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福娘子 第52章 忠狗饿狼

作者 : 明日弦歌

那被指名的匪徒愣了愣,用食指指着自己,“老大,你确定,让我去把他砍了?”

匪首恼羞成怒,“废,废话,不然怎么样,叫你上去让他砍吗?”

赵凌秋、赵果儿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赵君翊红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娘亲,时不时吧嗒一下,却是再也不敢反抗,赵诗谦见亲妹妹这般狼狈,心里早已乐翻天,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危险’。

萧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也不回道:“我不会多管闲事!”

佟蕴良不想死,她还要嫁给富贵双全的夫君,体体面面地活下去,见萧珉见死不救,怒吼道:“你还是人吗!竟然冷漠到如此地步!我们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萧珉身躯一震,回过头来循声望去,竟然看见了那百看百厌的面孔,“你怎么在这?”

佟蕴良呆住了,她怎么不能在这儿?

赵满福心头一惊,完了完了,这萧珉怎么老是不分场合地乱认老乡!为了防止佟蕴良察觉到萧珉的异样,赵满福倏然地站了起来,匪首慌忙伸刀指着赵满福,“你,你,说的就是你,快蹲下,想反抗?老子一刀劈死你!”

赵满福瞪着萧珉,也不说话,那匪首见自己的威胁不管用,抓耳挠骚一阵,使刀拍劈向一边,将那做工精良的一张椅子劈成两半,口里恐吓道:“你们别以为我不会杀人。”

赵凌秋与赵果儿哆哆嗦嗦地捂住耳朵,生怕再听到什么恐怖的话语,佟蕴良则因萧珉的那一句话暂时忘记了害怕,心里想着:那男子眼中的厌恶不是假装的,可他们也确实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得罪了这般风姿绰约的男子?

萧珉不知赵满福在被劫持的人质里边,忽然见自己才见过不久的老乡起身,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老子是来打劫的。”那匪首趾高气扬道,“有种你单枪匹马救下我手里的小娘们。”说罢从同伙的手里抢过赵君翊,一手捏着赵君翊柔若无骨的手。

赵君翊没有惊叫,只是含着泪眼巴巴地看着萧珉。

没想到萧珉却指着匪首道:“我没有和你说话,闭嘴。”目光注视在赵满福身上,“你怎么被打劫了呢?你不是……”

萧珉剩下那一句‘空手道十分厉害吗’还卡在嘴里,赵满福便大声嚷嚷道:“你们这些穷凶极恶作奸犯科的贼人,萧大公子来了,你以为你们还能逞凶到什么时候,只要萧大公子一根手指头动动,你们的骨头立刻散架,识相的话,放下我妹妹,还能给你们条活路!”

萧珉闻言,红了脸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顶多是能费一番功夫把他们打趴下而已。”

匪首本来被萧珉一顿抢白,很是尴尬,见赵满福又将萧珉说的神乎其神,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绣花枕头怎么把我们打趴下!”匪首身边的两个小喽罗一听这话,惊讶地看着匪首,怎么和先前说的不一样?

萧珉笑了笑,抬着脚一步一步走向三人,那三个匪徒俱是警惕起来,纷纷拿着刀悬在半空,萧珉将脚边的一枚石子踢起来,三个匪首被凌空一响的气道惊住了,匪首将赵君翊放下,冲着身边的同伙吆喝道:“冲啊,教教这个小白脸什么叫江湖!”

“我的江湖不在这里。”萧珉淡淡说着,那些匪徒听着飘渺的话语,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这一下,萧珉脚下的石子已经被飞踢到两个匪首旁边的两个匪徒膝盖上,赵家的女眷还没看清那石子是怎么过去的,单听见嗖嗖的两道声音,尔后便是匪徒的痛叫。

匪首慌得差点掉了手中的刀,装作镇定道:“你将我的兄弟伤了,他们要是不赶紧治伤,恐怕会伤到筋骨,我们混江湖的不能不讲义气,来日再战!”匆匆地说完几句话,忙一人搭个肩膀扶起两个喽啰,颠颠地跑了出去。

眼看着刚才气势汹汹地威胁自己的恶徒跑了,赵家的女眷当然不高兴,赵太太虽然虚弱,责说萧珉的力气还是有的,“你怎么不去追,以你的本领还怕那三个恶徒?”

萧珉不满地瞥了一眼赵太太,“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并不想掺和到任何与我无关的事件里去,我将那三个恶徒赶跑纯属偶然,你没有命令我的条件,我没有帮助你的必要。”

赵太太被萧珉冷冷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来,姑娘们没有帮衬说话的,一方面是萧珉俊朗的外表,另一方面是第一次被男子这般无礼的回话,另一方面也就是萧珉说的话不好听,可事实上,她们是被这个冷酷的男人救下来了,再多顶一次嘴,也只是显得她们没有教养、恩将仇报。

赵君翊抹抹眼泪,用尽力气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萧珉,仅有一步之遥时,敛衽道:“多谢这位公子救下我们,我们赵府一定会铭感五内,刚才是娘亲惊怒交加,一时说错了话,公子不要介怀。”

萧珉典型的是吃软不吃硬,赵君翊这般有礼的道歉,他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但是让他和蔼可亲地与这些‘无关人员’说话也不大可能,萧珉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动了动,习惯性地想要将手抄到裤子口袋里,掏了空后窘然发现,他穿得是直裰,根本就没有口袋!“嗯。”萧珉面色有些赧然,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答话,便转身走了。

萧珉走后,才一盏茶的功夫,丫鬟们都很巧地来了,赵太太的尖叫怒骂、丫鬟的连声道歉响彻整个厅堂,要不是老太太也赶回来了,赵满福估计赵太太骂得嗓子都哑了还不会停口。

“你一个乡绅的嫡妻,在人家府上粗口脏话的成何体统!你老子娘是这么教你的?”赵老太太一回来便见宗里的丫鬟缩着肩膀哭哭啼啼,赵太太头上包着白布,一副病人的模样,却是面容狰狞地辱骂着眼前的丫鬟,赵老太太自己犯错觉得天经地义,这些错误放在别人身上时,在老太太眼里是不能忍受的!

赵太太正骂得爽快,被赵老太太一声怒吼吓得胆子都要碎了,呆呆地坐在梳背椅上,放在扶把上的两手微微地颤了一颤,“母……母亲。”

赵老太太气咻咻地走到主位上,将拐杖丢在一边,客妈妈连忙过去捡了起来,赵满福奇怪:这个老太太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你还知道你有个母亲,知道你巴望我死,但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你还有我这个婆婆在身边呢!竟然在外面如泼妇一般地责骂别人家的奴婢,你让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哦,你看看赵家那个媳妇,竟然在与婆婆回族里的时候打骂别人家的奴婢,也不知道那婆婆是怎么教导的媳妇,兴许那婆婆还是个粗野的人!正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传来穿去变了样儿,可能不到几日,我就变成了纵容媳妇大闹宗族的恶婆婆!”赵老太太的胸脯起伏不已,连今日最受赵老太太疼爱的赵果儿也不敢上前安抚。

赵太太收起了母老虎的架势,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媳妇知错了,老太太息怒。”

赵老太太别过脸去,硬邦邦地说道:“客妈妈,你先领着姑娘们去角门上马车,随后再来接我,我与太太先在这说说话。”

赵太太惊定不疑地抬起头来,却不敢看向赵老太太,眼神在瘦弱的六姑娘身上过了一遍就收了回来,一双手抖动得更厉害。

厅堂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赵老太太冷硬地说道:“我给六姑娘说了一桩婚事,是前滋北候府的哥儿,虽说败落了,也是殷实人家,断不会委屈了六姑娘。”

赵太太连连摇首,“那样的人家怎么配得起六姑娘,母亲三思。”

“我已经三十思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可还是有起复的意思,若是起复了,你女儿可是麻雀窝里飞出了金凤凰,我们桃花镇自几百年来,什么时候有过候夫人?你大女儿的知府嫡媳妇都已经是顶天的了,若是起复不起来,人家金山银山的,可不是荣华富贵的享受,再好好教导子孙,未来也肯定是诰命女乃女乃的命,且你女儿是在别人落魄的时候嫁过去的,人家还能不感念这份恩情?好好对待我们家六姑娘?”

赵太太犹豫了,老太太说的是很好听,如果这项婚事不是从老太太嘴里听来的,兴许她就拍板定下了,只有老太太掺和上了,她心里总归是有些隔阂,想反驳罢,刚才又被赵老太太抓了把柄并且狠狠地斥责了一顿,她现在心里是很虚的,只能道:“那男子长得如何,不会是什么歪瓜裂枣罢?”

赵老太太见赵太太松了口,面容也缓和了,“我就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公子,听说还努力读书习武,所以我说,他们滋北候府起复也是迟早的事儿。”

前滋北候因贪饷被皇上夺走了世袭铁卷在大齐是闹得沸沸扬扬,只因被贪饷的士兵有十万余人,没了饷银顾家,在守卫国家时衣食也得不到保障,又得卖命替皇上巩固城池,他们自然是积怨很深,在新君登基不久就举行了大规模的叛变,这是每一位皇上都不能忍受的,更何况还是新君,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将滋北候给就地正法彰显自己的威望,不过新君还是仁慈的,并没有将滋北候抄家,你贪多少还出来多少,前滋北候还当着那些起义士兵的面自刎以平息众怒,至此,这件轰轰烈烈地起义大乱才告一段落。

赵太太最担心反倒不是没落的萧家给不了自己女儿什么,人品端正心地善良,其余诸如前程都还可以慢慢奋斗,她担心女儿会被人嗤笑,未来的外孙会被人搓脊梁骨!

姑娘们三三两两走着,赵果儿与赵凌秋走在客妈妈身后,接下来依次是赵满福、赵君翊、赵诗谦、佟蕴良,排名不分先后,赵家的姑娘们刚刚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阵,暂时都歇了争吵占峰的心妈妈身后,期望快一些回府。

佟蕴良本来是盯着自己的小三寸金莲走路的,不经意地抬头见前方是赵诗谦后,脑袋瓜里立刻闪现出赵满福与赵安卿斗嘴坏自己好事的光景,将原本就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话语又想了想,才快走几步,来到赵诗谦身边,低声道:“姐姐小心,五姑娘喜欢上了赵二公子。”

赵满福性子是变了,可她以前没事就爱在俊美的公子面前表现自己,刚才在那位冷峻的陌生公子面前也是这样,佟蕴良觉得自己这番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是这样的?”赵诗谦偏了一下头,赵君翊的身段不高,并没有阻挡赵诗谦瞥看前面走路都有风的赵满福,又看了看一脸忧愁的佟蕴良,温柔一笑,“多谢妹妹提醒,只是妹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佟蕴良见赵诗谦对自己的态度空前的温和,心里高兴,这个傻子,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相信我了,“昨夜,五姑娘将你送回去后便又折了回来,遇见了赵二公子,两人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赵二公子还给五姑娘做了一首诗,‘湖水深深月下幽,美人垂眸掩思愁,烈风怎堪扰细瘦,不如一曲皱软绸’,二姑娘不信,便去问赵二公子,若是你询问五姑娘,她肯定会掩饰,二姑娘,我不是故意破坏你们姐妹间的感情,实在是看不惯五姑娘不顾姐妹情谊,破坏你的婚事,你被……被三姑娘,哎……不说也罢。”

佟蕴良凭着先前的印象,一直以为,赵诗谦是讨厌赵满福的,才敢与赵诗谦说起赵满福的不是,谈到赵果儿夺了赵诗谦的婚事时,佟蕴良还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让人看了,真真是为姐妹担忧的闺中密友。

赵诗谦眼眸中渐渐被怨毒占据,两人边走边说,没有面对面,佟蕴良也没察觉,只觉得身边的气息越来越冷冽,赵诗谦语气平平说道:“是啊,本来是有个好人家的,没想到换成了亲妹妹,这都是命,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妹妹能找到那样好的人家,我是打心眼里高兴,至于五姑娘,要是二公子因此和她成了百年之好,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伤心的,那样见异思迁、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轻易抛诸脑后、找的还是未来娘子的妹妹的男人,能是什么好货色?他能远离我,是我的福气,不管什么事啊,都不能只看表面。”赵诗谦深深地看着佟蕴良的完美的侧脸,“你说,是不是,佟姑娘?”

佟蕴良心弦一阵,觉得赵诗谦意有所指,迎向赵诗谦的目光时,又看不出什么警告或是厌恶,暗道自己多想了,柔柔地回道:“姐姐说的极是,这般独到的见解,妹妹会铭记于心,多谢姐姐教诲。”

赵诗谦脚下的步伐快了,走到赵满福身边时,回头对着佟蕴良道:“我不是教诲你,我只是告知你。”

赵满福奇怪,“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此时姑娘们都已经分别上了马车,赵诗谦、赵满福、赵君翊一辆,赵果儿、佟蕴良一辆,这是客妈妈的安排,客妈妈代表的是老太太,姑娘们只能照办。

赵诗谦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腿,这没有丫鬟在身边就是不方便,一边却不忘回答赵满福的话,只见赵诗谦笑吟吟看着对面愣愣的赵君翊道:“我在和她说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养羊的,他本来就有一只狗,这狗长得十分粗壮,帮着养羊人看顾着羊群,从来没有过失误,后来这个养羊的捡了一条幼狼,他见这幼崽年小,心里发软,将它领回家里养大,这幼崽慢慢大了,体型甚至盖过了忠狗,也帮着养羊人看顾着羊群,让外面的野狼不得靠近,有一次,这狼崽子去追逐咬掉羊腿的一匹狼,不知不觉便跑到了离养羊人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只狼崽子本来是要教训饿狼一顿,却因长距离的追踪而肚月复空空、饥肠辘辘,饿狼并没有趁人之危,引导着狼崽子去吃那条羊腿……”

赵诗谦在没有赵满福询问到底是什么故事的情况下自顾自地说着,却在重要的地方卡住了,赵君翊听得津津有味,不禁问道:“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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