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之后，亚力山卓想起自己曾经中过“坎特雷拉”这种毒药的招儿，心中不免有些恐惧和荣幸。坎特雷拉是一种有灵性的毒药。如果被施以这种毒药后准时发作，通常是对波吉亚家族有重大威胁的关键人物。
“你当时是怎么对我下毒的？”亚力山卓曾经这样问切萨雷。
“我的戒指上有针头，在打你手掌的时候把毒液送了进去。”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切萨雷看都不看他一眼。
“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而1484年的切萨雷并不能对毒杀抱有如此从容淡定的态度。他心中为自己的一次小小的阴谋成功而欣喜，但还是有些不安，怕自己没掌握好剂量把一个贵族子弟给弄死了。
“天狗，听着。法尔内塞家族的幼兽是我的猎物，胡安不准动他。”切萨雷说道，“我先走了，你在这里看好。如果亚力山卓快没命了，你要负责把他救起来。”
对于切萨雷而言，他自诩为征服者，实际上根本没有政府的耐心。就好比波吉亚家族从伊比利亚半岛一路冲向亚平宁半岛一样，他们就是一群公牛，就算是征服也只有碾压一种方式。如果违抗者比较嚣张，就像亚力山卓这个样子的，下场也会跟被毒杀一样。简单利落的被放倒，或许会更加直接更加悲惨。
但切萨雷也只不过是个被孕育中的魔王，要想成长为真正的魔君需要一种恨意。这种仇恨的力量需要慢慢培养，现在对他而言真的为时过早。
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一股凉意开始蔓延开来。稀稀落落的雨点开始往下落，有一种轻佻戏谑的意味。切萨雷弹了弹落在他肩膀上的雨滴，叹了口气：“不太走运啊，亚力山卓。在这种时候竟然碰上下雨了。也许你现在真的需要淋淋雨呢。”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亚力山卓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句脏话。他并不觉得这是运气不好，他的心情糟糕地跟这天气一样。他之前也曾经听父辈提起过关于教廷官场的污秽的传闻，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的勾心斗角。稍不留神就可能会丢掉性命。
这场小小的演练让他意识到像切萨雷这种人也许只是未来官场中入门级的选手，会有更多老奸巨猾的人等待着他去对付。而现在他在比萨大学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切萨雷的血统和作风固然会给他拉很多敌，但亚力山卓自己也不是个擅长拉帮结派对付人的料。
他原以为来比萨大学就是踏踏实实来学习的，看来自己的真的想错了。未来权术的战争在比萨战争中已经开始了预演。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在来这个地方之前多学一点权术方面的技巧，至少也为未来做做准备。之前他会觉得这种思想是不务正业，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真的缺乏一种保护自己的武器。
在这种肮脏的环境下，活的越像个女人，才能站得更像个男人。
雨点开始越来越密，渐渐在亚力山卓的身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他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背后传来的阴湿感越来越强烈。身为一个贵族如此狼狈是非常丢人的，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找个房间，而是随便找到块墙壁就开始玩球。
这时他才想到他今天的任务远远不是玩球。早些时候他收到过一封信，要他赶回比萨近郊的水银池……这个地方让亚力山卓非常敏感，因为只有在治疗天花的时候才会用到水银池。那是教会为归来的士兵准备的，很多士兵在远征的时候沿途采野花留下些不干净的风流病，或者携带的当地的传染病，都不免要到这个木质的水银池来走一遭。
水银池整体的形状像一个巨大的方形筒子，中间用木板格成了一个又一个格子。下半部分像是蒸面食用的蒸笼，而冒出来的是水银蒸汽。这种水银池被誉为是天使救赎人类的最后一道工序。一般身体素质比较弱的人会被高温水银形成的重金属剧毒活活毒死，而那些得了不治之症或者急性传染病的人则怀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跟病魔一战。其中也不乏治好的。
为什么家族会通知亚力山卓到这个地方来？身上冷湿的感觉让他的思路反而变得更加明晰了。有战争被送回来的伤病的可能性不大，恐怕是家里某个人因为急性传染病被隔离了，需要家族中具有代表性的人去露个脸吧。家族中对于一些穿着的礼节还是比较随意的，应该不会去计较亚力山卓为什么没了家族徽章。这样一来他感觉还是先去看看家族里到底是有什么事，再去收拾波吉亚比较好。不过他真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因为丢了徽章，而是他奇怪家族里到底有谁会患上急性传染病。这个时代的欧洲主流的医疗技术都掌握在犹太人的手中，而法尔内塞家族作为一个常年对外的雇佣军家族相对比较开放，并不计较跟犹太人来往。因此有常驻犹太医生的帮助家族中很少有出现不治之症的人。
他起身想回自己的住所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走了没几步，看到远处有个人披着雨衣，手中捧着一堆吃的。
亚力山卓不禁捂脸……他太熟悉这个身影了。那个肥胖的身影一看就是……
“乔万尼·德·美第奇！”亚力山卓喊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下雨的份儿上估计他直接把球扔过去了。不过这一嗓子的威力也够大的。那个家伙身形抖动了几下，差点滑倒。从雨衣中掉落了几个东西，亚力山卓走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甜甜圈。
“乔万尼，美第奇家族送你来这里苦行并不是让你来磨练偷面包的技术。我们都是一样的，应该心向上帝。”亚力山卓拍了拍这个好朋友头发上的水。他们两个在上大学之前就是好朋友，不过秉性差别挺大。亚力山卓是那种比较阳刚比较活泼的，而乔万尼则软弱平淡的像被阉了一样。
“我只是肚子饿！”乔万尼嘟囔了一句，说话间他脸上的肥肉抖动着。好几次亚力山卓都强忍着不说他长得真的很像个**。“学校食堂里的吃的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吃不饱。我又不愿意去酒吧那种地方，就只能从厨房里偷了。”
“咱们学校里的厨房竟然能让你偷出东西来可见那里究竟有多松懈了。”亚力山卓扯过乔万尼一半雨衣给自己搭上，“走，我们回家。以后我多带你去酒吧见见世面，别这么没出息了。”
乔万尼没说什么，嘴里咕噜了一声。把一块儿半湿透的面包咬在嘴里，紧紧地抓着亚力山卓的衣服。
两个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住所。贵族子弟一般不喜欢住学校安排的宿舍，大多都自己到外面租房子住。那种房子租金比较低廉，而且可以自己随意装修，比较适合尚处在学生阶段的贵族子弟。
亚力山卓先让乔万尼去洗了个澡［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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