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前,八名捕快分成两排站立,手持长长的木棍,神情肃然,好不威风。伴随着捕快们阵阵“威武……”的咆哮低吼声,李知县从后厅走上了公堂。
一声惊堂木拍下,“将嫌犯孙五郎,杨秀姑带上公堂!”不消片刻,腿脚发软的杨秀姑以及神情依旧泰然自若的孙五郎被相继带上公堂。
“大人,嫌犯带到!”林捕头说完,自觉退到一旁。
“孙五郎,杨秀姑你夫妻二人因财起了不义之心,共同杀害书生林晨风,如今罪证确凿,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李知县义正言辞的声音在公堂上响起,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支撑住的杨秀姑,再次瘫软下去。
可孙五郎却仍旧一脸不屈不挠的表情,“大人,草民冤枉,那林晨风分明已经去了京都,说不定此刻已经高中状元……”
“大胆!本官如若不是掌握了有关证据,又岂会出此断言!孙五郎你恐怕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好,本官现在就将证据一一呈现在你面前!来人,传宋昔上堂!”
听到传唤,宋昔便随两名捕快进了公堂。她的出现,依旧轰动不小。门口那些挤得水泄不通的村民们,是第三次见到这个面似黑碳的宋昔到堂,对于她的验尸本领,大家都已耳濡目染,所以大家很期待宋昔的再一次惊人之举。
“草民宋昔见过大人!”学着男子的模样,宋昔走到堂前朝知县大人深深做了一个揖。
“宋昔你身为本衙临时聘请的仵作,可否将近日来调查所得的有关案件一一陈述?”
“好的,大人!”宋昔说完,转身眸光犀利地面向孙五郎,“经查,昨日辰时在阴岭坡以北的树林里挖掘的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年约十九岁,身高七尺,其致命伤在后脑偏左的部位,凶器系普通器皿——锄头所致。又经红枫村的村民辩认与描述后确定此具高度腐烂的男尸的确系三个月前借宿孙五郎家的书生林晨风无误。”
孙五郎听罢突然说话了,“大人,就算林晨风三个月借宿过草民家,也不能一口断定他的死就与草民一家有直接关系啊!”
李知县便提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孙五郎,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如铁,本官这就让你看看确凿的证据!”说完,一个桌案便被两名捕快抬上了上来。
桌案上的东西被一块白色的锦帛遮住,虽不知道锦帛下盖着什么,但此时此刻,孙五郎的表情却不似方才那样淡定,吞吞吐吐地说:“大人,这难道就是您所说的证据?”
“不错!来人,把锦帛揭开,让孙五郎瞧个明白!”
当锦帛揭开,露出近百两白银时,孙五郎的眸底划过一抹慌乱。就听林捕头走上前来说道:“大人,这一百两白银是在孙五郎家中后院的水井里搜出来的!”
“所谓捉贼拿赃,如今赃银都在你家中找到,孙五郎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五郎此刻再难保持镇静,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自己将一百两银子藏在后院里的水井底下,也能被衙门的人找到,要知道当初藏银子的时候,为免妻子嘴不严,他可是连她都不曾告知,却没想到知府衙门的人,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找到了银子。
“莫非这都是天意!”孙五郎整个人软软地瘫坐下去,双目无神地盯着地板某处,好半天这才缓缓说道:“不错,林晨风是我和娘子共同杀害的,他仗着身上怀揣着百两白银,住在我家把我们一家人当成下等奴才使唤,本是不该,居然还打起了小女小玉的主意。
而且,就在他住在我们家的第九日晚上,他居然……他居然将小玉给污辱了!想草民一家人这九日来,尽心尽责侍候那林晨风,他竟然如此报答草民。草民当时虽然气愤万分,却因小玉在场,没有马上对林晨风下手,只等雨过天晴林晨风再无理由借宿草民家,他给了草民三两碎银后,便告辞上京去了。他却不知道,待他上路半个时辰后,草民和娘子便对小玉谎称出门干活,其实是准备要在半路杀死林晨风。林晨风虽然身材高大,但毕竟也仅是一介书生,步伐不快,我和娘子很快追上了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一锄头打死,事后惟恐被人发现,草民便和娘子就地埋了林晨风!”说完孙五郎的眸底划过一抹深深地恨意,而非过失杀人后的悔意。
这倒是让李知县吃惊不少,要知道当初夫妻在得知女儿的死讯时,仅有杨秀姑悲痛欲绝,孙五郎的脸上丝毫没有伤心的表情,可见父女感情远不及母女俩感情深厚,按常理来说,孙五郎也不会因为林晨风与孙小玉有染一事而动了杀机的。但是,对于一个贫穷的家庭来说,当见到辛苦了一世也挣不到百两白银摆在眼前时,心底极度不平衡之际,逆起杀心也就不足为奇。
因而,对于孙五郎的一番陈述,李知县选择相信。
“你所描述的,果然与本官调查的分毫不差!”李知县说完正欲对夫妻俩进行判决之时。
宋昔突然抬起手臂,一边示意县老爷不能如此轻易下结论,一边面向孙五郎,沉声问道:“你仅是避重就轻交待了谋杀林晨风的案情经过,那么孙小玉的死,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见宋昔竟然话锋一转,将话题扯在女儿孙小玉身上时,孙五郎的眸底难以掩饰地划过一抹慌乱,“小玉,小玉的死,我,我怎么会知道?这正是我要问你们知县衙门,我家小玉究竟是如何被害死的?”
“你当真想知道?那好,我今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的真面目!”说完,宋昔揭开了桌案上另一块不起眼的小白布,露出一个深蓝色的药瓶。
宋昔拿起来,缓缓地说道:“这个蓝色药瓶,系在孙五郎家中找到的,里面装的是一种慢性毒药——马钱子,又叫番木鳖,但凡服下之人,最初出现头痛、头晕、烦燥、呼吸增强、肌肉抽筋感,咽下困难,呼吸加重,瞳孔缩小、胸部胀闷、呼吸不畅,全身发紧,然后伸肌与屈肌同时作极度收缩、对听、视、味、感觉等过度敏感,继而发生典型的土的宁惊厥症状,最后呼吸肌强直窒息而死,是一种毒性极强的慢性毒药,其症状之初又与普通风邪入体无异。孙五郎不仅用它来毒死的自己女儿孙小玉,现如今又企图用它来毒死他的娘子!”
说到这儿,宋昔来到满面泪痕的杨秀姑跟前,俯声问道:“你可记得,那日我与贤少爷探望的那一次,我曾用一块锦帕抹去了药碗里所剩的药渣,后来我将它们拿去三家药铺问过,均说这是马钱子,而非你声称的治头晕目眩的汤药,喝了它不仅不能缓解你的疼痛,还会让你的病痛加剧……”
杨秀姑听罢,身子一颤,并猛地朝旁边的孙五郎推去,“你居然连我也想害死,你这个衣冠禽兽!”
“杨秀姑,你暂且不要激动,待我把话说完!”宋昔转身面向孙五郎,继续说:“从表面上看,孙小玉的死与你毫无干系,甚至于做为父母,你还是受害者,可外人却不知这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据查,十六年前,杨秀姑嫁到红枫村与孙五郎结为夫妻,却在六个月后生下了女儿孙小玉,做为一个整日劳作的农家妇来说,因劳累过度早产婴孩不足为奇。其实不然,杨秀姑之所有六个月便生下了孙小玉,那是因为她奉子成婚月复中所怀的胎儿并非孙五郎的亲骨肉。这一点,相信除了杨秀姑自己心知肚明,孙五郎也自然清楚,至于孙五郎为什么可以接受身怀六甲的杨秀姑嫁给自己,这点暂且不在公堂细说……”
说到这儿,宋昔顿了顿后,突然一声厉喝,“孙五郎,就算孙小玉不是你的亲生血脉,那也是叫你爹爹叫了十六年的养女,你不仅不知惜福,整日对她打骂不堪就算了,竟然还色心顿起,以养父的身份,强jian了她不算,在得知她怀了你的骨肉之后,居然还将她往绝路上逼!”
“没有,我没有!”孙五郎此刻已然失去最后一丝镇定,猛地摇头说道:“我没有要害死小玉的,是她,是她背叛了我,爱上了那个林晨风,要去官府告发我和她娘,我才……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