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岚拿脚趾头都可以猜得到,“是文棋和大哥吧!”
今晚无月,相府内院路上的石座灯光零零星星,根本看不到前面的场景,云岚只是猜测罢了。
“小姐,你好厉害哦。”倒是白霜无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清楚什么。
红菱能看到,是因为走在最前面,再加上她的视力向来的非比常人的。
“二小姐,你在我身后,却看得比我还清楚。”红菱转过身子来,凝着二小姐的眼睛,“二小姐,你是千里眼吧,我在前,小姐在后,不会被我挡住了么?”
慕容云岚不吃她们的玩笑,只是语气暗自深沉,“这么晚了,一定是他们,不然还能会是谁,走吧,去书房偷听去。”
看来这件事又没有红菱和白霜啥事儿了,她们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冷不丁跑出一句,“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等你呢?”
“不了,你们回去吧,最近天越来越冷了,赶紧回去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慕容云岚也不管她们两个心里怎么想,直接驱逐她们回云岚水榭了。
相爷的御书房由于是办公的地方,所以一般鲜有闲杂人等闯入,除了个别几个一等家丁负责丫鬟进入奉茶或者打扫之外,三等奴仆别说进去一步,就是靠近也要扣半年月钱的。
慕容云岚躲在书房后面的墙角根下,这里边灌木丛很高也很深,还有就是蚊子多,咬得慕容云岚的胳膊到处是红肿的极快,不过她到底听到了一些。
……
“父亲,你叫文棋从法华寺把我带回来,您原谅我了么?”
慕容夜跪在地上,语气苍悲。
一身正袍的男子剑眉横斜,“哼!孽障,珠儿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好歹是相府的嫡长子,以后可要记住教训了?”
“是,父亲大人,孩儿记下了。”慕容夜战战兢兢得跪在地上,多余的话不敢说,连大声呼吸也失去了勇气,只管老老实实得把头磕在地面上。
慕容征依然保持严父的作风,在慕容夜懂事起,父亲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如果让慕容夜知道,相父慕容征那么做,无非是想要他的老情人上官玉娆能乖乖就范。
因为上官玉娆曾经对慕容征说道,一定要让慕容夜回到相府,平平安安的。
慕容夜哪里知道他的亲生父亲连管都不想管他,叫他回来,只是他大姨妈在相父后边指点罢了。
这些,慕容云岚都知道的,只可惜那个可怜虫大哥慕容夜依然被蒙在鼓里。
慕容云岚在后边的墙角跟偷笑呢,不过该死的,那蚊子嗡嗡得叫个不停,咬得云岚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惨不忍睹,到了后来,慕容云岚直接疯狂拍击着,如此下来,啪啪啪的声音自然就吵到了书房里边的人。
相父慕容征本想叫他的宝贝儿子起来的,谁知道却听到后边墙角跟有人啪啪啪的声音。
哪里可以容忍有人在外偷听呢,相府的规矩和威严法度何在?
文棋猛地身子一窜,整个人犹如疾驰的飞鱼那般越过纸糊糊成的窗子,哗啦,纸糊糊破败不堪,一股夜凉风吹进书房内部,惹得跪在地上的大公子慕容夜感到一阵无比的森冷。
咝……到底是谁?
慕容夜心中甚是疑惑,这么晚上了,没有哪一个家丁或者丫头会这么大胆偷听的,莫非是刺客?
跳出窗外的文棋完全怔住了,他本想抓住那个刺客,却是和慕容云岚二小姐来一个照面,那书屋内的灯光映衬在慕容云岚靓丽无匹的脸蛋上。
相父慕容征极为惊讶,“云……岚……怎么会是你?你怎么闯到我的书房来了?”
“哦,父亲大人,我本来抓到一头小白兔的,可是小白兔不见了,所以我才寻小白兔的……”
慕容云岚随便编了谎言,撒起来一点儿都不带眨眼睛的,信口胡说罢了,说的倒是跟真的一模一样。
大哥慕容夜脸上有些薄怒,“寻小白兔,你胡扯吧,摆明是躲在后面偷听!”
听到此言,慕容征的脸色完全肃杀开来,狠戾得盯着窗外的女儿。
我说寻小白兔就是寻小白兔,你说我胡扯,你怎么知道我是胡扯,慕容云岚根本无视慕容夜脸上倨傲的神情。
而是慕容云岚把眸光涌向慕容征,“我寻小白兔的事情,相国爹爹也是知道的,大姨妈呢,也是知道的,大哥,不信你问爹爹啊,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这鬼丫头……慕容征脸很难看,无端端扯到大姨妈,这大姨妈当然值得就是上官玉娆了,难不成慕容云岚要说那日在秋梧院花厅偏厢发生的事儿么?
混账东西,混账女儿竟然威胁起她的亲生爹爹来?
慕容征一时之间语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场就慕容夜一人不明就里,还有谁不知道?文棋也是知道的,如果有外人仔细看看文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其中内情有多么令人尴尬了。
“大姨妈,哪个大姨妈,莫非是玉娆姨妈?”慕容夜想要从相国父亲哪里寻得答案,却没有想到父亲大人脸色愈发难看了,就好像哑巴吃了苦黄连有苦没法子说。
不能被这个二女儿继续捣乱下去了,慕容征一脸正经得训斥,“好了,找不到小白兔就别再这里瞎喃喃,没看到我和你大哥在商量事情么?回你的云岚水榭去。”
慕容征等不及下逐客令了,若是在这个不得宠的二女儿在儿子面前说出自己和他们大姨妈之间的那点破事,面对一个区区的二女儿尚且如此头疼,要是被儿子慕容夜也知道了,那张老脸已经要不要了?
一个人知道总比两个人,或者是第三个,第四个知道的要好。
慕容夜丝毫不知道父亲的神色为何多次多变,“父亲,你这么快赶走她么,她肯定是来偷听的,父亲你要把她关起来,关在地下黑牢里,最好一辈子都别出来!”
“大哥有这么个心思,倒不如先求父亲把母亲和大姐救出来吧。”慕容云岚冷冷一笑,真是笑死人了,他的亲生母亲和胞妹在小柴房里头受苦还没有出来,倒先打好自己的主意了,真够无耻的,同时也是够愚蠢的!
被慕容云岚戳中心中痛楚,跪在地上的慕容夜双眼爆满猩红的血丝,狠狠咬了咬嘴唇,旋即对慕容征道,“父亲,您都把我从法华寺召回来,为什么不把关押在小柴房的母亲和妹妹放出来,您知道……”
“我知道什么?”慕容征震怒,甩袖冷然说道,“放还是不放,是你可以绝对的吗?到底是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我是一家之主,我要听你,哼哼,真是笑话!”
慕容征的话把慕容夜后面的话直接给淹没在唇舌深处,再也没敢说出来。
他拿不甘心的眼睛瞥向慕容云岚,眼眸中满是愤恨之意。
慕容云岚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开玩笑似的风轻云淡得向相父告别,“父亲大人,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云岚先行告退。”
见相父无动于衷,慕容云岚也该识趣得离开,剩下来就让他们这一对极品父子好好呆一块儿吧。
慕容云岚嘴角噙着一丝软糯的笑意,抬头仰望天幕,月朗星稀,风拂周周林木送来一阵料峭的冷意,这一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相府相国书房距离栖静院是好大一段的距离,去云岚水榭就更远了,此下夜色迷蒙,慕容云岚又不肯让红菱和白霜跟着,当然有些事儿单独行动还是好的,若是刚才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被相父和大哥发现了,恐怕这件事儿没有那么早结束,云岚也不会那么顺利得离开。
……
慕容云岚行至深潭畔畔上,一弯浅浅冷月映射在潭面上,要不是两旁寂寥之至,慕容云岚恐怕都不会了解到那些关于凉月的诗篇之中所描绘出的那种深刻的意境。
慕容云岚似乎想起了一首诗的词,抬眸凝月,不禁吟哦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风中浮动。
慕容云岚心一滞,眼见那左前方的那一片白乎乎寒潭鹤影,是鹤吗?真的是白鹤的影子,不对,白鹤如何说会说话,还跟自己对上了诗。
不等慕容云岚心中胡乱猜测,身着纤长月白衫的男子早已飞到云岚的跟前,慕容云岚抬头,疑惑道,“二殿下,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了?”风静玥在黑夜深处那张俊朗无匹的脸,嘴角潋滟着狡黠的笑,“云岚,你很喜欢去天山么?”
天山?慕容云岚眉心上腾一丝惨淡之色,前世她自己嫁给月溟初之时,新婚之夜那个男人一直许偌,每年一定要带自己去天山去一次,可是一次都没有去,因为月溟初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这里。
在云岚的心中,天山是一处禁地,不知道为何刚才凝望着月色之时才陡然生出感慨,不过还是觉得不妥,遂然打算他,“不,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