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时候总是无法准确地定位两个人的关系,一色一子也好白兰杰索也好,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对方之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比如说,当年一色一子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时,曾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白兰的心意;再比如说后来的后来她也曾默认了玖兰枢的未婚夫身份,也承认自己在一色王朝时期和那个男人之间存在着几乎刻骨铭心的爱,只不过后来先失忆又觉醒,宛若掏空了心脏般生生地将这份感情从她记忆中抹了开。唯独到了现在,她总算摆月兑了该死的被设定好的命运,回到白兰身边。只是面对着白兰的表白,反而不知该不该有所回应。
白兰杰索当然也是啦,从不喜欢到不愿别人喜欢,再到自己喜欢,他对一色一子的感情之复杂,超越了他过往二十多年来对感情的所有认知。虽然如今他准确地表达出了心意,却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到底是就这样在一起了,还是表一表白就算了,大家继续像从前一样相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所以当大逃亡暂时告一段落,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片刻休息的这个时候,在头顶着鱼肚白的天空,脚踏着粗糙的沙砾,面朝着浩瀚无际暗潮汹涌的大海,前有虎,后有狼,随时会死的当前,他们做/爱了。
不多想,不瞻前顾后,也不去顾及周遭的环境是否适合,虽然设想中这种事应该发生在白兰杰索还站在黑暗世界顶端,一色一子还没有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心脏的时候,在一个还是狂霸酷炫的黑道总裁,另一个也是身怀绝技身世离奇的二八少女的时候。
但总归,计划跟不上变化,做就做了。
白兰双眼依然看不见,一色一子也满身是伤,但这并不是理由。
用一色一子的话说就是,想做就做了,觉得很应景,就不要憋着了。
嗯,就在这片沙滩上。
“如果能换个更舒服的地方,第一次的回忆就更好了。”窝在白兰的怀里,一色一子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嘴上抱怨抱怨,“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白兰没有接她的话,因为知道她接下来一定要说自己设想中的第一次应该是怎样怎样怎样的。他不太想听,那只会让他对自己的现状有一个更加深刻的感慨。
已经够惨了,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所以沉默了半天,他只问:“怕痛?”
“你说呢。”一色一子拖着长音,“完全不一样的痛,你体会不到的……所以别问了。”
白兰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面,很容易就让人沉溺在其中。一色一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带笑的眼睛上扫过,心底微微揪了一下,最终还是主动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双唇。
银发青年脸上少有地露出了得到糖果般的笑容。一色一子呆呆地望着他,眼底一片怔然。上次他这样笑时,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了。
“我们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睡一下吧。”他心情愉悦地回吻她。
“我有点难受。”一色一子压下心底的唏嘘,微蹙着眉闭上眼睛,头在白兰肩上蹭了蹭,“饿,心跳也有点不稳,不知是刚才的原因,还是提供给我心脏的那个人出了什么事。”
想到彭格列那位神出鬼没脾气古怪的雾守,白兰安慰似地模了模她的发,“事情结束以后,考虑一下心脏移植吧。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呢。”
“好。”一色一子低低应声。
事情结束啊……
什么时候会结束?
她的心脏真能坚持到这一切结束吗?
“接下来我们什么打算?”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般呢喃。
“不是‘我们’,而是我,”白兰淡淡道,“你去找彭格列,我去找‘我自己’。”
一色一子惊讶地睁开眼睛,撑起身体看白兰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顿时皱起眉,“要我去找彭格列求助?你怎么知道一定能行?我们现在可是世界公敌。”
“比起我,你更合适啊达令。”
白兰模过丢弃在身边的一色一子的内衣,像摆弄洋女圭女圭一样试图帮她穿衣服,明明眼睛看不见,却不允许一色一子插手,仿佛自己在做的是一件非常神圣、必须由自己亲手完成的事业一般。
“彭格列会相信你的,斗了这些年,如果连自己的敌人的性格都模不透就太糟糕啦。”他从背后半环着眼前人,一边慢吞吞地扣内衣,一边云淡风轻地解释,“就算泽田明面上不会帮你,不是还有小云雀吗?你会在泽田允许范围内得到最大帮助的。”
一色一子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去求助彭格列是不错的选择,但前提是……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分开行动。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人的真正意图,少女忽地回过头惊声道,“白兰,你要丢下我?!”
“嗯。”白兰毫不掩饰。
“不可能。”一色一子回答得斩钉截铁,“现在不是逞强和大男人主义的时候,白兰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我都没说要你负责,你不要太入戏好不好!”
“如果你想的入戏是那种所谓‘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冒险’之类的想法的话……你想多了,亲爱的。”白兰被一色一子的说法逗笑,“我家色子很厉害啊,怎么会需要我来担心?”
“……还是需要的行不行。”一色一子脸色铁青,“稍微顾忌一下我的少女心啊。”
“跨越一万年的少女心?”
“滚!”
望着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银发青年,一色一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总之我不同意。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差不多可以缚了啊。”白兰接话。
“哈?”一色一子猛地顿住话头,惊讶地看向白兰依旧苍白的脸,“你确定?”
白兰抬起手虚空握了握手指,很不负责地回答,“大概差不多吧,有好预感呢。”
……这叫什么确定!
实在没办法放心现在的白兰,却又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定,权衡间,一色一子只好退让,但也提出了要求,“等你恢复我再走,不然没商量。”
白兰眼底有了笑意,抬手抚了抚少女的脸,“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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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童话再美好,现实终归是现实。
时间的残忍就在于,当你沉溺于某种无法自拔的美好情景时,它总会毫不留情地将你拖回残酷之中。
当一色一子和白兰杰索再次面临追杀时,两人心中曾经设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支撑着一色一子活下去好几个月的心脏,突然间,停了下来。
彼时他们正面临着数十个来自黑手党世界杀手的围攻,眼看就要找到机会突围出去,白兰只听到身边一色一子突然喊了一声“糟糕”,便没有了后文。
一色一子就这样突然地倒了下去,毫无预兆地,像一把直直穿过白兰杰索胸膛的利剑。而后,悄悄地,无声无息地,在白兰看不见的地方停止了呼吸。
那一瞬间,仿佛上帝关掉了声音的开关,白兰杰索的整个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的动作顿了顿,一边被动地躲着攻击一边开口喊着一色一子的名字。当连续几次都得不到回应时,白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于重重包围之中,在敌人戒备而不解之中,就这么缓慢地垂下了双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你成为我的世界时,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存在。
你倒下了,我便没有前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查得紧,删掉了好多之前写好的肉肉,但是剧情总得过。
嘛,我说我写好了结局,但因为不是你们想看的,所以一直没放上去,今天是月末,忍不住放一半。
嗯,说好的he我会实现的,过程不太顺利就是了。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