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般过,三月初朝廷开春闱,也就是会试。分文武两科,凡会试中了的便都是贡士了。
会试后若在殿试中被皇帝点中,最差也是进士出身了,好的便是状元探花,从此前程和功名算是都有了。
凌云在武举会试中毫无意外的考中,并且是贡士排名第一——会员。
应煊从未在方媃面前提起此事,方媃不知他对此做何感想,又不敢问。
三月的杨柳最是好看,摇曳在春风中,抽吞着女敕绿的新叶。晴儿和丽儿领着人在院里晒毛衣裳,方媃只领着芳儿去花园里看杨柳。
有几个婢子在清理冬天留下的枯枝,这些枯枝败叶原是埋在雪下的,雪化了才露出来。
“咱们王府似乎又添了新人,那边干活的几个,婢子一个也不认识。”芳儿跟在方媃身后,道。
方媃原来没注意,她这样一说,才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倒怔住了。
几个婢子里,竟有个十分熟悉的面孔。方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姑娘,不就是初八那天帮凌云把她引进巷子里的人!
天,她怎么进来当婢子了!方媃想了想,莫非是凌云安排她进来的?做什么?眼线吗?
方媃转头对芳儿道:“回去拿我的披风来,有些冷。”
芳儿答应着,蹦蹦跳跳去了。
方媃走近前,那个女子也看到了她,也毫不吃惊。
婢子们给她行礼,她道:“我丫头不在身边,你们来个人,帮我去那边儿折几枝柳枝。”
她信手指着那女子道:“就你吧,跟我来,那边的柳树长得好。”
那女子跟着她走到柳林里,方媃低声问她:“你怎么进来的?是他安排的么?来做甚么?”
那女子一笑,边折柳枝边道:“姨娘在问什么?婢子听不懂。”
“你——”方媃见她假装什么都知道,也拿她没办法。
“王府召人,婢子是人牙婆子卖进来的。婢子只是粗使丫头,平时轻易见不到姨娘的。姨娘放心,婢子绝不会打扰到你。”那女子只说了这些。
“那你进来到底是——”
“婢子就是来伺候人,做奴才的呀?姨娘怎么总问这个呢?婢子不明白。”那女子一笑,鹅蛋脸上有两个酒涡,看起来很甜,眼中却是一片寒冷。
方媃无言以对,她不认也没办法,凌云此举究竟为何?他显然不怕方媃揭穿他,知道她不会那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总能说吧。”
“雁北。”她淡淡道。
“雁北?这个名字很特别。”
雁北将折好的柳枝递给她,她接过来,转身要走,雁北突然在她身后说:“别太自作多情,他让我进来可不是因为你,至少不全是。”
方媃哂笑,回头看她:“你放心,我很少自作多情,既然如此,请别来打扰我。”
“你以为,他是个只懂得儿女情长的男人么?”雁北冷声道。
方媃不再理她,径直走了。
凌云到底想做什么,放弃江湖,应考入仕,如今又派人潜进王府。雁北的话她相信,这种种作为,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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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庞家已经去我娘家提亲了?王爷您怎么也不早些和妾身说一声?”
晚上就寝时,方媃听到应煊说,他从中牵线,康郡王侧妃的娘家庞家已经去方府提亲了。
“庞家家长庞正道是正四品兵部司库令史,为人端方,官运顺畅。他有两个儿子,这次说与你姐姐的是小儿子,今年十八,如今正在家中苦学,后年要应考,前程想来是不错的。”
方媃想了想,康郡王侧妃的弟弟,父亲是有实权的兵部四品官,那青年与方嫚年龄相当,从各方面来看,这个媒做得是很好的。那庞家这么痛快去提亲,怕是看了康郡王的面子,而康郡王自然是看了应煊的面子。
从平日里众人谈话的蛛丝马迹中,方媃可看出,康郡王与应煊的关系很不错。一个好汉三个帮,应煊的势力网估计早已铺就。
“你家是极愿意的,你父亲刚刚到任,还不知道,但你母亲和兄长都赞成这门婚事。只等你父亲写信回来,两家便可问名、纳吉了。最快今年秋天时,你姐姐便能嫁过去。”应煊道。
他做事向来如此,一旦是他接手来办的事,无不雷厉风行。
“庞家那边,是康郡王过去提的这事么?”方媃问。
她正坐在妆匣前,支起镜子梳头,应煊走到她身后,抚模如瀑布般垂下的乌发。
“你不必操心这些,总而言之,庞家是愿意的,你姐姐嫁过去定会享福。那庞正道极有能力,上司也赏识,前程正好。他那小儿子我虽没见过,想必是不差的,只看他的嫡姐便知道了。”
方媃点头,这件事终于可放下来了,方家的事关系到她自己,她再烦也不能不管,眼看方父处放,方嫚岁数渐大,不能再拖,周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三番两次来催她帮忙,如今应煊帮她解了这苦恼,真是雪中送炭。
应煊闻了闻方媃的发香,问道:“这香味很独特,以前从未闻过。”
方媃疑惑,挽起发梢来闻了闻,忽然明白过来。今日白天无事,忍不住又把那琼花取来观赏,这香味正是琼花之香。没想到琼花的香气虽淡雅却持久,沾上了,一天都去不掉。
“可能是王妃赏的香粉,后院的内眷们都有,说是南边海上之国滁国觐献来的。”方媃搪塞道。
“我想起来了,恍惚听常氏提过,是种名为‘鲛凝’的香,据说是滁国人从海里提炼出的,十分珍贵。这香气好生特别。”应煊猜道。
方媃点点头,引开话题道:“滁国在大洪南部的大海上,离大洪的陆地很远吗?国力如何?”
“若是乘快船,大概半个月可达。滁国是我朝临邦,岛国陆地少,物产也有限,所以滁国需仰仗我朝之处甚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