏笠青都无从反驳。
因此,两人只好顺着这个方向敲定了一些细节,又将需要准备的东西完全准备好,霜华才化身狐灵戒藏在苏笠青的手指上,苏笠青凭着从前的记忆专找灵草山看守少的地方走。他修为不差,躲过灵草山的普通看守并不是难事儿。又因对灵草山多少熟识些,很快便混进了内山。
可惜内山之广难以言说,他们从前又都不是进灵草山内山的人——他们从前的身份地位,来灵草山也只是偷偷来玩,何必关心夜灵草在哪儿?只需知道想吃仙丹跟侍女仙娥要就行了。
因此,等他们找到夜灵草已是半夜。山上静谧得如同凡间十五的深夜——月宫离这儿不远,月色虽不至于将山上照得亮如白昼,却也看得清花儿是五瓣儿的还是七瓣儿的。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看守夜灵草的已经不是洱苍,而是灵玉宫的另外一名弟子。明心。
他们都认识明心,明心比洱苍小些,放在他们的年龄上也几乎可以忽略,也是灵玉天尊的得意弟子。更重要的是,明心不好酒,不,不好吃,不好古玩玉器,不好金银财宝……要问他好什么,只好修炼,好别人说他师弟强过了师兄。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霜华想了一想,没跟苏笠青商量便忽然化作一缕白光朝正在打盹儿的明心扑了过去!
他这样的修为,简直是自杀!
苏笠青被他吓了一跳,知道他想引开明心让自己去偷那夜灵草,但引开明心不该是自己的事儿吗?因此他在明心咻的睁眼朝着霜华飞去的方向看过去时,立刻化身灵蛇直冲着明心脚下的夜灵草冲去!
他的长尾刚刚碰到夜灵草的叶子,还没来得及卷起明心手中的宝剑便直砍而来!
苏笠青本身也没想能明抢成功,宝剑将要触及自己身体时微微一闪便闪开那宝剑,转头又朝着旁边一株夜灵草冲去!
明心自然举剑追了过来,苏笠青并不恋战,明心宝剑砍下便朝稍远的地方挪一点,再砍过再朝下一株下手,仍旧在将将得手时被明心适时制止!
苏笠青一边捣乱吸引明心视线,一边偷眼朝离他们最远的那株夜灵草看过去,但见白光一闪,那株夜灵草便踪迹皆无。
苏笠青心中一缓,后背便挨了明心一剑,连忙调动灵气护住元神跟明心厮站到一处!
只有这样,霜华才有时间带着夜灵草逃走啊!
打斗声很快吸引了其他守卫前来,火把加月色将夜灵草田照得亮如白昼,苏笠青这边也豁出去了,使出浑身解数跟明心战在一处,心道捉了便捉了,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顶多再罚几千年就是了!
谁知明心跟他打得正酣,整个人忽的一滞便横剑向身后扫去,苏笠青这才看见霜华去而复返,背对自己的明心后脑都是鲜血,显然是被霜华暗算了。
“快滚!”苏笠青大怒,手中的灵气寒冰宝剑直砍明心后脑。以明心的修为他当然砍不到,但砍向后脑明心即使背对着自己也能听得清楚,便不得不分神应付自己,够霜华逃月兑的了,“快滚!滚!”
奇怪的是,他喊叫声刚刚出口,就觉身后被什么东西一拉,以为明心来了帮手,连忙转身迎战,却见同样化身灵蛇的楚白手中握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寒冰灵气剑挑逗明心后心,边挑逗边用暗语跟苏笠青说道:“带着霜华走!”
“你……”
“不走咱仨一同担罪?”楚白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笑。
苏笠青明白,若楚白自己承担,他想个法子胡乱解释一下或有生机,要是让人抓到是跟他和霜华在一起罪过就大了:自己和霜华都是戴罪之身,楚白竟同他们混在一处,要怎么解释才能开月兑过去?
罢罢罢,再不走夜灵草不能给小懒送去不说,霜华那边更永无出头之日了!
因此,他只能舍了楚白运灵力将霜华化身狐灵戒戴在自己手指上拼命逃走,明心回头时已经被楚白拖住,他以为此灵蛇就是彼灵蛇,或者心知他根本不是什么灵蛇,是龙,但前头是龙,这一条也是龙,夜色笼罩之中,对方还化身灵蛇,只怕即便是明心也没法子看出其实已经换了一条龙吧。
苏笠青和霜华拼命逃出仙庭,等到了安全地界才停下来大口喘气。他们从小到大都没跟这么厉害的人拼过命,如今霜华粉雕玉琢的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苏笠青肩膀也伤了,鲜血把淡青色的道袍都浸成了青黑色。
霜华老半天才喘过气儿来,瞧着苏笠青的肩膀招呼他去青丘疗伤。苏笠青也不客气,跟霜华一起起身驾云到了青丘,好在是晚上,苏笠青修为又高,躲过守山的小狐跟着霜华径直去了断空那院,里头的家仆见了受伤的霜华和苏笠青吓了一跳,连忙亲自引着去了后山。
原来,这两日断空、阿池、锦儿三人从来没离开过那院子,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小懒身边,想来也是怕霜华拼着性命带回夜灵草,小懒却没了。
断空见了霜华吓了一跳,等看见苏笠青连忙撩袍跪倒以君臣之礼见驾,苏笠青伸手欠了欠身,霜华便连忙将断空扶了起来,众人又急着找药帮霜华和苏笠青治伤。
霜华只是脸上一点小伤,随便处理了一下便追着断空问如何处理那夜灵草。断空也只是听说,并没亲自处理过,不敢将这来之不易的夜灵草糟蹋了,连忙命人将院子当中鱼缸中的锦鲤和水都倒了,抬来肥沃的土填进去,再将夜灵草仔仔细细种在里头,自己照着《药材炮制宝典》将事先找出来的“炮制夜灵草”那一条谨慎准备。
夜灵草只是小小的一株,放在院子当中半人多高的鱼缸里显得有些可笑。但任何人都没有笑的心思——是呢,屋子里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几万年来在仙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霜华脸上多了道疤,仙庭太子重伤在身要在青丘养伤……
哪样是能让人笑得起来的?
苏笠青收拾好也进屋去看小懒,见小懒浑身微微发黑着实有些吓人,哪里还是从前跟自己修炼、摇着自己袖子耍赖的憨憨小懒,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难过。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有人禀报,说是仙庭来人了,正在青丘山下求见断空师叔。
ps:
加更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