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小梅香,她姐姐大梅香原本是服侍我的,前段时间,我去菜园子帮忙,便没了,我也是昨晚上才知道呢。”
杨氏的心情甚是复杂,大梅香今年也有十八岁了,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岁,她就这么一个丫头,如今却是无端端的没了,怎么不令人伤怀。
一听到胞姐死去的话语,小梅香就哭泣不已,啥话儿也不愿意说,只管拿袖子抹着眼泪珠儿。
“怪不得啊,原是小梅香啊。”
慕容云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小梅香,模样并不怎么上成,微带有一点清秀可人,剪裁合身的青梅色小袄子,青葱色的小裤子,别跟一根儿说不上颜色的腰带儿,整个人文文弱弱的,恐怕还不禁一阵风呢。
“小梅香见过二小姐。”小梅香这才抬起清清眸子来,瞥了云岚一眼,旋即就把目光往低处望去。
慕容云岚打算和生母杨氏走之前,让白霜和小梅香先行留在栖静院负责守着院子,只叫了红菱一人陪同。
与之前不同,同样是去万寿园,慕容云岚和娘亲二人一路上所见的奴才们都极其礼貌向她们点头哈腰,一口一嘴一句二夫人万福,二小姐吉祥。
这些个趋炎附势的狗奴才们耍起嘴皮子可别提有多甜了,不过慕容云岚却是无视。
慕容云岚她是相府二小姐,对于下等奴才们的行礼,她可以不用搭理的,只是红菱鄙夷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得说了一句,“罢了,速速给二小姐让开一条道来,小姐可是要去万寿园的。”
若换了以前,这几个关顾着埋头打扫的狗奴才们肯定不会主动让路,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慕容云岚二小姐真真被老祖宗所倚重,配了一双二等大丫头也便罢了,还让二小姐她重新返回栖静院,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慕容云岚二小姐的身份地位可比往日提高了许多。
初入万寿园,云岚便看到梨妩挽着老祖宗,老祖宗挽着九龙星杖,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散步。
“哎哟,老祖宗可仔细脚底下的石子,滑啊。”
一看到老祖宗这般模样,杨氏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请什么安了,小步趋前,双手扶住了老祖宗。
“心澜,你来了。”
拓跋氏面有喜色,不过她的目光却是往后面望去,倒终于看到了云岚,“云岚孙女儿,你也来了。今儿个可真早啊。”
“孙女儿给老祖母请安。”慕容云岚乖巧得在老祖宗的膝下福了一福。
杨氏心里可甜呢,老祖宗她这么讨喜云岚,说不定以后还真能够给好女儿云岚指一门好亲事呢,比大小姐慕容仙歌还要好,昨天慕容仙歌倒被老祖宗罚抄《孝经》,着实叫自己痛快!
这口怨气可着实憋在足足十余载了,自打从大华朝辛者库与慕容征一见钟情,嫁入相府,就受尽长房大夫人不少的鸟气,如今大夫人膝下的嫡长姐受罚,也是那上官玉瑶遭了报应。
如果杨氏的真实想法被云岚所知,云岚一定会感叹娘亲终究是太过善良,前身就是杀死自己母女二人的真正凶手,罚抄一千遍《孝经》,以过抵过,也实在太轻了吧,哪怕抄写十万遍,一千万遍,也无法泯灭云岚心中的仇恨!
“真真是祖母的好孙女儿,以后别管什么繁文缛节,以后啊能免就免吧。”
老祖宗自打昨天从万象寺归来,心里总是有一种对云岚乖孙女儿说不上的感觉。
这一说,云岚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激动,倒把杨心澜给着实吓了一跳,自己在相府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老祖宗她老人家对谁说过这样的话来,就算对最喜欢的嫡长孙慕容夜和慕容仙歌他们,恐怕也没有这么说过。
而自家女儿慕容云岚她到底是庶女啊!
杨心澜纵然心中感觉受宠若惊,女儿得到老祖宗的宠爱,她自己的威严也在列位姨娘辈里拔高了一些,当然她原本就是二夫人,若再能够得到老爷慕容征的宠爱,恐怕就要盖过长房大夫人的风头呢。
“大家别杵着外头了,我也是刚刚睡醒,唤梨妩陪我晨练罢了,听闻经常踩着石头子,很能够舒筋活络的呢,老人家踩了呢,效益尤显得大呢。”
老祖宗笑着拉着云岚的皓腕,红菱也就搀着杨氏,步入内室。
倒是梨妩勤快很,没有老祖宗的吩咐,就先准备茶点去了。
大家茶点这才吃了一半,就听到外头传来中年妇女似怒似嗔,叽叽喳喳,听起来令老祖宗极为不悦的声音。
慕容云岚侧耳一听,哼,这不是长房大夫人上官玉瑶,又是何人?
“哟,可巧了,妹妹和云岚姐儿也在啊。”
上官玉瑶瞄了慕容云岚和杨心澜一眼,心中多半是希冀这两个人就地死去,永绝后患,不过当家主母的位份使得上官玉瑶大大方方,恍如真正的贤良主母一般。
“妾身给老祖母请安了,祝愿老祖宗体态康健。”
大夫人上前福了一福,却得来老祖宗眇睨过来极为冷冽的目光。
轻轻拂了拂袖,老祖宗极为冷淡道,“你来做什么,想必是昨日我派宁赵二家的与你说道,我让心澜和云岚乖孙女重新落住栖静院的事情,你持着反对意见不成?”
“不,妾身怎敢呀?”上官玉瑶极美的娥眉一挑,满螓首滴翠横钗的金步摇撞击在一起,声音灵动若美玉相击,好听极了。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老祖宗的身上。
“哼哼,果真是不敢吗?”
老祖宗语气极为淡漠,就好像在场的,唯独她上官玉瑶是一个外人似的。
这种尴尬的气氛,令上官玉瑶无法承受,她好歹是尚书府邸出生的名门闺秀嫁到相府多年,眼看着被杨心澜这个洗脚婢比了下去,她如何能够甘心?
大夫人正是心有不甘,袖子内的两只指甲紧紧一掐,留了很多年的尾指护甲坏掉了,那鎏金碧玉镶嵌着的指甲套月兑落下来,她捏在手心里,任凭鎏金碧玉指甲套的锋利边缘****掌心,即使很痛,也比不上此刻的心情满怀着痛楚,难以在短时间内平复。
“老祖宗,妾身觉得老祖宗并不是做的不好……”上官玉瑶沉吟了一番,自是道,“只是,妹妹她现在还涉嫌和京都第一衣匠衣锦绣有染,所以我才先让妹妹到菜园子去,其实我这个做姐姐也于心不忍呀。”
好一个于心不忍啊,慕容云岚在心口暗暗唾弃了大夫人一番,恐怕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找不到竟比她还要无耻的人吧,明明是她把诬陷娘亲,把娘亲害了,还在一旁充当大佛,真不知道她的心肝到底是黑还是白。
“哼!”
老祖宗的手重重得拍在茶几上,推了那刚刚沏好的茶杯碎了一地,反问上官氏,“玉瑶,我且问你,你说的那件事情可查得水落石出了?”
“这个倒是没有……”上官玉瑶无话可说,旋即埋下螓首。
老祖宗继续道,“这事,已然交给征儿去调查了,难道你不相信你的丈夫吗?”
“不,妾身不敢。”上官玉瑶把头埋得更低了。
“既是没有,你何来自作主张,还要把心澜调到菜园子里头挑粪,这岂不代表着她现在就有罪了?还有我且问你,你上官玉瑶好歹是云岚孙女的嫡母,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住在破旧的柴房里头,栖静院那么大,偏偏要把她赶出来,这是为何?上官玉瑶,我对你实在是失望透顶!以后相府的一切进项采购支出采购单子还有月例分配额度,还有库房账房的钥匙通通交给我,你要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要好好斟酌才能够决定!”
老祖宗自是怒不可遏。
这般说来,慕容云岚却是清楚的很,老祖母这是要削弱大夫人一直在相府掌控权力。
若这是这样,恐怕这丞相府邸的当家主母也只是名存实亡罢了,以前倒是什么事情都有自己做主,如今老祖宗这是要把相府掌权权力收回去呀。
上官玉瑶不由得吓出冷汗,“老祖宗不可啊,这些妾身都管理了好些年头了,老祖宗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多多伤神了吗?”
“多多伤神,也好过你素来抓空子虐待庶系?!”
老祖宗的一席话简直是一锤定音,完全击碎了上官玉瑶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她原本以为,今天过来,能够让那个洗脚婢出身的杨心澜贱人和慕容云岚这个小蹄子赶出栖静院,没了栖静院这一处唯一的相府栖身之所,就跟相府内最低等级的奴才们一般无二,那些奴才们依然会向平日对待她们母女二人了。
如今,老祖宗一再坚持,这件事办不成也倒罢了,还连累自己的掌权权力被削弱了不仅仅是一点点啊,上官玉瑶想要杀死杨心澜母女的心都有了。
上官玉瑶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叫杨心澜母女速速归阴,不过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慕容云岚却是重中之重,倘若慕容云岚死掉了,那么杨心澜好比一颗无芯浮萍,到时候想怎么除掉就怎么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