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汴京都在盛传,说是楚王府的二郡主心思歹毒,算计嫡长姐,苛待庶妹,人前柔弱,背后阴狠,实乃是表里不一之人。
更有人说,如此之人,岂有国母之姿?
更甚者,甚至有人说,谁若是娶了楚灵玉,怕是要家破人亡了。
这番话一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太子,想着太子会是如何的意思。
而这期间,楚灵玉也曾派人多次的去找过太子,可惜都吃了闭门羹。
为此,楚灵玉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整个灵玉阁的东西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就已经被换了好几批,而今日,刚换上的一套茶盏瓷壶,又再次的被扫在地上,摔得粉碎。
薛燕刚刚踏入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破碎声。
皱着眉走进去,果然是如预料之中的混乱,甚至都没有下脚的地儿。
“愣着做什么?还不收拾了,换上新的!”冷冷的吩咐下去,薛燕心疼的走到楚灵玉的身边,将眼露恨意,浑身颤抖的楚灵玉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何必如此的生气?左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过些日子,自然也就过去了。”她心中明白,此事对女儿的打击有多大,可是现如今除了如此安慰,她也无法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想法子应对,生气动怒就一定能好起来吗?只会让别人在旁边白白的瞧了笑话。
“过去?母亲觉得能过去吗?太子已经多少天将我拒之门外?皇后娘娘又有多少日不曾召见过我?母亲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说我的?说我不敬嫡姐,苛待庶妹。说我,本就是低贱庶女的出生,嫡姐心善提拔,我却恩将仇报,反过来算计嫡姐。”楚灵玉似疯癫了一般,不断的重复着这几句话,这几日太子的避而不见,显然刺激到了她。向来自诩清傲的她,如何能受得住连番打击?
说到底,她还只有十五岁,虽说是庶出,却从小被捧在手心中,爹娘疼着,不忍她受任何的委屈。虽然不清楚嫡姐从何时开始算计她的,从小却也极为的护着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么多的委屈?一下子现在全部都压在她的肩上,似乎是要将她压垮了一般。
“母亲,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如果我一直都乖乖的听楚瑶华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些罪?我为什么那般执着的腰追求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母亲,你说,我现在去和楚瑶华道歉,她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就不会再针对我了?外面的那些传言就会消失了?母亲,你说”
“啪——”
楚灵玉的话尚且不曾说完,就被恨铁不成钢的薛燕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发髻凌乱,脸蛋红肿,本就没有大好的身子,因为一连串的打击,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了一般。
她被打了一巴掌,也不吭声了,只是歪着头,头上散乱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就如一个木桩子一般,呆呆的站着,毫无反应。
“清醒了没有?谁允许你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着?”薛燕怒意翻腾,怒其不争,道:“楚瑶华的一切本就是属于你的,是她抢了你的去了,你竟然因为一点小小的打击就退缩不前,当真是太让为娘失望了!你可知,这一切若非是楚瑶华,谁人能害得你如此?你现在竟然还想着要去像仇人服软认罪,想着日后能过个安稳的好日子。楚灵玉,你当真还是我那骄傲的女儿吗?”
楚灵玉一震,薛燕见状,再接再厉道:“不过就是几条流言蜚语,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有着凤凰命格,注定了日后母仪天下。这悠悠之口,今日如何来的,日后就如何还回去。去向楚瑶华示弱,这些流言就没了?她就会放过你?如果她想要你的太子妃之位呢?想要取你而代之,你是不是也乖乖的让出来?”
不,当然不会,这是她千辛万苦得来的,如何甘心让出去?她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好不容易慢慢的爬到了楚瑶华的头上,不将楚瑶华彻底的踩在脚底下,她怎么能甘心?
楚灵玉缓缓的抬起头,深沉阴郁的眼底满满的是不甘与恨意,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也对,反正她楚灵玉的名声坏的也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条流言。她是凤凰命格,是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
薛燕心中知道刚刚她的话奏效了,转而一改之前的严厉,柔声安慰道:“太子现在不见你,过几日自然会见你。再说,你身子尚且还未大好,就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的将身子养养,瞧你现在瘦的,娘瞧着心不知道有多疼。”
楚灵玉心中冷笑,心疼她?若是心疼的她的话,不安慰她,却想着法子让她坚持继续的与楚瑶华相斗。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的地位,为了她的未来,哪一点是为了她了?
哪怕心中对薛燕已经产生了隔阂,楚灵玉也不会表露出来,她深深的知道失去了母亲的结果,至少血缘上还是她的亲娘,用起来更加的顺手一点。
“娘说的是,是女儿心中想的不周到了。”趴在薛燕的怀中,感受薛燕的手轻轻的拍打在她的悲伤,楚灵玉缓缓的闭上眼睛,暗暗下定决心,她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
楚灵玉在府中养伤,楚瑶华却因为身子已经大好,薛燕已经没有借口继续的监视着瑶华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人撤走。
而此时,她正眯着眼睛靠在马车里,享受着夏日冰块的清凉,以及不远处安怡心与成莹赛马的一幕。
“瑶华应该和我比比,我可是知道的,你的骑术不错,等到冬猎,你可得好好的显露一下伸手,万不可又让楚灵玉占了风头。”
成莹利落潇洒的翻身下马,灵巧的窜进马车。
外面热气扑面,马车里面是清凉舒适。成莹舒服的眯起眼睛,心中想道,果然还是楚瑶华更懂得享受呢!
安怡心在外面跺着脚,气哼哼的一会儿过后,也跟着钻了进来。
马车很宽敞,三位身份贵重的女子,加之在一旁伺候的三位侍女,也是绰绰有余。
安怡心喝了凉茶,润了润嗓子后,鄙夷不屑的说道:“哼,怕是她现在根本就没脸出来,也不知太子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也不退婚,父皇也是一副不打算理会的模样。难不成还真的打算让楚灵玉那个虚伪的女人嫁给太子哥哥?想想我就来气。”
安怡心本身就是个直脾气,不喜欢一个人,如何也装不出喜欢的模样来。
成莹并未对安怡心的话作出回应,而是看向如软骨一般的斜躺在一旁的楚瑶华,道:“见你一面当真是不容易,你生病的消息传到我耳力,我寻思着去见你,可惜都被传话说是你身子不适不易见客!我原想也是,过了些日子再去的时候,还是这句话,顿时我就觉得不对了。瑶华,你我当初就说了,宁愿在外面寻一个家世清白,易于掌控的女子,也莫要提拔一个生养过了的女子,倒是定然会被反咬一口!我也见过楚灵玉几面,你那妹妹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偏偏你对我的话从未放在心上,瞧瞧,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你看看,结果怎么样?”
“她就是一个不听劝的人,若是听劝的话,楚王府何以会被薛燕母女给夺了去?”安怡心接口嘟囔着,心中埋怨今日出来的实在是不是时候,天儿太热,有些让人受不了。忍不住的向一脸惬意的楚瑶华那边挪了挪,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夏日里,呆在楚瑶华身边,远比呆在冒着寒气的冰块边上来的舒服。
往年,一到夏天,她总是忍不住的往楚瑶华身边凑,但是却又同样的忍不住的挑衅她,最后次次被教训的很惨,却一次记性也没长过,反倒是与楚瑶华愈发的亲近起来。
“说起来,楚瑶华,你当真打算嫁给那个废物宁祁?他那模样,我觉得你应该回绝了的好。”她认真的提议道,心中满意,果然还是楚瑶华的身边呆着舒服,她夏天的时候,就是应该在楚瑶华的身边,那都不要去最好。
楚瑶华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收起满身刺像个乖宝宝一般的安怡心,撑起身子,身后伺候的巧棋立即就在她的手肘边上垫了一个玉枕,让她的手能撑在上面。
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道:“皇上亲赐的婚,公主觉得我是有几颗脑袋,能让我去抗旨?”
“可是父皇很/宠/你的啊,你若是不愿意,和父皇说一声,父皇定然不会强逼你的。”
在安怡心的心中,楚瑶华深得昭和帝与苏皇后的喜爱。她觉得,只要楚瑶华不愿意的话,只要去说一声,定然就不用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楚瑶华到现在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当真是在等着出嫁一般,实在是令她费解,又让她生气。
安怡心是昭和帝与苏皇后的幺女,虽说是见识到了后宫之争,但相对来说,还是稍显稚女敕了些,很多的事情并不是她所能理解接受的。她心中所认为的昭和帝与苏皇后喜爱楚瑶华,却忘了一点,堂堂皇帝皇后,若是没有利益可图,放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疼,为何挑上一个外臣之女?本身就是令人费解。
成莹显然就聪明了很多,她深深知晓,楚瑶华并非是像表面上所瞧见的那般风光。得到皇上皇后的喜爱,自然也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同样身为异性王的嫡出长女,她深深明白,威胁与荣耀是并存的。若是有一日,皇上觉得他们碍眼了,那么昔日瞧着没多大的事情,那个时候就会被放至无限大,最后可能会酿成惊天惨案。
到底,他们这些异性王,郡主世子们,说来说去,都是围绕着皇上,皇上高兴了,他们的日子也就好过。若是皇上心情不好,自然而然的,他们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成莹在那一瞬间,脑子中想了很多,她微笑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岔开话题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和宁世子出去游玩了,如何?他是否当真如外界所传闻那般?”
哪个女子不怀春?宁祁的模样在整个汴京是无人能及的,而那些混账事儿,也只是道听途说,谁也不曾当真瞧见过。所以,很多尚未出格的千金姑娘们,心中对模样少有人及的宁祁,多少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的。
当然,最为家中长辈来说,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哪怕她的身份再如何的尊贵。更何况宁祁不过只是一个质子,根本就无权无势。
“能如何?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难道还能多出来什么不成?”无奈的摇了摇头,楚瑶华并不打算在宁祁的事情上多谈,“好了,果断时日便就是我的及笄礼了,贺礼可有准备好?”
“放心吧,谁的礼物不准备,也得将你的礼物给准备好,早就备下了,少不得你的!”掩着唇,成莹笑着说道。
“哼,本公主才不会给你准备礼物。”见她们都看向她,安怡心脖子一梗,觉得自己不能在气势上输了去,即便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早就了解她的脾气,楚瑶华和成莹两人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含笑纵容的望着她。
大约是被她们瞧着不好意思了,安怡心恨恨的瞪了她们两人一眼,跳下马车翻身上马:“哼,本公主回去了,才不和你们在一起!”
看到暗处的侍卫都跟了上去,成莹也不担心。反倒是现在安怡心不在,她有些话也能说的更顺畅一些。
她靠近楚瑶华的耳边,声音故意压低道:“我听说,皇上之所以会将你许配给臭名昭著的宁世子,实际上是为了打压荣国公府!你虽然是楚王府的郡主,可身上一样流淌着荣国公府的血。若这是真的,你得早作打算!虽然不赞同你嫁给宁世子,但是想想,若是如此的话,你置身争斗之外,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当然,你得想法子给宁世子收收心,只要他将心神都放在你身上,倒也是个不错的夫婿!”
成莹的话让楚瑶华的氤氲的眸子一闪,看向她的眼神也真实了许多,嘴角的笑容更是轻柔几分。
实际上,成莹今日说的话,她自己造就知道。她自然知道,成莹肯定是从成王的口中无意之中得知的,却在第一时间来告知她,多少还是有些让她意想不到的的。
她今日之所以会应邀而来,主要就是成莹的传话,说是有要是相谈。
虽然成莹的话在她听来没得有多大的价值,但贵在心意。
她其实能感觉得到,无论是成莹也好,还是安怡心,都是真心与她相交。只是,相对于心思较深的成莹,安怡心的身份就显得有那么一丝别样在其中。她对她们两个都是相交却不深交,却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倒是对她交了心。
回去的路上,巧棋换了炉味道清淡一些的香,看着垂眸深思的楚瑶华,道:“莹郡主瞧着倒是真心,能为郡主着想,甚至比楚王府中的人都更加的值得信任呢!”
“是啊!”至少现在确实如此。
“对了郡主,听说二郡主一早就去了北月楼,而且还带了不少的礼物呢!”
楚瑶华眼底划过妖异的光,勾起唇,意味深长的说道:“霓裳的北月楼,可是个不错的地儿。玉妹妹终于知道该如何对付我了呢!稍稍能有些期待了,在及笄礼之前的这段日子。”
巧棋点头笑道:“那郡主可得好好瞧着,二郡主与王妃要唱的这出戏了呢!”
楚灵玉面色沉静的坐在北月楼的侧厅中,石兰因为不守规矩,被醒来的楚灵玉打发卖了出去,而现如今被提拔上来的作为她的贴身婢女的,是一个叫竹青的十六岁女孩。虽然年纪轻,做事却沉稳,让人放心。
瘦尖的下巴,略略苍白的脸颊,只是静静的坐着,就给人一种恬静惹人怜爱的气息。
月霓裳站在楼上窗口,就这么的看着楼下的人半晌,才招了招手。
“楚二郡主,楼主请你上去!”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过来不卑不亢,也不行礼,将话说完,就转身消失在楼道间。
换做以前,楚灵玉肯定多少会觉得难堪,毕竟被人如此的无视。可现在,她甚至还能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点也不在意刚刚小厮对她的态度。
竹青手捧着尽心准备的礼物,跟在楚灵玉的身后慢慢的上了二楼。
“我寻思着,阿楚的妹妹来找我,是阿楚有什么事情让你转告给我的吗?”红衣妖娆,月霓裳见着楚灵玉也不过是慵懒的掀了下眼皮,算作是打招呼,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楚灵玉摇了摇头,“姐姐一早就和怡心公主成莹郡主出去了,并不曾让灵玉带话给月姐姐的,是灵玉感激月姐姐将十二金凤钗送给灵玉,想要来感谢月姐姐。”
“哦?你打算如何感谢我?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月霓裳终于抬起眼睛,单手撑着下颚,上下打量着楚灵玉,直把她看的忍不住的想要躲藏起来,方才垂下眼帘,“可惜,我对你没兴趣,若是你能将阿楚送给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收了你呢!如何?我怎么说也有着大荆第一美人之称,总是好过太子不是?财力还是模样,我可一点不差。玉妹妹,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谢,你敢给吗?”
楚灵玉脸色顿时惨白,心口一股恶心感顿时上涌。
“啧,玉妹妹这是怎么了?我说的可是认真地,你难道还不相信不成?”说着,月霓裳轻佻的抹了把身边一个美艳侍女的脸庞,惹得她娇滴滴的嗔怪道:“楼主真讨厌,明明都有了嫣儿了,怎么又想着要新人呢?人家不依,楼主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
楚灵玉猛地捂住嘴巴,实在是忍不住的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那叫嫣儿的美艳女子见状,掩着唇无声的笑起来,斜睨了无辜的月霓裳一眼,像是觉得给楚灵玉的刺激还不够一般,水蛇腰一扭,起身挥了挥带着香气的丝帕,走向干呕着的楚灵玉身旁,惊讶道:“楚二郡主莫不是有了?奴家可是听说只有害喜,方才会有如此状况呢!楚二郡主当真是不小心,若是被传扬出去,楚二郡主的名声怕是其实楼主的人当真不错,模样堪称第一不说,待服侍她的人也好,楚二郡主若是跟了楼主,不也正好报答了楼主赠送十二金凤钗的恩德?要知道,那金凤钗价值连城,现在毁在了楚二郡主的手中,这若是要楚二郡主还的话,啧啧,楚二郡主的这张小脸蛋儿,怕是也不值十二金凤钗的一个边角呢!”
“还有,你若是将瑶华郡主送过来的话,姐妹共侍一夫不应该是一女,日后也会是一段佳话!而且,还有北月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何乐而不为?”
“好了,嫣儿,谁准许你越矩的?还不快下去?”瞧着楚灵玉已经平稳下来,月霓裳勾起唇,佯怒的说道。
“哎呀,楼主真是一点风情都没有,奴家也是为了楼主嘛!”临走前还不忘抛了个媚眼给抬头看向她的楚灵玉,在看到她的脸色顿时又是一白,转身又开始干呕起来的时候,得意洋洋的冲着月霓裳吐了个舌头,哼着不着调的曲子,转身下了楼。
嫣儿一离开楚灵玉的视线,像是赶苍蝇一般的,猛地将手中还冒着刺鼻香粉气味的丝绢一扔,也不走楼梯,直接从二楼上跳下来,“快给姑女乃女乃准备清水,亏得楼主想得出来,竟然占姑女乃女乃的便宜,等着阁主过来,瞧我怎么告她的状!”
“我瞧你演的挺尽兴的,楼主调/戏你?你觉得你比得上阁主?没镜子就用清水好好地照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哼!”白渠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作死的挑衅道。
“死白渠,你说谁呢?你胆儿肥了是不是?”
“我胆子本来就很肥,又不是你养的!”
“姑女乃女乃今天不宰了你,让你顶嘴”
“哎哟喂,我好怕,好怕啊,你来啊,来啊”
“真热闹!”楚瑶华也不知道站在门口多久,这会儿才出声笑道。
边上巧棋掩着唇,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显然是从头看到尾的模样。
楚瑶华瞥了眼楼上,又看了眼嫣儿穿的衣裳,略略奇怪道:“给我说说,霓裳又在玩什么?嫣儿打扮成这副模样”
“像极了花街上拉客的老鸨哎哟,轻点,我说着玩的,说着玩的。”白渠作死的顺口接道,因为没注意到嫣儿就在边上,话还没有说完,耳朵就被对方捏在手中,顿时就没骨气的求饶起来。
嫣儿哼了一声,“还不是楼主,楚灵玉来了,说是为了戏弄戏弄她呀!阁主您还别说,您都不知道,当时楚灵玉的脸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只会在旁边干呕,实在是太有趣了。”
楚瑶华大约能猜得出来月霓裳耍的手段,以楚灵玉自命清高的模样,怕是今儿个的一趟北月楼之行,又得去掉半条命了。
并未再与白渠嫣儿多说,楚瑶华转身上了楼梯。
这还未进去,就听到楚灵玉义愤填膺的斥责声:“你莫要胡说,我姐姐冰清玉洁的,如何如何能与你行这苟且之事?你自己是这般的人,莫要将我姐姐也拖下来!姐姐当真是瞎了眼,怎么认识你这般的人,亏得她还那般的相信你,你简直,简直”
“我简直如何?玉妹妹当真是个妙人儿,我的话里行间何时说过我与阿楚做了什么?你自己揣度出来的意思,却偏偏强加在我的身上,若是让阿楚听了,指不定该如何的误会我呢!玉妹妹这般大的人了,说话也每个明白,真真是令人费解。”察觉到门外的情况,月霓裳笑的愈发的花枝招展起来。蛇妖一扭,身形微动,抬起细女敕的手,刚要抚上楚灵玉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时,却又在下一刻收回了手。身形一转,与她错身而过,迎着外面的人出去了。
“阿楚,你可让我好等,瞧瞧我都照顾你心爱的玉妹妹许久了,你若是再不来,我若对玉妹妹出了手,看你日后怎么办!”
不同于与楚灵玉说话时候的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丝慑人的压力。与楚瑶华,月霓裳是真的发自内心深处,带着蛊惑人的笑意。
闻言,楚灵玉猛地回过头,果然就瞧见楚瑶华站在后面门口垂帘处,月霓裳此时正好将她拦在怀中,凤眸半眯,红唇微低,贴着微笑看着她的楚瑶华的脸颊轻扫而过。
“玉妹妹也在此处?那倒是我打扰两位了?”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月霓裳的暧/昧动作,楚瑶华神情极为平淡,始终噙着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望着楚灵玉苍白的小脸,担忧道:“玉妹妹的身子尚未完好,怎么能在外面吹风?”
楚灵玉看着两人暧/昧相贴的模样,顿时觉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上涌,她咬着唇,福身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的嫌恶与冷嘲,她想到了一个不拉拢月霓裳更有法子让楚瑶华无法翻身的法子。
“姐姐既然来了,妹妹就不打扰月姐姐与姐姐,妹妹忽而觉得身子几位不舒坦,就先行告退!”
“要不我给你寻个大夫瞧瞧吧,北月楼里面可是有不少比宫中御医医术都要好的大夫,你”
“是啊玉妹妹,阿楚开口了,我定然会好生的照顾你的,何必如此着急离开?”也不抬头,她将头靠在她的颈项上,一只手扣着她的柳腰,一只手卷起垂落的发丝,半垂着眼帘,慵懒的说道。
楚灵玉的眼底异光一闪,牵强的牵起嘴角,扫了两人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我今日来,主要是为了感激月姐姐,既然礼物送到,我也该回去了。姐姐也不要在外面待太长时间,否则总会落下话柄,对楚王府的声誉不好!”
“玉妹妹说的是呢,是姐姐考虑的不周了。”含笑的点头,竟是不反驳。
楚灵玉见状,也不再耽搁,转身领着竹青快速的下了楼去。
刚走到楼梯跟前,就听到后面传来令人浮想联翩,却又忍不住的作呕的对话:
“我们去内室,你不觉得在外面让人瞧见了非常不好?”
“还是阿楚想的好,新一批的芙蓉云锦昨儿个刚刚到,你来了正好挑挑带回去,省的我再送过去。”
“哦?可是这一次我想去不都要,霓裳是不是愿意全部送给我?”
“那可得看你能不能将我伺候的满意了。阿楚,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你果然是个不知足”
后面的话,楚灵玉已经听不到了,她双目闪烁精光,原先苍白的脸色因为发现了这不可告人的一幕而兴奋的染上了红晕。
勾起唇,她觉得原本有些晕眩的脑子,此时此刻也清明了许多。
楚瑶华,你的把柄终于让我给抓到了
而屋内,楚瑶华一挥手拂开紧贴着她的月霓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的这双蹄子是不打算要了?”
楚灵玉走了,演戏又没人欣赏,她被挥开也不恼,反倒是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楚瑶华,半晌才缓缓道:“阿楚,我怎么发现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去养着你,你还是这副没点肉的模样?模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楚瑶华纤瘦,却并不是那种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可能是体制缘故,无论怎么的进补,永远反正是见不着长肉,这让一心想要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月霓裳感到非常挫败。
“尽胡说!”落座在凉榻上,昨晚没睡好,加上今早一早就被安怡心吵闹起来,她现在觉得有些困乏的感觉。
月霓裳见她如此,凤眸一转,缓缓露出诡异的笑容,猛地朝前一扑,将本身对她压根就没有防备的楚瑶华一下子压倒在凉榻上:“既然累了,就在我这儿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如果在我这儿都放心不下的话,那这个世上,怕是就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安心了。”
被扑到在床上,她也不反抗,当真是闭上眼睛,低声呢喃道:“是啊,如果在你这儿都不放心的话,确实,这个世上就没有能让我安心的地方了。”
月霓裳躺在她的身边,静默的看着她的睡颜好半晌,竟是也忍不住的跟着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然后是惊叫声,顿时将熟睡的两人都惊醒了。
“啊,阿楚,你怎么能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善哉善哉,贫僧不是故意看到的。”
月霓裳眯着眼睛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云鸿,身边楚瑶华掩着唇打了个娇气的哈欠,迷蒙着双眼靠在她的肩膀上。
很少有人知道,楚瑶华如果熟睡刚醒的话,那段时间是最为乖巧的,你说什么她都会应着。
当然,楚瑶华很少能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的好好睡一觉。而也只有在月霓裳这里,她方能一次两次的好好的睡上一觉,自然,刚睡醒的娇媚模样,也就只有月霓裳能瞧见了。
不消一会儿,逐渐清醒过来的楚瑶华,在瞧见云鸿又是以出人预料的出场方式找她的时候,睨着月霓裳,似笑非笑道:“是啊,在你这儿我确实应该‘安心’的。”
月霓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并未在意。
楚瑶华起身走到云鸿的面前,眼底有些许的无奈,他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般一惊一乍的出场?实在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说吧,这次寻到这里来,又是什么事情?”她实际上是有些好奇,云鸿到底每次是怎么找到她的?
“你们,你们两个姑娘家的,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我,我贫僧罪过”
云鸿有些激动,白净的俊脸通红通红,抖着手结结巴巴的指着淡然处之的楚瑶华,以及衣衫凌乱的靠在凉榻上的月霓裳,憋了半天,磕磕巴巴的憋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楚瑶华缓缓的靠近他,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冷凝,微皱的眉峰显露出她略略不悦的心情。
“既然知道光天化日,你一个和尚却擅闯女子闺房,传道出去,不知谁更加的严重些?想来我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了!”
云鸿闭上嘴了,他眼神很好,能看得出来楚瑶华已经生气了,再多说一个字,肯定日后都没有花茶喝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为了花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楚瑶华气也慢慢的消了,落座在他面前,声音轻柔问道:“那么说说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见她不生气了,云鸿又乐呵起来,模了模光亮的和尚头,一改之前呆萌无辜的模样,而是严肃而认真的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所以着急的想来和阿楚告别!”
“哦?只是想要告别?”离开?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没有旁的事儿了?如此的话”
“还有就是要阿楚不能忘了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刚刚的严肃顿时烟消云散,他有些急促的再次说道。
“不会忘的!”怕是想忘都忘不掉。
望着踌躇的云鸿,殷殷期盼的双眼,本来还想要再调调他的楚瑶华,最后只得无奈莞尔,扬声吩咐道:“巧棋,将准备一些我亲手晾晒好了的花茶给云鸿,省的他惦记!”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是她亲手晾晒的!
她亲手晾晒的,就是没有经过鲜血浸泡,是真正的,比之之前更加香浓的花茶。也算是给旁人一个提醒,云鸿,她暂时是接受着了。
云鸿一双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果然还是阿楚好。
月霓裳瞧着这个呆呆的小和尚,凑到楚瑶华的耳边轻笑的调侃道:“阿楚,你上哪弄来的这么个好玩的小和尚?我也去瞧瞧,兴许还能带回来一个!”
楚瑶华的眼中异光一闪,抬起手轻轻的搂上她微微低下来的脖颈,凑到她的耳边。月霓裳见状,勾起唇,也不客气,单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深深的揽在怀中。
“玉妹妹这张我精心养育着的面皮被毁了,说实话,我很生气,不过,好在血肉尚且有些用处,给我心爱的花儿做养分,倒也不错。你说,我应该什么时候动手的好?”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什么时候动手,端看你的心情。精心养育到了现在,也该是给你回报才是……”
“果然是霓裳最懂我心。”
“那是自然!”
谁能想象得到,如此暧/昧的动作,两人所谈的话,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云鸿缩在窗户的位置边上,一边高兴的吃着点心,一边有些疑惑的看向屋外,最后视线在楚瑶华和月霓裳的身上扫过之时,又快速的低语着‘非礼勿视’,然后很快的转开。
“呀,姐姐,你怎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宁世子,姐姐她,她”
就在此时,门帘被猛地挑开,楚灵玉惊恐不已的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中泛着恶心,面上却是惊愕不已与羞恼担心组成的好妹妹的模样。
她的身边,宁祁与安子衿恰恰在场。
安子衿面上露出一丝古怪,宁祁微微皱起眉,望着因为她们出现,稍稍的分开些许的楚瑶华与月霓裳。
这出戏,楚灵玉选的人竟然是宁祁?
楚瑶华无奈失笑,她原本还以为选择的该是京中的一些名流才是!
可惜了,真真是可惜了。
宁祁看着她们,挑高眉,扇子一开一合,勾起薄唇,肆笑的反问:“谁能告诉爷,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