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时,方靖来了,告诉她个天大的好消息,武选殿试已毕,凌云果然高中一甲第一名,皇上亲点武状元。
这一下,举国皆闻其名,跨马游街时,全城轰动,蜂拥出来看他,大姑娘小媳妇们都赞他貌如幽兰,丰标不凡,看气质不像是武状元,反像是文状元。
“会授个什么样的官职?”方媃也很高兴,但是她感觉此事对凌云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天大的事。
“咱们大洪开国之初原是重武轻文的,后来国泰民安得久了,渐渐重文轻武起来,以至于如今朝廷没几个能打的武将。所以皇上特别颁旨,此次选出的武进士们,一律授五品以上官职,多为外放。非鸿是武状元,怕是最少也正三品了。”方靖笑道。
“也会外放么?”
“很多武举出身的人不愿外放吃苦,但其实外放最是锻炼人,若是在边关军中好好锻炼几年,如非鸿这般才干,必是前途无量,成为国之柱石。”
方媃点头,心想,别人不愿外放,但凌云多半是愿意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天气一日热似一热,庄子里的花全开了,姹紫嫣红分外好看,湖溏里的荷花开得最好,方媃爱极荷花,整日在湖溏边流连,摆一张小案一把竹椅,把晴儿等人都打发走,她在树荫下,闻着荷香看书写字。
这湖溏甚是僻静,又因方媃常在这里,庄头便传话下去,不让闲杂人等走近打扰,所以这里除了方媃,有时一天也看不见个人。
一日午后,方媃正在湖边赏花看鱼,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以为是晴儿,但头也不回道:“不是让你没事不必过来,找小丫头们玩去就好,怎么又来了?”
没听到回答,她随意回头,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凌云!方媃万没想到,大白天,在永亲王的庄子里竟然看见了他。
她盯着凌云呆怔怔看。
凌云见她傻傻得只知道盯着他看,便笑道:“莫非是被这湖中的荷花精迷住了心魂?”
“你,非鸿?你怎么来这里的?”
凌云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自然有办法,而且不会有人知道。”
方媃蓦然想到他能把那个雁北安排进铁桶般的王府,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得进这庄子。
“恭喜,高中武状元,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听说跨马游街了,大姑娘小媳妇们可有掷果盈车?”方媃笑道。
凌云不好意思得低下头,秀脸飞红,浓密的眼睫温柔而美好得垂下。他低头的一瞬间,那羞涩的态度让人抨然心动。这样的男子,竟然是武状元,方媃简直觉得老天爷是开了个小玩笑。
“我要去北缰上任去了。”凌云是来向她告别的。
“这么快!授了什么官职?”方媃忽然有点莫名心慌,他要远赴边陲了,是否很久都见不到了呢?
“正三品霄云关守关大营中军参将。”
“霄云关?洪国最遍远的地方了,会很苦吧?”方媃想,一般武状元比较受重视,但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安排到那么苦的地方去啊!
“是我自己请命要去的。前几年我在江湖上行走,常在北斗十九城往来,对霄云关再熟悉不过了。”
“是啊,霄云关外便是獠族领地,你还有很多獠族的朋友呢。你新入仕途,想去何处任职是可以自己请求的么?”方媃问道。
凌云笑道:“自然不行,但若有人在朝中说得上话,便容易得很了。”
“瑞王?”方媃想起应煊的话。
提起这瑞王,凌云目光微闪,道:“他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他也是应我所请而已。我想,既是武人出身,投身军中亲自带兵是最好不过的,而霄云关又是我熟悉之地,再合适不过。”
应煊说凌云投靠了瑞王,但方媃此刻听他提起瑞王时的语气,好像略带几分不屑,并不尊重。
到底他投那瑞王的用意何在,方媃搞不清。
“你这一去,怕是几年也回不来了吧。”方媃不知道应不应该表现出关心和留恋,自己的身份原本不应该如此。如果只论亲戚关系,倒可光明正大得关心他,可是他们都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早不是兄妹之情,所以她不管怎么做,都觉得不对劲。
漠不关心,实在不能。殷勤叮嘱,又觉过了尺寸,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若是边关平静,确实几年也回不来。”凌云凝神看她,目光澄澈。
方媃点头,觉得肯定是几年也见不到了,霄云关多年安定,只偶有獠族造成的一些小摩擦和骚乱。只要没有大战争,边关将领几年才能回来述职一次。
不想让气氛变成依依昔别的感觉,也不想让凌云有太多牵挂,方媃尽量轻松得道:“何时走,随身带的行李都打点好了么?你走时,我不能送你了。”
凌云笑,笑容温雅,暖似春风,他道:“都打点整齐了,我也没什么行李。你的心意我知道,今日来就是来与你告别的。看你在这里过得悠闲自在,我也放心了。”
“我在这里,你早就知道了的,是吗?”
“你避开那府中乱七八糟的事来这里,其实是好事。”凌云显然早知道她在这儿,方媃笑了,是啊,若不出府,连这一面也难见到了。
“眉真,我赴任后,你保重自己,小事不必介怀,若有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可去找雁北,她脾气虽不好,心地却善良。我已嘱咐她,多留意你的事。”
“我知道了。”方媃答应,听他提到雁北,忍不住问道;“雁北脾气是挺古怪,她为何会听命于你?”
凌云道:“我曾于她有些许恩情,她感恩于我,愿意帮我做一些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