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太子东宫,慕容云岚马上回到了椒房殿,这一路上,皇后娘娘几乎是一路紧趋小跑的,蔷薇尾随在其后,都几乎快跟不上了,一直喘。
椒房殿站着萧皇与谷恩师,今日朝廷之上并无大事,也就早早下了朝,他们正等待云岚的结果呢。
帝后抽出手帕递给谷恩师,道,“这是刚才我从你孩子的手上取来的血,还没有干,趁早做试验吧!”
“好。”谷乘风抓着手帕,拿起小杌子上早已齐备好的一碗水,把浸了血迹的血帕浸入清水之中,这样,殷红的血迹慢慢得铺散开来,萧皇这个时候也找来了一根银针眼睛都不眨一下挑开了大拇指,一滴血液顺势化入水中。
当两圈映红的血圈一步步得想要融合之时,两边血圈突然之间来了个泾渭分明,断绝开来,根本没有像上次,曹木和年羹强都在场一样,完全融合。
这血不融呀!
“皇后,这个孩子果然是冒牌的,果然不是你我二人的皇儿!”萧子都眼底满是杀意,“朕现在恨不得就杀了他!”
慕容云岚细细碎碎的哀声道,“她不是本宫的孩儿,那么本宫的孩儿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呀,天呐!不,皇上,你现在不能够杀了他!这个孩子,本宫从他的眉眼里看出来,他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五岁小女圭女圭那么简单。他太可怕了!他就好像一个小大人似的,好像浑然看透本宫的心思,他一定知道本宫真正的蕴宁大皇子的下落,要不然他不会这般假冒本宫的孩子。”
“是朕疏忽了!皇后你可曾记得你父亲此刻仍然在慕容府邸,要不然去询问他,或许可以问出关乎真正蕴宁的下落!”萧子都正准备拂袖而去,哪知被谷乘风恩师拦住了。
捋了捋玉白的胡须,谷乘风眸中浮出一抹厉色,“皇上莫要着急,打蛇打七寸,若是现在直接开审那个孩子,恐怕这个孩子定然是会俯首认罪,可要他招出幕后之人,恐怕很难。所以老朽以为,一切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等幕后神秘人乖乖入瓮,才是要紧!”
慕容云岚若有所悟得点点头,“谷恩师所言有理。皇上,要不听从谷恩师的安排吧,如今要找到真正的蕴宁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咱们可以在深宫内苑广布下天罗地网,本宫还不相信了,哪怕幕后者是鬼魂,也一并收擒!”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希望谷恩师能够帮我!”慕容云岚看向谷乘风的时候,眼神里充斥着敬畏之色。
旋儿,谷乘风两只手摊了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皇后娘娘请说,老朽我是知无不言!”
“能够想办法让本宫的父亲恢复过来,他如今口不能言,手脚无法行动,如果他可以开口说话,手脚可以动的话,直截了当告诉我们,到底可疑的人在何处,岂不是更好吗?”要不是皇上刚才的提醒,帝后也想不出这个法子。
慕容府邸。
谷乘风老人在旧相府药房研制伤药,用来治愈慕容征老人的伤症,他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哑巴也被毒哑了,不能言语,这般棘手的,谷乘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案例。
世上有几个能够像月溟初和慕容仙歌这般狠毒的?少见尔。
慕容云岚跟萧皇说了,要跟谷恩师回慕容府邸。
说到底,还不是慕容云岚关心这一次的结果,她就忧心如果伤药没有配备成功,时间一耽搁,失踪的小公主蕴陶就多一分危险,二殿下蕴礼仍然埋怨她这个当娘亲的偏心,疼爱别人,不疼他。
每每想到此中,慕容云岚就蹙眉忧愁,如今她就把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古乘风恩师的身上,能不能很快得制出父亲慕容征的伤药,就意味能否很快得找出幕后之人以及所在之处的相关线索。
夜里慕容府邸掌了灯,小九弟慕容陵今年六岁,眉宇之间,与帝后有**分相似,俩姊弟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十一岁的五少爷慕容玉玺颇有老爷子的风范,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他们今天都陪着帝后用晚膳。
就在云岚叫小梅香收拾几个可口的饭菜给谷乘风恩师带过去的时候,谷乘风一脸带着喜色急匆匆得走进来,欢悦道,“皇后娘娘,可以了。可以了。”
“谷恩师,终于可以了么?”慕容云岚放下手边的著子,喜极而泣,“这是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父亲有救了。”
别人以为帝后喜极而泣,是因为谷乘风老医生终于想到办法治愈旧大华老相国慕容征,可实际上,慕容云岚并不忧心慕容征真正的伤势,而是慕容征能够治好,那么就可以找一天从他的嘴中寻找出小蕴陶公主的下落,还有抓走蕴陶公主的真正凶手,像慕容征如此凉薄的父亲,慕容云岚已经对他谈不上半点好感了,若是慕容征五年前顾念父女之情,他也不会偷偷得把真正的蕴宁抱出去吧,如此无血无肉之人,怎么还能够奢望云岚这个做女儿的原谅?
没门!
慕容云岚嘴边浮现一抹希冀的笑容,她对谷乘风恩师的精湛医术还是颇具信心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慕容云岚都深信不疑的,两只皓腕几乎是拢在谷乘风恩师她老人家的手背上,“恩师,本宫……”
“皇后娘娘请进一步说话。”谷乘风扫了一下桌子上用膳之人,特别是大夫人杨氏,如今的杨氏眸底早已堆积了泪意,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怎么说,也一定会勾起杨氏的担忧和伤心。
待云岚与谷乘风走到外边的长廊,谷乘风正色道,“我在药房研究了一整天,终于被我捣鼓出来了。”
随之,谷乘风老人袖中掏出一味白色的膏药状的东西,“这叫断筋白玉膏,给你父亲的四肢敷上去,定能够接续以往所断离的筋络,刚刚接上去的时候,会剧痛无比,偏偏不能用麻醉药物与他混合调剂,诸如罂粟麻沸散等物,如果不用这些麻醉药物,这剧痛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老朽担心你父亲会承受不了这样的剧痛,会咬舌自尽而死!”
“那还不简单!在他嘴里塞一块白布以防止不就成了?”慕容云岚娥眉一挑,目光满是傲然,再想一想,蕴宁也是慕容征的亲外甥儿,五年前,要不是他那么狠心和慕容仙歌合谋,将孩子偷偷抱走,今日何来这么一出,小小的苦楚,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他忍下,因为这就是他抱走小蕴宁的代价!
谷乘风叹息了一口气,一双白白的卧蚕眉上下跳动着,“皇后娘娘,这其中的剧痛哪怕是铁人,也一定会吃痛得给昏死过去,我之前看过慕容征的脉象,万一他撑不过去,就这么死去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死?”慕容云岚倒没有被吓着,“谷恩师,本宫想,父亲大人也可能在想,他自己这般不能走不能动,还不如死了算了,整个人宛如植物人一般,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不用断筋白玉膏,能够让他开口说话?”
一听皇后娘娘如此之所,谷乘风旋即摇摇头道,“倘若被割断的另外一半舌头还在的话,老朽有八成把握,把那舌头接回去,因为舌头刚刚割下来的时候,筋络是完好无缺的,就好比他被挑断的手筋和脚筋,也是可以接好的,如今他的舌头只剩下半截了,另外半截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所以只能通过接续他的手脚四肢的筋络,帮助他行走,书写,就算不能言语,也可以用纸和笔说出实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本宫早就想到了。”慕容云岚眸中起了一片片的浩瀚波澜,“谷恩师,这件事一定不要让老祖宗和大夫人知道,要不然她们一定是不同意的……此次恩师有几成把握!”
谷乘风淡淡道,“老朽有九成把握,不过剩下那一成就看相国了,如果相国因为剧痛而无法忍受的话,可能就这么殒命,到时候——”
“恩师,去做吧。出来的一切后果,本宫来承担!”慕容云岚眸中愈发凌厉了,要不是慕容征,她能够和儿子萧蕴宁分离足足五年之久吗?如今还不知道他的下落,真真急了她,还有失踪的小蕴陶,难道说,蕴宁和蕴陶都是被同一个人给抓走了?
到了后半夜,慕容府邸陷入了一片沉静,除了守夜的老婆子们围在二房里小声得聊天打屁之外,主子们都睡下了。
慕容征老爷子如今安置在清乾院,有专人服侍,不过那些丫鬟小厮们全部被帝后给打发了,她只要一个手势,就让下人们屁滚尿流了的,她可是当朝的皇后娘娘,有谁敢不尊,有谁不敢不从?
帝后是第一脚埋入清乾院上房的,旋儿是谷乘风恩师,恩师他手里头多了一个雕着木槿花的药箱子。
谷乘风点燃了酒灯,就是寻来了一口子比较宽敞的小碗儿,里面倒上了烈酒,火再那么一点上,刺啦刺啦得燃起来,上面蓝幽幽的火焰一圈连着一圈儿,贪婪得舌忝氐着空气。
谷乘风再从药箱之中掀出一个白色布条,上面井然有序得插满了各种尺寸的银针,谷乘风取了一个中号的,捏着针头,涂了一管药酒,在火焰上炙烤着,上上下下,翻来覆去,保准充分受热之后,肯定没有任何杂尘的时候,稍移开火焰,等针头微微凉的时候,就插入慕容征的手上某特殊筋络上面,另外一只手,还有身子底下的一双手,也是如此法炮制,很快,他四肢插满了足足不下二十条银针。
“呜…呜…”舌头早已被割断的慕容征只能可怜得巴巴得颤抖着四肢,哪怕再痛,他也只能哼哼唧唧得好像一两岁的婴孩那般低呜惨叫,如果这位父亲以往没有做过对不起慕容云岚的事,帝后的心中说不定还会起那么一丝丝一点点的怜悯,可惜这一切都是他自作的,怨不得任何人,怼不得任何人!
谷乘风说,“为师的二十八路神针是根据天上星宿定位下去的,正是他手筋和脚筋被切断的地方,银针全部下去把断离的筋络勾连,他如今会有痛感,也正是以为为师下对了,第二步,也就是最后一步了,下断筋白玉膏——”
不得不承认,谷乘风恩师的手法太过迅猛,在拔出银针的那一刻,也正是断筋白玉膏紧贴皮肤的瞬间,当四肢的断筋白玉膏全部下去的时候,慕容征这才发现一股可怖的灼热剧痛从四肢陡然升腾向百骸,那种痛楚就好像一个人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遭受无穷无尽得烈火炙烤一般。
他一个哑巴,如今也疯狂得呜呜呜惨叫,要不是云岚之前吩咐人把周边的窗户给锁紧了,凭他如此惨叫,无疑是要惊动整个慕容府邸上上下下的人儿,这样的事儿,老祖宗和大夫人当然是不知道为妙,一切等事情办妥了,再回禀她们知道,也不迟。
“皇后娘娘,就看他是否撑得下去,如果因为剧痛而无法撑过五更天,那么就……”谷乘风恩师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慕容云岚当然知道谷恩师话中的意思,她缓缓得走过来,盯着慕容征的眼睛,“现在,一切都为你做好了!如果你能撑下来,你就能够报复伤害你的人!你现在所受的苦难,比我来,已经不算得上一种痛苦了。只要你还有一点人性,你就给我撑下去,撑下去告诉本宫关于大皇子的下落再死也不迟——”说罢,慕容云岚把一块洁净的白布塞入他的嘴中,防止他因为忍受不了剧痛,咬舌自尽!
话音刚落,慕容云岚和谷乘风消失在清乾院上房。
门被重重得关上,口中被塞了一块白布的慕容征瞳孔满是悔恨的泪意,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撑下去,最起码要让慕容仙歌和月溟初付出应有的代价,要不是月溟初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割断他的舌头,他此时此刻还能遭受如此的痛苦吗?真正是不孝女儿是大女儿慕容仙歌,枉费他这半辈子一直宠溺着她,到了最后她却来谋害自己?可笑,太可笑了。
可是,好痛啊!慕容征头皮发麻,真想现在立马死去,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啊。
很难以忍受,真的很难以忍受。
这个夜晚,时间过得好像特别漫长,就好像他自己一个人在无边无际毫无人烟的星空里徘徊着,一千年,一万年,怎么样也无法得到回应,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慕容征有点懊悔,为何五年前那个夏天的午后,他竟然会听信大女儿慕容仙歌的话,说只要他配合把世子抱出去,月溟初就会一举拥戴他成为皇帝,他月溟初愿意成为他的肱骨之臣来辅佐他,其实,慕容征那时候想要称帝的念头,早就被月溟初洞悉了,所以……他极为懊悔,他想,如果自己不曾那么贪心的话,那么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在逃回相府的过程之中,丧心病狂的月溟初直接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还有割掉舌头变成哑巴,月溟初是外人也就算了,而慕容仙歌是他最为宠爱的亲生女儿呀,竟然对自己视若无睹。
而慕容云岚这个女儿,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可是今天晚上她对自己恶言相交,却没有半点想要自己死的意思,错了,错了,错了!
慕容征苦笑连连,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也不要这样屈辱着活着,突然他想到了五少爷慕容玉玺,想到了慕容陵儿,两个儿子足足五年没有见过面了,他当真是想着啊。
一更……二更……三更……四更……
时间过得特别漫长,慕容征感觉体内好像被烈火狂炙烤一般,痛不欲生!
……
五更一到,慕容云岚就和谷乘风恩师奔向清乾院,上房之中,除了那一张空晃晃的躺椅,不曾有其他之物。
这个躺椅是父亲所躺的地方,如今躺椅上什么都没有了,慕容云岚满眼讶异得晙了谷乘风恩师一眼,“恩师,他究竟是死还是活,死了,最起码也有尸体,可是现在?难不成是尸变?”
“云岚徒儿,凡事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吗?亏你还是当朝的皇后娘娘呢!瞧,这地上一大片水迹是什么?”谷乘风指了指地上的水迹
慕容云岚一看,还真有,另外,水迹上面还有一圈脚印呢。
慕容云岚点点头,“是呀。”
喜出望外的谷乘风打开窗轩,指着远方,“皇后娘娘,你且看看,地上的一圈圈脚印,这西面青石砖上,也有带水的脚印——”
“西方是万寿园……”慕容云岚好像想到了什么,眸光满是反射一股熠熠神采,“谷恩师,谷恩师,父亲他治好,现在他正去老祖宗那边了,如今五更天了,老祖母素来是早起的,说不定父亲现在正跟老祖宗请安呢。太好了。蕴宁蕴陶有救了,这下子,一定能够从他嘴里得到本宫两个孩子的下落。”
嘴边浮现一抹喜悦,谷乘风忙劝慰道,“皇后娘娘先别着在这里干高兴,我们得赶快去万寿园,也给老祖宗请安去,当然我活了一大把岁数了,皇后娘娘的老祖母说起来,还没有我的年纪大呢,哈哈哈哈——”
“恩师,走吧。”慕容云岚现在恨不得飞到万寿园上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