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月时,天气渐暖,白清妍怀孕将满三个月,初孕时的呕吐症状消失,也没理由再折腾应煊,只是她不想再折腾时,却偏偏不能如愿了。
赵医正天天来还不算,白家也荐了名医轮流着来诊脉,都说是因为白清妍体质阴肾亏虚,气血不足,所以坐胎不稳。
一日午后,方媃才午睡起来,王妃的另一个二等丫头丁香急匆匆过来,请她立刻过去一趟。
方媃不及多想,连忙整理衣衫,带着晴儿往王妃的正院去。
丫头打起沉甸甸的门帘,方媃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
除了养胎的白清妍,该来的人都来齐了,却一律沉默不语,不向往日那般热闹。王妃端坐正中,皱着眉头。
方媃行过礼坐下。
王妃沉吟着,语带为难得道:“这几天大家都知道,白侧妃坐胎不稳,请最好的太医看过,除了卧床静养,喝些保胎的药也别无他法。”
孙氏嘴快,当下便十分不屑得说道:“有孕之人,不好好积德修福,成天算计,殚精竭虑,坐胎怎么会坐得稳!”
叶氏点头道:“孙姐姐说的在理,只是王妃这时候把妾身们召来,是不是有要紧事?”
王妃颔首道:“白氏这几日每夜恶梦不断,心绪不宁,她请示我之后,请了白玉京外的长春观女观主李太真来给算算。我把咱们宅中上下凡能接近白氏的人的生辰八字都给了李太真观主。”
“可算出什么了?”孙氏急急问。
王妃叹口气道:“这便是我今日召你们来的缘故。也是最令我为难之处。王爷子嗣不盛,各位妹妹都着急,咱们都是王爷的人,自然万事以王爷为重,以子嗣为重。白氏怀孕后心绪难安,当以抚慰为要,顺着她些才好。李太真算命也颇有道行,即使是咱们之中有人要受些委屈,也宁信其有,不可以一己之私坏了子嗣大事。”
众人互相看看,忐忑不安,不知王妃长篇大论,究竟那李太真算出了什么,莫非是要对什么人不利么?
方媃看看任氏,任氏把手垂下,悄悄拉拉她袖子,极轻声道:“白氏又在做怪。”
方媃看看常王妃贤慧端庄的样子,心想只怕这次,不只是白清妍一人兴风作浪,那打着为子嗣着想旗号的王妃,不是也对此事十分支持么!
王妃喝了口茶,歇了歇才又道:“送去的所有生辰八字,李观主已经批过,其中凡丙辰年出生的阴人,都与白氏相克。丙辰年的人是沙中土,正好克的是水命的白氏。”
“那如何是好?咱们这后宅中丙辰年生的女子有几个?”元氏问道。
“连丫头一共十二人。仆人们倒还好说,遣出去就是了,只是咱们姐妹里,也有这样一位。倒叫我好生为难。”王妃叹道。
众人相互看看,方媃笑笑,认道:“是妾身。妾身是丙辰年生的。”
“哎哟,那如何是好?难不成还要出府去?”孙氏瞪着杏眼道。
“方妹妹怕是要受些委屈了。我已经打算好,请方妹妹去王爷名下的别庄住一些日子,李观主说,只要孩子生下来便不碍事了。”王妃看着方媃道。
“是哪一座别庄?别庄大多都在京郊,还有些更是分散在各地方上。”元氏关心得问道。
“找个最近的吧,李观主又没说要离多远,离得远了,府里也照应不上啊。”任氏帮腔道。
“无妨,”方媃笑道:“若能借此机会去外边走走,也是求之不得,只当是出门散心渡假了。”
常氏赞赏道:“还是方妹妹心胸宽,这事换了谁也不会这般从容。在座姐妹不要觉得我偏心白氏,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王爷子嗣为重,这次是白氏,以后不论是谁有了王爷子嗣,我都会看重,一视同仁。”
孙氏道:“依妾身说,既然方妹妹这么喜欢出门散心,索性走远些,南直隶承平府有不少咱们的庄子,南边气候好,春光明媚,方妹妹去那里住他个一年半载岂不好?”
常氏睇了孙氏一眼,没接她的话,只说道:“我已经安排好,就在京郊的庄子上,方妹妹想带什么人都可以,有什么缺的直管来回我。”
方媃起身告退:“是,容妾身去收拾行礼,准备动身。”
常氏笑着点头:“方妹妹不必多想,等白氏顺利产子,咱们又能在一处了。你也不用着急,明日好好收拾,后日再走。”
任氏也站起来道:“妾身去帮方妹妹收拾一番,免得有什么想不到的。”
两人一同出来,晴儿刚才站在方媃身后,干着急生气也不敢说话,此时才道:“这可怎么办?莫非小姐真相信侧妃和女道士的话么?这分明是借着由头排挤咱们。”
“小声,晴儿。既然知道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信不信又有什么重要?”
任氏点头道:“是啊,王妃和白清妍都商量好的事,咱们再说什么也没用。
晴儿道:“眼下只能等王爷回来,求王爷还有几分指望。”
任氏道:“未必,夫妻一体,王爷如果事事都驳了王妃,王妃以后怎么在府里管事?所以王爷也要给王妃几分面子啊。”
方媃吐出一口气,无奈道:“我招人忌恨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不是今日这种事,也会有别的事。也罢,出去住一段时日,倒也自在。”
当晚应煊回府,听了常氏的话,倒也没替方媃说话,反是要亲自见见那女道士。
“这个李太真我早听说过,近几年,她在京内名流显贵的后院来往,颇有了几分名气。听说她算得准,我倒要见见她,请她也帮我算算。你明日请她来府,我当面问问她。”
“这——”常氏踌躇着,片刻才道:“王爷,那李观主平日只与后宅女眷们来往,未必愿意来啊。”
应煊哂笑得看常氏,道:“她是个什么东西,本王要见她,她敢不来?她若只敢在女眷们面前说长道短,却不敢来见本王,本王倒要怀疑她的道行了。”
常氏有些许着急,道:“王爷,清妍是您亲上加亲娶进门的,好容易怀上您的骨肉,就顺着她些又有何妨?总不能因为怀疑那李太真,便不给清妍面子,惹她生气。她是有些孩子气,心胸也不太宽,妒忌吃醋是难免的,就让她这一回,等平安诞下孩子才是正理。”
“你不必说教,轻重我自会掂量。若那李太真不是浪得虚名,我自然不会阻拦你们。”
“王爷明日还是要见李太真?”王妃问。
应煊摆袖,站起来往外边走,道:“明日一早派人把她请来。”
应煊本想径直去灵犀院,走到半路,想了想,又拐了弯,去了白清妍的院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