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精灵 第七章

作者 : 静窗听雨

将近半个月,就在我以为莎若可能永远都不再上岸的时候,莎若却奇迹般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言*情**』

那夜,我又一次来到沙滩上漫步,这几乎成了我变成人类后,一个固定的习惯,我习惯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来到海滩上静静漫步,有时,我会绕过岩石带,走过那块高地,望向那一带广阔的沙滩上孤零零的木屋,橘色的灯光从敞开的门窗内透出来,偶尔,那个思慕莎若的人类的男孩身影会出现在门口,或坐或站,一直对着大海的方向久久凝望。每当这时,我都会在这边的高地看到那一个孤独的身影。

可是,他盼望的人影亦是我盼望的人,我比他盼着她出现的心情更加急迫。然而,纵使急迫又能怎样?莎若还是没有出现。每天,黎明来临时分,我都会带着失望而跃入海水中,想必那个人类也一样失落至极。

走累的时候,我会找一片舒适的沙滩,躺下来休息,让这具身体缓解疲劳,听着海浪舒缓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无边无尽的波涛起伏,月光静静洒下,浪花打在沙滩时,溅起的细碎水花,掉在我的肩膀和脚踝上,一阵沁凉潮湿,一只遗落的贝,在海浪退下时,追随着海浪在沙滩上滚了两下,最终被迫停在了沙地上,另一波海浪打上来时,它又一次随海浪朝着大海迈进了两步,然而,终究没能投入大海的怀抱,我就那么盯着那只小扇贝,替它加油打气,寄望下一波海浪来临时,它能够成功回到海中,看着涌过来的海水,再一次扑向岸边,这一次海浪劲头十足,足够淹没小扇贝,它已经完全隐没在海水里,待那一波海浪退下去时,那片沙滩上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我知道,它已经如愿回到大海里了。真替塔高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却随着海浪游上了岸,那个身影渐渐由一团模糊的小块,放大到整个上半个身子,一头打卷的长随意披散在那身影的肩头身后,勾勒出一个美丽的身姿轮廓,海浪拍打在她身上,将她往沙滩上推进了一些,她在水中的上半个身子渐渐清晰,我定睛一看,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坐起来,视线紧盯着那个身影不放,那个看着熟悉的身影,在冲上来的海浪中停顿了一下不动,我则站了起来,眺望那个身影,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来到沙滩上,海浪只能够扑上她脚踝时,我已经完全可以确认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莎若。

她的鱼尾已经在海水中就幻化出人的一双脚来,现在,她正用这双脚缓缓走上岸。她面对着岸边的我,也停顿了下来。一时间却不敢认。直到我轻唤了一声:“莎若!”她还是不敢认,但也不是抗拒或躲避,她只是愣愣的不太敢上前。而我已经激动的哭了出来。我说:“莎若,是我,隐默呀,我是隐默。”这一次我们的交谈完全不是以精灵的意识交流,而是面对面,用声音,用人类的这具身体出来的声音交谈。

“隐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莎若一把向前紧紧抓住我的双臂,这具握在她手中实体的双臂,不敢相信的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她实在不敢相信,现在的我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当她与我面对面,她盯住我的眼睛时,从我那透着月光的蓝色眼眸中得到了肯定,虽然,那一霎那我不知道她在我眼睛中看到了什么,但我知道她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久违了的熟悉的东西,属于我本质的原有的东西,或许是以她的灵力探究到了我作为精灵的曾经,或许在那里她现了以往我们在一起熟悉的感应,或许她觉得那惊人的蓝色,原本就是大海的颜色,说的准确一点,那或许就是水城的颜色标志,可不管怎样,她在我的那双蓝色的眼中,不需要我过多的语言解释,她已经可以确认我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好朋友。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怎么了莎若?”我轻抚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停止哭泣。但显然,她的情绪激动,哭的肩膀颤动,身子也跟着上下起伏,我只好一个劲抚着她的背,希望她会平复一些。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真的是太高兴了!我———”她泣不成声的说,但一会儿又破涕为笑。笑了出来。自己忙用手背抹抹眼泪,大概是哭出来,将郁结在胸口的一口气泄了出来,才算是恢复了常态。她拉着我的手,围绕着我转了一圈,左看右看,然后又撩起了我一头银白色的长细看了看,又是捏了捏我手臂上白色皮肤,又是张着眼睛细细看我的眼睛,这才一副不敢相信的口气“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成这个样子?我真没想到我会再一次见到你,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再一次见到你,你已经变了样,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不可思议的模样。真是太难以想象了。快跟我说说到底生了什么。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快跟我说说这期间都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不辞而别离开了水城?”莎若像一不可收拾的连珠炮,一口气问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而我此刻又何尝不是期待着她的到来,跟她一吐为快。

“对了,这些天你是怎么过的?”她忽然想起来说。

我大致说了些我这些天的情况。然后,她看到我一丝不挂的身体,腰间只扎了一条薄而透明的类似纱一样质地的膜,问道“你没有衣服穿吗?这是什么?”她指了指我腰间的那条膜衣问。

我摇了摇头,告诉她,这是从我身上褪下来的一层皮膜,目前暂时充当一块遮羞布了。

她二话不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要我在原地等着她,她便一溜烟跑走了,她叫我一定要在原地等她回来,她会很快回来,很快。

没办法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去了岩崖口上方,越过了那块高地,去了那一片开阔的沙滩的方向,我想,她大概是与她心爱的男孩见面去了,毕竟,离她变回人鱼的时间不多了,她得抓紧时间与那男孩见上一面,确实,我想今天那个男孩应该和我一样又惊又喜,能够见到心上人该是一件多么圆满的事情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侯的我,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感伤。很自然的我便想起了他,他是否过的还好呢?这两个星期,我却一直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也难怪,白天我一般待在岩崖下面,只有到了夜深时,我才会悄悄出来活动,那个时间人们大多都已经睡下了,又怎么会见到他呢?可是,话又说回来,见到了他又能怎样?上一次他看见了我,却惊吓的跑掉了,他是否已经不记得我了呢?看样子好像是这样子?也难怪,我的模样变化太大了,他怎么可能认出来?以一个人类的视力和感应能力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我的样子?纵使,我目前的样子和我曾用灵力幻化出来的人类女子模样相差无几,但因为头,眼睛,皮肤的颜色变化太大,所以,任谁都不可能会认得出来吧。还是他,压根就已经不记得我了?这一切我都无从知晓。

我有一种茫然失措的感觉,这种感觉击溃了我的神经,让我有一种期待落空的感觉,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我被束在这具身体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侵占,这种孤独感是自内心深处的孤独,伴随着一种绝望和幻灭的心情搅扰在一起。

唉。我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在这个人类世界,我又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一出现,我就觉得茫然。唯有这身后的大海,一声声呼唤,还能给我落空的内心深处填补一丝安慰。

很快,大概用了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莎若又重新出现在了我眼前,看到她的身影,刚才落空的心情和从内心底泛上来的孤独感被一点一点驱散了些。她笑嘻嘻的蹦到我面前,然后举起手,一条淡紫色的无袖连衣裙在她手中晃动,上面还带着没有撕掉的标签牌。“看,我帮你选的颜色,不错吧,很配你的。还有这条淡紫色带。”她给我看完裙子,又将一条同一色系的带抽了出来。

原来,她这样急匆匆出去,是去给我买衣服。真亏了她了,她与人类打交道经验丰富,这么快就弄来一条裙子。“你真的去给我买裙子了?”我真佩服她,居然跑到人群中去买东西,要知道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一过时间,万一她变回人鱼那就麻烦了。三个小时,要小心谨慎的度过。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伊凡帮忙,多亏了他,骑机车带着我去附近的时装店,转了好几家,这个时间点一般都关门了,还好有一家还在营业,就进去买了这条裙子,我觉得很适合你。伊凡还以为给我买的,问我为什么不进去试一试,而且又那么急匆匆果断就买下来,实在不像一般女孩子挑衣服的架势,我当然也没有跟他解释过多。”

“这么说,这半天你都没怎么顾得跟他说句心里话吧。”

“那还用说!我得赶时间呀,一心只想着给你弄件衣服回来穿,不过呀,你也不用担心我,说话以后不有的是时间,来,快试试这裙子吧。”

如她所说,莎若对美的感受力真的是很准确,裙子大小很合身,而且淡紫色,穿在我身上,的确很好看,虽然白色的皮肤很耀眼,但柔和的淡紫色,真的遮盖了我多一半的白色肤色,只露出了手臂和肩头的部位,裙摆长及脚踝,几乎盖住了脚面。但是这恰好盖住了我身体大面积白的耀眼的的肌肤。但,银白色的长依旧无法过多掩盖。只有利用这条带将这长挽起,让它躲在这条淡紫色的带里,莎若很巧妙的将我的头挽起,因为太长的缘故,即使挽起了,还会耷拉下来一条辫子,莎若尽可能用带缠住那些白。这样,我的整个人看起来才真正像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

只是从身后看,一个满头白的人,却有着曼妙的女子身姿,这可能一时给人一种气质上误差的感觉,但只要一看脸,便现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容貌,但一双蓝色的眼睛又令人惊奇。

细细的眉,红润的嘴唇,这些都还算正常。可白色的皮肤又给人一种过于跳跃的异样感。站立在人群中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难。

但换句话来讲,现在这个时代可是多元化,人们喜欢追求新潮,标榜个性自我,一些人可能就不会在意这些醒目的特征,可能还会认为,我染过,戴美瞳,至于白肤色,一些人认为我是混血白种人,或者认为我做了漂白手术,更有可能以为我患了某种病,比如,白癜风之类。如果综合以上因素的话,我又不是那么值得让人怀疑的对象。

可不管怎样,最终,我还是被莎若带入人类生活中来。当然,第一个接触的人便还是她的心上人伊凡了。

白天在岩崖下,莎若我们两个一面在夹层中休息,一面聊着这些日子生的种种。莎若已经变回了人鱼的样子,她的鱼尾在水中摆动,绿色的鳞片浸泡在海水里,映衬着火红色的长,整个人背靠在我一旁的石壁上,海浪冲击进来,打进夹层下淤积的海水中,一起一伏将我的身体浮动着。我则挨着她,也背靠石壁,诉说着生的一切。

莎若很气愤。“人鱼族也有生与人类相恋的事件,但那个人鱼族精灵并没有被逐出精灵族啊,她也依旧生活在水城,为什么你会被逐出水城?这不公平!”莎若替我愤愤不平道。

我只得摇摇头,表示对这个问题,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理由。也许,我心底是明白些什么的,但却不知道该怎样表述这其中的原由。“也许,除了人鱼族,其他族精灵是不可以与人类生感情的吧。”我这样解释道。

“那也不至于将你永远逐出水城啊。”莎若依旧叫不平。显然,这个解释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不平。“也许,这关乎到水城的安危,不管怎么说,我已经不是一个一心可以为水城守护而专心修炼的灵力的精灵了,这也许就是水城不能容忍的地方。水城的精灵长老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透的。”我试着说服她。

这个时候莎若也沉默了,大家都陷入了某种沉思当中,气氛一下子令人沮丧起来。

我于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很显然,莎若对这件事更为感兴趣。甚至到了兴奋大叫的地步。那就是陆宇豪死而复生的情景。

“隐默,这么说,这对你来说倒是件好事,既然水城回不去,就索性不回去也罢,反正我是当精灵当够了,能够完全成为人类一直是我的理想,没想到,这个理想会在你身上实现,虽然如此,可我依然替你也替我自己高兴,痛快。咱不当那个精灵也罢,眼下,你依然成为一个人,那就好好过人类的生活,这样你就可以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这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隐默,我们真应该好好庆祝一番。”莎若自顾自的沉浸在想象当中的喜悦中。

而我却没有接她的话茬,如果真如她所说,那倒也罢了,可事实真的会是如此吗?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看着她忘乎所以,沉静在自己的编织美好憧憬中,我真不忍心打断她,也只好默默跟着她笑着,但,心底里却升起一丝苦涩难咽的滋味。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流出眼泪,为了不让莎若现,我一头扎进水中,将自己的身子沉到水下,游了一圈,有冒出水面,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算是其中也混杂了眼泪吧。

莎若停止的兀自遐想,也跟着钻入水中打了一个滚,起身翻到水面,我们一致认为到岩崖外边的深海里游行一番,因为待在那个狭小的夹层下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憋闷。

我们商量着,今晚莎若要将我带上岸,说我不应该一直躲在岩石下,应该试着接触人类的生活,毕竟我现在又不是靠水为生的精灵,而是拥有人类身躯的人,就应该像人一样生活。

我只能无奈的接受,其实,于我在哪都无所谓,我还更愿意一个人待在岩石下,我不太愿意靠近人,总觉得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他们相处,还是觉得一个人自在。每当这时,莎若总是安慰我,她叫我放松,告诉我,自己想怎么与他人相处,就去相处。没有必要刻意去想到底该怎么做,或许,到了该怎么做的时候,你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这是她的原话。也许她是对的,她的话总能给人打气,受她的影响,你就真的照她说的话去做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水城精灵最新章节 | 水城精灵全文阅读 | 水城精灵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