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倒是没什么别的不适。慕澜漪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把自己倚靠在床头,轻轻吸了几口气,这才打量起了眼前的环境。
房间很大很干净,却不是自己的。暗红色的门窗,简单的大理石地面,家具也只有简单的几件:一张算不上舒适的床,一张漆黑的圆桌和几把椅子。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看了半天,慕澜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里很穷。
不得不说,我们的慕澜漪大小姐的思维确实和常人不一样,现在应该要担心的不是这里穷不穷,而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慕澜漪找了个还算能看得过去的椅子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还好,茶水还是有的。
喝着喝着,慕澜漪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做扑克牌,牌呢?找了半天,才发现牌被塞在自己的腰带里。一定是自己昨晚被弄昏前下意识的动作。
看了看还算完好的牌,慕澜漪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从小猫钓鱼到斗地主,从捉鳖到跑得快,能玩的全都玩了个遍。别问我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玩的,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人分饰几角的。再一次感叹慕澜漪强大的生存能力。
玩到后来,慕澜漪嫌桌上地方太小,影响发挥,就把床板拆了,铺在了地上,玩得更起劲了。
以至于当幽冥殿的人推开门准备带她去见殿主时,却看见被抓的女人正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床板被拆的乱七八糟的,床上的被子被掀翻在一侧,纵使这么些年已经锻炼的处事不惊,但亲眼看见这么一幅场景,还是不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慕澜漪看见来人瞪着他的大眼睛,不爽快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找我有事啊?”口气倒是不小,要不是知道她是被抓来的,那人真觉得眼前的女子才是幽冥殿的主人。
整理了一下情绪,那人又换上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死气沉沉的说:“慕容小姐,殿主有请。”
“殿主?请我?”怎么听起来像是淘宝上的掌柜的。
“找我,好吧,我收回刚刚的差评,我没觉得这里穷。”慕澜漪诚恳的说。
“请。”那人对她的一番奇怪言论完全不理不睬,慕澜漪也没了开玩笑的念头,收拾好乱扔在地上的扑克牌,起身就向门口走去。
那人见她起来了,就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慕澜漪没少发问,可是前面的人根本就没有要理她的打算,慕澜漪只好自己东看西看的,倒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似的。
没想到这里虽然穷了点,但地方还是挺大的,亭台水榭,假山楼阁,该有的都有了,唉,就是穷了点。慕澜漪再一次在心里感叹。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殿,那人向里面的人禀报了之后,才把慕澜漪放了进去。
慕澜漪被推进一间更黑的屋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在心中咒骂着:这鬼地方,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四周还冒着阴森的冷气,慕澜漪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是入夏以来,慕澜漪第一次觉得冷。
若不是坐在堂上的人咳了一声,慕澜漪绝不会发现,这屋子除了她还有别人。
堂上的人隐匿在黑暗里,慕澜漪没办法看清他的脸,她走得近了一些,却听得半空中生生砸出一句“站住”,是坐在软榻上的男人。
“呃,”慕澜漪的脚步顿时停住了,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说,“殿主好啊。”慕澜漪觉得自己谄媚的样子有点猥琐,忍不住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大嘴巴。
男子直接无视慕澜漪不伦不类的问候,“三小姐,你可知本殿主请你来所为何事?”他的声音很低沉,却有些冷清,慕澜漪微微皱了下眉,随即扯开一个笑脸,“自然是不知为何。”
“本殿主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请三小姐来做个客,还请三小姐务必赏脸,多住些日子。”
做客?切,慕澜漪才不信呢。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这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个,殿主啊,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现在认识了。”
慕澜漪无力抚额。
“殿主啊,你说我也不能老是叫你殿主吧,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回话,慕澜漪正要为自己的一时口误会不会导致小命不保而默哀,却听见冷冷的四个字“北堂辰夜”。
堂上的男子眼底有着莫名的情绪,要知道,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问他的名字了,这个女人,很有胆。
“北堂辰夜,北堂,那我以后就叫你北堂好了,你可以叫我澜漪,这样听上去比较亲切。”慕澜漪又忘乎所以的得寸进尺。
“女人,你够了。”北堂辰夜有些不耐烦,堂下的这个女人居然敢挑战他的威严。
看慕澜漪一脸傻笑,北堂辰夜冷眸一闪,随即说:“既然认识了,还请慕容小姐多逗留几日。”
“嗯,多留几日倒是没问题,我不嫌你穷。”慕澜漪对某殿主明明很穷还是留她做客的精神表示很赞许。
他没听错吧,竟然被一个女人说他“穷”?想他的幽冥殿每年都有几千万两黄金的进账,竟然还被说“穷”?北堂辰夜再次被慕澜漪气得差点吐血,不容慕澜漪再多说什么,北堂辰夜大手一挥,门外的人就把她架了出去。
无奈厚脸皮的某人,临走时还对着他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看的北堂辰夜直想一掌了结她的性命。
被架回房间的慕澜漪早不见了眸子里的傻气,眼神冰冷。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暗卫,无所谓,你不让我出去,索性姑女乃女乃我就不出去了。姑女乃女乃一个人照样玩得开,慕澜漪打扫了一下战场,继续之前的游戏。
门外的暗卫守了一下午,只听见房间里不时传出笑声还有说话的声音,一开始暗卫还以为有人来救她,偷偷趴在窗户上看了看,里面只有慕澜漪一个人,暗卫就纳闷了,自己一个人,也能笑得那么开心?这女人没准儿是个疯子还是少惹为妙啊。
整整一个下午,暗卫已经习惯了慕澜漪时而疯癫时而狂放的笑声了,便不再理会,任由慕澜漪在里面为所欲为。
到了饭点,慕澜漪的兴致也没有丝毫的消减,依旧是玩得起劲儿,看见进来送饭的,也只是随便呼喊了一句“放桌上就行。”转身又投入了下一轮的厮杀中。
送饭的人本就对慕澜漪的“疯癫”有所顾忌,临了慕澜漪又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小三,你倒是快点出牌啊。”吓得那人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来送饭了。
第二天慕澜漪从新来的小丫鬟那打听出事情的原委时,笑得岔气了,还差点打翻了饭菜。
北堂辰夜本来对慕澜漪不怎么关注,但是听下属汇报了她这两天的事迹之后,兴致顿起,于是某天晚饭后,某殿主在暗卫的陪同下前来“拜访”慕澜漪。
一打开门,就看见慕澜漪又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制的板炕上打牌,那暗卫就乐了,“澜漪小姐,还在和小三打牌呢。”
慕澜漪冲他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不是,小三今天休息,是小四。怎么,找我有事啊?”
暗卫这才想起来一旁的主子,连忙看了看北堂辰夜,见他眉头紧锁,那暗卫的笑容顿时隐去,低着头不再言语。
北堂辰夜看着这间可以称之为简陋的房子,眉头皱了又皱,难怪这女人会说他“穷”。转眼又看了看随意坐在地上的慕澜漪,脸色更加难看。
“你在做什么?”
“北堂啊,你来得正好,我正在饭后娱乐活动,你要不要也来玩玩啊?”慕澜漪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眼滴溜溜转一个来回,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玩。
那暗卫听见慕澜漪直呼殿主大名,吓得一身冷汗,偷偷瞄了眼自家主子,倒是没什么大反应,还好还好,小命保住了。偷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识趣的站岗去了。
“坐啊。”慕澜漪挪着身子给北堂辰夜腾出一块地方,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北堂辰夜此时已经满脸黑线,这个女人真是大胆,竟敢对他呼来喝去的。站着看了有一会儿,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慕澜漪手中的一摊纸。
好吧,对北堂辰夜来说,那确实是一摊纸。北堂辰夜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细细的眉,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小巧的嘴巴红润润的,总的来说,算得上清秀吧。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北堂辰夜被一声怒喝打断了思绪。
“小四,你怎么又赢了?”慕澜漪指着躺在她对面的一坨呵斥道。
北堂辰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安静的躺着一床被子,被捆成了人的形状,北堂辰夜再一次有想杀人的冲动,这个女人到底要干嘛。
“你到底在做什么?”北堂辰夜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我啊,我在和小四打牌。”慕澜漪平静无波的解释道。
“打牌?”某人嘴角抽搐。
“哦,就是这些。”慕澜漪摊开手中握着的扑克牌,仔细的讲解了每一张牌的作用和打法,讲到最后死活要拉着北堂辰夜一起来练练手。
“来,这是你的牌。我们来练习一下,我要出牌了。”慕澜漪也不管北堂辰夜是否愿意,径自打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北堂辰夜看着手里的一摊纸,微微蹙眉,没想到一时的大意竟然和这个女人玩起了纸牌。
北堂辰夜看了看低着头的慕澜漪,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有多久没有人这般靠近他了。
看着北堂辰夜一个人愣神,慕澜漪不悦的催促道:“北堂,快点呀,轮到你了。”
他是不是有点太纵容这个女人了?罢了,北堂辰夜按照慕澜漪教的,抽出了两张牌,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玩开了。
到后来,慕澜漪都不知道自己和北堂辰夜到底玩了多少次,只记得她最后一直输一直输,看着某人的得意的眉眼,慕澜漪撇撇嘴,哼,不就是赢了几次吗,神气什么!
慕澜漪带着复仇的恨意又杀了几局,结局可想而知的惨败。
北堂辰夜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越打越顺手,看着某人泄气的样子,北堂辰夜心里不禁多了一丝得意,牌打得愈发顺手。
慕澜漪见后来一直都赢不了,小性子顿时上来了,向后一仰,开始撒起泼来,“不玩了不玩了,都是你,害我一直输。”慕澜漪小脸气得鼓鼓的,脸色因为刚才的喊叫微微有些泛红。
北堂辰夜看着对面不知是撒娇还是耍赖的某人,难得好脾气的也不发火,只静静的看着,也不揭穿她无聊的闹剧。
慕澜漪喊叫了半天,看北堂辰夜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禁觉得没意思,整理了一下衣裙,端正了身子坐了起来。
“喂,北堂,说实话,你真的是这个什么幽冥殿的殿主?”慕澜漪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北堂辰夜冷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慕澜漪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不像吗?”
慕澜漪叹了口气,“其实不是像不像的问题,只是觉得你没看起来那么冷而已。”
“看来,本殿主对你太好了,是吗?”北堂辰夜说话间已经起身,丢下手中的扑克牌,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离开了。
慕澜漪看着北堂辰夜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一定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