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高欢是第一个从蝶恋绝世的舞姿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他两手一拍,随即带动了一片热烈的掌声,蝶恋慢慢从地上挺起了身姿,冲着众人再施一礼,这才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高欢起身,端起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今日得见蝶恋姑娘一舞,实属三生有幸!若在座诸君与我有同感,大家就一起敬蝶恋姑娘一杯,聊表心意!”
他话一出口,众人也都起身迫不及待的端起手中酒杯,目光全都停留在蝶恋的脸上,盛情难却,蝶恋也只好再次与大家同饮。
不知是因刚才的舞蹈,还是手中这一杯美酒的缘故,她的脸上红霞飞舞,人也似乎有些不胜酒力,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迷离之色,微醉的媚态更是让在场的男子心脏狂跳不止。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越是自命不凡的男子,越需要绝世的美人儿陪伴左右,谁都跃跃欲试,想在蝶恋面前表现得坦然自若,留下好的印象,以期抱得美人归!
可是蝶恋的目光却不为所动,没有停留在帐内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着胃里翻滚起的一股酸涩之味,对着高欢和圣女说道:“蝶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一旁的侯景听了她的话去,立刻踏前一步说道:“不如就让侯景送蝶恋姑娘一程吧?”
蝶恋压下酒意,并未回答他,反而转身对着自己一侧的阿那瓖躬身施礼:“可汗!蝶恋心中藏有一事,想向可汗问个明白,不知你可否移步帐外?”
阿那瓖本就因为侯景的大胆心生怒意,见蝶恋这么一说,也不顾及众人的目光,拉起蝶恋的手便步出了帐外。侯景见此,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冷哼了一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抬头一仰,狠狠地干掉了杯中的酒水。
帐外月明星稀,格外的敞亮。一阵凉风吹来,蝶恋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目光落在阿那瓖俊朗的脸上,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抬头望向天空,陷入沉思中……
阿那瓖不明所以,疾步走到她的身畔,深情的目光直视蝶恋而去,开口缓缓道:“还记得当年初见你时的情形,那是一个倔强,勇敢又美丽的姑娘,不管她身在何处?我阿那瓖的心始终跟随着她,牵挂着她……你知道吗?这一生中我做得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带你和军师回了柔然,蝶恋!你答应做我王妃吧!我不想再看见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心爱女人去取悦别的男人,我阿那瓖发誓,今生只娶你一人,有了你,再不会有别人!”
蝶恋笑笑,声音淡然道:“可汗真会说笑,你乃人中之龙,我怎配做你的王妃?”
“怎么不配?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做我的王妃也是实至名归!谁也管不着……”
“此事暂且不说!”阿那瓖话到一半便被蝶恋打断道:“你们此次来怀朔,为何不见淳于军师?他去了哪里?”
阿那瓖轻叹一声:“当日河阴一别,你被独孤如愿带走,军师在打斗的地方捡到了一块翡翠,随即神色大变,自此就闷闷不乐。这次来怀朔之前,他突然向我请辞,说是要去寻找他多年前丢失的妹妹,我也很是不解,当初救他之时也未曾听他提起过还有亲人在世!”
蝶恋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那翡翠可是和这块一样?”
阿那瓖伸手接过一看,点了点头:“与这块无疑是一模一样,只是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难道你……”
蝶恋见阿那瓖猜中几分,当下摇头否定:“此物只是我偶然得到,可汗不要多疑!我乃你救回来的,你也知道我有杀父之仇未报,淳于军师的妹妹又与我何干?”
阿那瓖向蝶恋投去一眼:“军师向来沉稳冷静,即便是大战在即也从不慌乱,这次如此紧张,想必终是放不下……你与他若真是有血缘之亲,何不当面问清楚,我明日即将去洛阳,你就跟我一起,也好了却此事!”
蝶恋未有回答,只是从阿那瓖手里拿回翡翠,转身便要回帐,这时候却见侯景掀帘而出,冷冷的目光落在阿那瓖脸上的一瞬,突然大笑起来:“可汗,你可真是好雅兴,让刺史大人独自饮酒,自己却在这里风流快活!”
说完也不等阿那瓖回答,一手拦住蝶恋:“姑娘请留步!”
蝶恋停下了脚步,瞧他一眼,声音冰冷:“侯公子这是要干什么?请你让开!”
侯景伸回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自从第一眼看见蝶恋姑娘,我便再不曾有片刻忘记。今日有幸见识到姑娘的舞技,更觉得是惊为天人!请恕在下斗胆,不知姑娘可否接受侯景的一番心意?我愿为姑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侯景,你是看不见本王吗?像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小人,背信弃义的诡诈之徒,就不该留在世上,立刻给我滚……”阿那瓖话未说完已经抽出腰中长剑直刺侯景而去
蝶恋立刻伸手紧握他挥来的剑刃,转头道:“可汗!这里是怀朔不是柔然,我与侯公子也是故交,我的事无需你操心!”说完再看了眼前的侯景一眼,伸手一推,便进了帐内。
“哈哈哈!”侯景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语带讥讽:“看来可汗你也不过是一相情愿而已,何必自命不凡?”
阿那瓖听到他的话,脑羞成怒,一手揪过侯景胸口的衣物,将他拉扯到自己的面前,狠声道:“侯景,你给我听好了,蝶恋是我柔然的人,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中原人染指。你只不过是高欢手下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她?”
侯景用力甩开阿那瓖的手,冷笑一声:“柔然人?阿那瓖你是否太过天真?蝶恋身上流的是中原人的血,她的祖祖辈辈都是中原人,与你柔然有什么关系?你也亲口听她说了,这里是怀朔并非柔然,把你在柔然的那些架子全都给我收起来……”
“你!”阿那瓖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
侯景却并未停止,继续道:“你也给我听好了,我侯景绝不是任何人的走狗,终有一天我要让所有轻看我的人后悔莫及,当然!也包括你,阿那瓖!”说罢再不理阿那瓖,转身径直走进了大帐。
阿那瓖立在原地,眉宇间渐渐凝结出一抹坚毅狠绝之色:“我既答应了她,就必定会守她百岁无忧,谁要夺我所爱,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话落之间,黑暗处突然传来一阵弦响,十几支带着火光的羽箭转瞬便到了眼前。阿那瓖身手敏捷,顺势翻滚在地,羽箭便擦身而过,射进了大帐之内,帐内传来一阵躁动,随即便火光四溢。
阿那瓖转身定眼瞧去,这才看清远处十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手提闪耀着蓝芒的刀刃从黑暗处冲了出来……顿叫不好,心里担心起蝶恋的安危,不敢再有耽搁,一个健步身影一闪便进了雄雄烈火之中。
那十几个黑衣人也丝毫不犹豫尾随进帐,直扑主桌的高欢而去,高欢并非等闲之辈,飞起一脚就将身前的长桌踢起,挡住刺客的一瞬,已经抽出佩剑杀了出去。
侯景迅速拦阻在他身前:“主公小心,这些人刀剑上全都淬了剧毒,千万不要以身犯险,火势已经蔓延,这里就交由属下们处理!主公还是先行离开得好!”
谁知高欢并未妥协,纵跃起身一剑刺向黑衣人:“无妨!我也是枪林箭雨中闯过来的,这点小阵仗还要不了我的性命!叫他们全都退出去!不要白白在此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