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啥呢?这么开心。”蔡忠明走了进来。
“没聊啥,刚修好电视机呢。”蔡雪英赶紧回答道,顿了顿又说道:“爸,周建华很厉害呢!这么快就修好了。”
“嗯!小周确实不简单,我记得陈主任还说你只是个初中生呢,据说你这些知识都是自己在课余自学的,是这样吗?”蔡忠明接着女儿的话问周建华。
“是的!我初中快毕业了。其实也没啥,就是刚好学了些这方面的东西。”周建华谦虚地说:“不过如果蔡书记以后在机械或电子设备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和我说说,没准我能帮得上点忙。”
“好!我可记住你的话了,哈哈……陈主任说一个中学生才几天时间就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说的这么夸张,我本来还不敢相信呢,今天看你修电视机也这么利索,算是眼见为实了!”蔡忠明也知道人才难得,爱才之心溢于言表。
“哎!我说老蔡,你不是来喊他们吃饭的吗?怎么也站在这里不动了?再不赶紧菜都要凉了。”蔡母这时也来到门口,身上还系着着炒菜的围裙:“小周,来吃饭了,边吃边聊吧。”
“呵呵,你看我,只顾说话了,都忘了咱家首长的命令了。”蔡忠明开了个玩笑,道:“走!小周,陪我喝两口!”
“爸,这样不好吧?他还是学生哦!”蔡雪英表示反对。
“少喝点,没关系!呵呵……”蔡忠明今天颇有兴致,可不想放弃喝点小酒的机会。同林煤矿是同林公社的首要创收部门,现在矿上出了这么个技术天才,蔡忠明是打心眼里高兴,现在这个天才自己登了门,岂能放弃把酒言欢的机会。
大家进了客厅分别落座,蔡忠明给周建华倒酒的时候,周建华只是象征性地要了小半杯白酒,蔡忠明也没有勉强他多喝。大家边吃边聊,周建华并不拘谨,大家问啥他就说啥,间或还会开点玩笑,倒也其乐融融。
蔡母时不时会小声提醒下蔡忠明慢点喝、少喝点,如此几次后,蔡忠明便和蔡母开玩笑:“我说首长呀!你成天担心那么多干嘛呢?我这身体再为国家干十几二十年的革命,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爸,干革命需要好身体,过日子也要好身体,妈让你少喝点没错!需要你的不光是国家,我们家也需要你,这可不止是十年二十年的事啊!”蔡雪英插嘴道。
“是呀,呵呵,小英说的有道理,我还任重道远,将来还要帮你们带孩子抱孙子呢!”蔡忠明看着蔡雪英开起玩笑来。
“爸……!”蔡雪英羞涩地抗议起来,娇嗔地嘟起了嘴。
“唉!也不知道你哥哥啥时候才能让我当爷爷……”蔡忠明喃喃地说道。
“哥哥那还不是从小听从了你的教导,立志要为国家做贡献,现在正是他一展宏图的时候,你那么急干嘛呀?”
“所以呀,他我是一时半会指望不上咯!所以……呵呵呵……”蔡忠明又看着女儿乐了起来。
“妈!你看爸今天怎么了,就不该让他喝酒!”蔡雪英红着脸严重抗议了。
“老蔡!少说两句,有客人呢!”蔡母也表示反对。
“哦!呵呵,小周呀,不好意思。我那个儿子蔡尚,去年国防科技大学毕业了,学的是机械工程自动化,和你学的东西类似,今天看到你,我就想到他了……”蔡忠明一脸慈祥地看着周建华:“不说他了,来!小周,我们喝酒!”
“蔡书记是念子心切,可以理解……还是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但凡您有什么机械或电子设备方面的事,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说话,我一定会尽力的!您的孩子在国防事业上为国家做贡献,就当我是在拥军拥属吧!哈哈……我敬您了!”周建华站起身一仰脖子,把酒杯里剩的一点酒都干了。
其实周建华听了蔡忠明的话自己心里也很不平静,在前世,他作为一名军工,何曾不也是为了国家的国防事业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呢,这口酒,也就当是缅怀自己那段如火如歌的岁月吧。
“蔡书记!蔡书记在吗?”忽然外面有人在叫门,蔡雪英出去开了门,很快领了两个人进屋。
“蔡书记在吃饭呀?哎呀,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为首的一个40来岁的人打着招呼。
“范厂长呀!来来来一起喝两口!”蔡忠明邀请道。
“呃……蔡书记,酒就不喝了,我是来找您汇报点事……哎呀,有客人呀?”范厂长看了看坐在桌上没吱声的周建华,局促地说到:“呵呵,本来也不想在您休息的时候来打搅您,主要是时间有点紧迫……”
“没关系!没关系!说吧!什么事?”蔡忠明马上放下了筷子,一脸正色地问道。
“是这样的,您前段时间让我们机修厂仿造的小型旋耕机,我们前些天已经试产了一台,经田间实测,使用效果还不错。但是,我们生产的旋耕机刀片品质达不到要求,和国营厂生产的旋耕刀比起来相差的太远了……我们对比了国营厂生产的刀片,我们同一型号规格的旋耕机,在旋耕刀的结构、材料和尺寸上都差不多……所以,我想我们的问题还是工艺上的问题,我们的工艺水平达不到……”
“哦……那么,就是说我们自己无法生产了?”蔡忠明皱着眉头问。
“是呀,除非……除非我们能去国营正规农机厂找个水平比较高的师傅来指导一下,或许还得添置一些工艺设备……但这不大现实……我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和你说这个事。我怕时间拖下去,最后我们自己还是生产不出来,那时再想临时请供销社给我们提供国营厂的刀具恐怕也来不及了,就要误了春耕了。”
“你们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试过了吗?”蔡忠明问道。
“是的,如果还能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轻易就放弃的。我今天过来,就是很无奈、很惭愧地向您汇报这个事,您交办的任务我们没能完成……这些天左师傅和另外几位师傅白天晚上都在厂里搞试制,你看他眼睛都敖红了……”范厂长回头扭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满眼血丝的老师傅:
“左师傅做了几十年的铁匠,还进国营厂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金属加工和热处理,懂得看机械图纸,是我们厂里技术最好、最有经验的师傅了。”
左师傅听到范厂长向蔡忠明介绍自己,便向蔡忠明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
“哦……你们辛苦了……”蔡忠明也向左师傅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果我们自己生产不出来,那就只好通过供销社去买其他国营大厂的旋耕刀了……这样还是得花不少钱啊……”
周建华见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便插嘴问:“范厂长,您刚才说的旋耕机上的旋耕刀,是什么样子的呀?”
“我们仿制的这个型号是一种略带螺旋的弧形刀片。”范厂长不认识周建华,但既然是蔡忠明家的座上客,范厂长当然不好怠慢了他。
“你们带了图纸过来吗?”周建华又问。
听到周建华问到图纸,范厂长不禁愣了下,心说这娃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大,随即扭头给左师傅使了个眼色。左师傅懒懒地从衣服兜里模出一张折成很小的一张纸走过来递给了周建华。周建华接过纸片展开,原来是张草图,上面简单地画了几张旋耕机的示意图以及一些尺寸数据。
听了范厂长刚才的介绍,周建华已经确定他们的问题又是出在热处理上了,便问道:“你们用的是哪种材料?”
“用的是收回来的废旧拖拉机板簧钢。”范厂长满脸狐疑地看了眼蔡忠明,继续回答道。
蔡忠明虽然听陈国栋说过周建华的情况,知道周建华懂得机械方面的东西,但是并不确定周建华到底懂得多少,现在见到范厂长瞟过来的狐疑眼神,便解释道:“哦,这位小伙子叫周建华,是同林煤矿机修班的……”
同林煤矿的机修班,范厂长是知道一些的。同林煤矿和他所在的同林机修厂都属于同林公社的社办企业,但同林煤矿不仅是公社的首要企业,在技术要求上也相对较高,所以公社管委会陈主任亲自出马兼任了矿长,煤矿的机修班也破例外聘了国营机械厂退休的老师傅,而其他社办企业如同林机修厂、同林打井队等的所有成员都只是从本公社的社员里挑选出来的。
“哦……”范厂长心想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估计也就是他们机修班的学徒吧。
“范厂长,你们做这个旋耕机用的是什么材料呀?”周建华又问道:
“都是用报废的拖拉机的弹簧钢板做的。”范厂长边回答边想,一个小年轻问这些有啥用,太自以为是了!但是有蔡书记的面子,不好不配合一下。
“哦,拖拉机用的弹簧钢……这个年代……主要应该还是60si2mn弹簧钢吧?要说这个钢也不错了……但是这个钢材加工的工艺对设备要求有点高,我估计你么没有大吨位锻造机、冲压机、剪切机之类的设备吧,有的话也得有模具,你们不可能有……”周建华用手捂着脸微闭双目,努力回忆着前世所掌握的一些信息。
要说起来,周建华在前世对60si2mn这种硅锰弹簧钢还是比较熟悉的,这是一种很典型的钢材型号,应用非常广泛,不仅仅是各类交通运输设备,包括各种弹簧和减震系统,在军事装备里的运用也非常多。
周建华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地分析着,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周建华的身上,大约过了半分钟,周建华的眼光再次扫向了范厂长和左师傅说道:“那么你们在做这个旋耕刀的时候,是不是只是做了两件事:一是手工热锻成形,一是热处理?”
“是的。”范厂长回答道,心说,我们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呢,我们机修厂随便一个工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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