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狼狈的妇女一扫疲惫的面容,满面红光,像抢丈夫一样急冲冲地带着齐湘回了村,千宫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全当一次山村自由行,悠闲自得。
不过,有点悠闲过度。
越过风奔跑在前面的商知花费半个时辰在树上睡觉,一觉醒来又回过头找队伍,那时奉千宫和叶菱埋着脑袋蹲在地上研究一形状不规则,颜色白皙又泛着一点点黄色的粘稠物。
叶菱捡起一根树枝将粘稠物扒拉开又扒拉回去,
“这是啥?”
“鸟屎呗!”
叶菱猛然跳开,一下子丢掉树枝,张大的嘴巴诉说着不可思议。
“鸟还会拉屎?我们那儿的鸟从来不拉屎!”
奉千宫站起身走到叶菱身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脸痛心疾首。
“我原来害怕世界的真相会伤害你,现在我害怕你的天真会伤害这个世界。”
“是无知。”
笑嘻嘻的楚苔在一旁补充说明。
正当叶菱为自己的认知被颠覆而郁郁寡欢时,留在山上的唐玉,灵活的脑袋里正喷薄着生财之道,陶宛也留了下来,找一些常用的草药,虽然齐湘刚刚那番话是故意露才给那个妇人听去,不过附近确实爆发了瘟疫,情况不容乐观。
哦!差点忘了,石头上面还站着一个人,此人心地善良,质性纯真,心思细腻,对兄弟姐妹一向体贴入微,一心担忧两位身子孱弱的姐姐而自愿留在了这山上保护两人周全,
温渝大啐一声,“孱弱?放屁!自愿?胡扯!”
远处唐玉一招手,
“温渝,把这棵树给我劈了!”
(伐树失德,切勿模仿)
当奉千宫拖拖拉拉来到村口时,天已经暗了,刺鼻的腐臭味铺面而来,空中冥纸乱飞,地上火盆拦道,村口的“背岭村”牌子掉在一旁,沾满了污秽之物。
没有动天的嚎啕大哭之声,也没有犬吠声,偶尔掠过的虫鸣将村子里的死寂凸显得更加骇人。
“我生命里的第一个夜晚啊,敢不敢再凄惨一点!”
奉千宫的小心脏开始有节奏地郁闷,解决瘟疫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虽说她们出宫没有时间限制,但,总不会太长。
“千宫,这里。”
远处的拐角突然冒出一只脑袋,齐湘俊俏的小脸在墙壁上蹭来蹭去,幅度巨大地挥舞着手示意千宫她们过去。
“他在干嘛?”奉千宫看着动作畸形的齐湘侧身问杜锦,
“刮痧。”
“刮痧?脸上?”
奉千宫一边看着齐湘纠结一边走进村子,楚音和楚苔次之。叶菱和商知在后面叽叽喳喳。杜锦反而留在最末端。
食神杜锦,面目清冷如沉寂千年的佛灯,他端望着这个村庄,深邃的眼神里翻涌的却是一片黑色的汪洋,良久,他又看向最前方那个挺拔又纤细的身姿,浪花泛滥,仿佛就要涌出他的眼睛。
千宫似乎有所感应,突然回头朝杜锦看去,眉头一皱,
“过来。”
不过一瞬间,大海又归于平静,杜锦看着千宫眼里的忧虑,眉目舒展,微微一笑,应了一声,
“就来。”
刹那,佛前烛台上似跳过一点星火,
——t_t——
“依照那妇人所讲,这次瘟疫来势汹汹,受到感染的不仅仅是她们这个村庄,明面上,毗邻的郡县十之**都已经瘟疫横行,死伤无数,甚至已有传言,大贞以东已全部陷入了瘟疫的梦魇中,连连朝廷也束手无策,千宫,你怎么看?”
“等等,其他国家。”
“我刚刚已经问过那个妇人了,除了大贞,还有其余四国,分别为位于岚海西南的宗德,与大贞一海相对的宣夏,还有远离岚海的夷国和东桑。”
“没了?”
“哎,对了,”齐湘猛然一敲脑袋,似乎记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要离开大贞只能去到大贞西边,靠海一线,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要横穿整个大贞,其中必经大贞国都——定安,”
“要穿国,还要度海,要治瘟疫,还要发家致富。内容挺丰富嘛!现在,走,先吃饭,大娘,大娘!”
入眼是一家简陋的药房,房顶上的瓦片已缺了数十块,梁上的蛛网都挂上了层层灰屑,蜘蛛或许久未进食,无力吐丝,也无力挪动,只得垂在网上,不上不下。原本应该整齐搁置着各种药草的匣子掉在地下,将地下砸得坑坑洼洼,唯一完好的便是那墙角里藏着的研钵和石臼,
好奇宝宝叶菱指着那被踏破的门槛问道,
“你说他们买药的时候给钱了吗?”
“瘟疫肆掠,剥夺人命的速度何其之快,当死亡的恐惧每分每秒都在向你逼近时,又那还记得买东西是要用钱的,那时候连官府里的官差都为一张抗病秘方争得头破血流,那时候,他们知道,命,是自己的。”
奉千宫踏进药房,扫了眼屋子,找了张瘸腿的椅子坐了上去。
“药房都被这些人给砸了,为什么大娘还要去上山采药,难道她还愿意给这些人治病吗?”叶菱三步作两步跑到千宫面前蹲下,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楚音身姿妖娆地靠着楚苔,指尖把玩着楚苔的头发,妖艳的嘴角露出一抹随意的笑,
“这不就是她们所说的医者父母心,这才只是药房被砸了,更蠢的,陪上命,也要去救人,哪像小香香啊。”
齐湘撇过脸,尽量避免和楚音的眼神直接接触,
“我确实没什么悬壶济世的好心肠,我只救该救的人。”
叶菱又问道,
“那什么时候救,什么时候不救啊?”
“看心情。”
“咦~”
夜彻底暗了,唐玉,温渝和陶宛也回来了。温渝一手拿剑,一手提包,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个姐姐后面,脸色铁青,往他身上看去,只剩一件里衣,外衣当然是被唐玉扒下打包药材了。
从一落地就吵吵着饿了的奉千宫此刻终于吃到了香喷喷的米饭,哪怕是只有一碗萝卜丁下饭,她依旧满足,不过这萝卜,够酸!
“委屈神医了,这瘟疫一来,就没什么人种菜啊,这萝卜,我泡了十几年了,自己也都舍不得吃,你们别嫌弃啊。”
“那会啊,大娘,您瞧这我们不是吃得挺开心,来,楚苔,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齐湘一个劲的往楚苔碗里加萝卜,楚苔眉眼一跳,
不知道我忌酸吗!
“人家大娘一番好意,楚苔,你可不能吐出来”。
齐湘抖着肩膀,忍着笑,又接着说道,
楚苔小脸皱在一起,恨恨地用眼神给齐湘递刀子。
“来,小香香,你也吃,姐姐给你添饭。”
什么叫做作死?齐湘是权威人士。
楚音是最容不得弟弟被欺负的,更何况还当着她的面,她拿过盛得满满的碗递给齐湘,嫣红的指甲在碗边划过。
齐湘接过碗,顿时脸色一变,
“二姐,这样不好~”
“吃。”
“我不欺负楚苔了~”齐湘举筷投降。
“吃完了,我再给你添。”
其余几个本本分分吃饭,连眼皮子都不抬,老二老三之间的仇根深蒂固。
想当初楚音楚二姐让齐湘跟着她学毒,齐湘偏偏学了医,学医不说,还要在楚二姐面前显摆,楚二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商知和温渝默契的对视一眼。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特别是母夜叉。”
奉千宫足足吃了三碗饭,看得那个妇人“心惊胆战”,期间还跑到厨房查看自己的米粮是否足够。吃得最少的便是杜锦,很正常,他向来只吃自己做的饭,但想必以后会慢慢习惯别人掌勺的。饭后,叶菱去帮着大娘洗碗。楚音说这里风景优美,气候适宜,所以带着楚苔出去散散步,齐湘浑身瘙痒,解毒去了。自家兄弟,下毒也只是小打小闹,不过药却得现制。温渝去后院劈柴练功。唐玉和陶宛围着药草思索,一个考虑价格,一个思索价值。
奉千宫躺在房顶上,欣赏这满天星辰,闪烁变换,找寻着她在灵镜里看过的各种星座。杜锦在她的旁边闭目养神,忍受着她不时的惊呼,
“噢!牵牛,噢,牛郎!噢!”
“千宫,你心中,可想好了计划?”杜锦闭着眼问道,
“计划?没有。”
“那如何破宫,你知道吗?”
“老头说一切随缘。”
“真的?”
“假的,一切的机缘都要自己寻找,”
“话虽没错,可我们该如何寻找,若是找不到呢!”
“杜锦,”奉千宫遥望星辰,又找到了北斗星。
“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是机缘了,我们只需要一直选择正确的路,走下去,自然可以见到破宫的曙光。”
“那如何知道我们选择的路是正确的?”
“所谓正确不过是用来安心的话,真正实现目标的路,是我们坚如磐石的毅力和敢于承担的勇气。”
“呵呵,是我执念了。”
“好了,我们下去吧,”
等楚音遛完楚苔回来后,所有人都被奉千宫聚在了一起,包括那个妇女,千宫首先向妇女介绍了一下他们。
“大娘,由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是老大杜锦,这是老二楚音,这是老三齐湘,老四陶宛,老五唐玉,老六叶菱,小七商知,小八温渝,老幺楚苔。我是奉千宫,他们的校友。”
“校友?”
“我和他们是一个学院的。”
“他们是一家人?”
“是的。”
“咋姓氏都不同?”
“大娘,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这场瘟疫吧,”
“对对,先说瘟疫。”
“对了,大娘,你先回答我,这瘟疫席卷,看药房的模样,也知道村里的情况不容乐观,死的人恐怕不少,可那些尸体都到哪去了,”
“神医啊,你是不知道,这瘟疫可是把我们给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