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审苍天
执法堂本是审问三族重犯之地,可今日审讯的对象却是九名孩童,最大的也不过十岁。(http;//
只见堂内恢弘透亮,庄重大红。堂中悬挂着一副托天画卷,描绘的是一位红衣老者,脸容消瘦,目光严肃,直视前方。
堂下共有七尊红木大椅,正堂三尊,侧席各有两尊。
坐席之间,令人暗暗咋舌,正堂三椅,从左到右,分别是蓝袍、红衣、青衫三位长老;而台下四座,左侧是云圣使与那背负重剑的烟圣使;右侧两位,一人五旬面容,龇牙豁嘴,一人脸色古板,老太打扮。
而堂间两侧另有数名侍卫,皆身着红衣,脸色严肃。
众人沉默不语间,右侧老太先声夺人,“今日审问事关裁决,不可马虎,任何蛛丝都可能会牵扯我族大计,诸位可要仔细盘问。”她虽属龙兰部落,却不受红衣长老约束,在执法堂中与红骜更属平级。
红骜道:“严执使所言甚是,今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怎对的起列祖列宗?”
天倾打了个哈哈道:“红骜兄,有些严重了吧?不过就是些小儿闯下的祸端,还不至于说的如此……”他轻轻一笑。
红骜冷哼一声道:“的确是某人的小儿犯下的滔天大罪!”
天倾皱眉道:“红骜兄,你此话何意?”
蓝袍长老道:“好了二位长老,与其在这逞口舌之争,不如加紧审问。”
天倾道:“誉扬贤侄既然这般说——也好,反正红长老已将罪魁祸首的‘大帽子’扣在我天苍孩儿头上,不如就先从我这孩儿审起,但愿到时不会令红骜兄失望。”
红骜轻轻一笑道:“天倾兄多虑了。”可他随即神色一正道:“传天苍进来!”
只见一青衣少年缓步走进堂中,他半边脸裹着绷带,头发也少了块,显得不伦不类。他望着堂中众人,拱手道:“天苍拜见各位长辈。”他不称自己为罪人,反倒直呼姓名,红骜顿时不悦,冷声道:“你可知罪!”
天苍半边小脸微微一白,怯声道:“我虽知罪,却不认罪。”
“嗯?”那右侧龇牙老头,用黑黑的指甲扣着大黄牙,声音古怪道,“知罪既是认罪,何来不认之理?”
天苍义正言辞道:“这还的从头说起。”
那右侧古板老太道,“那就速速道来。”
天苍道:“是。”他望了眼堂上众人道:“那日我与桑青部落剑南桑,龙兰部落红烛定下赌局,谁要能在‘火磷洞’中找到一枚火磷草,谁便是扶桑族真正的勇士。”
那老太打断道,“火磷洞?”
天苍解释道:“是我与檀木、紫荍发现的。”
那老太不解道,“你怎知那是火磷洞,又怎确定那里有火磷草?”
天苍道:“本来我与檀木发现洞口时也不确定,不过紫荍却说她的通灵鼠能在洞中感受到火磷草的气息。可谁都知道,只有火灵气密集的地方,才会有火磷草的存在。而我们发现的洞口又离火磷洞不远,因而就先入为主了。”
他咽了咽嗓子,见无人搭话,便接着道:“后来等剑南桑他们找齐人,我便带着他们八个来到洞口。初进时,也没发现什么,可越走越觉得古怪,总觉得和以前来时,有些不一样。”
红骜脸色一沉道:“你既然已发觉不一样,为何还要往里进!”
天苍脸色一白道:“当初……当初我虽发觉有些不对劲,可以为是错觉,又怕他们说我胆小,因而……”
古板老太打断道:“那后来呢?”
天苍道:“后来我们到了‘冰火通路’。”
“冰火通路?”那龇牙老头似乎有意再问一遍。
倒是古板老太不耐烦的解释道:“就是那条一半热,一半冷的去路。”龇牙老头轻哼一声。
天苍面色尴尬道:“差不多如这位执法使大人所言,只不过不是一条,而是三条。我和剑南桑,红烛各带一只队伍任选了一条。为以防万一,红烛还特意将玉碎分给我们。”
他顿了顿,接着道:“进去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可是越走越冷,越走越陡,本来大家都萌生退意,可我想身为扶桑族的后裔怎能如此胆小怕事,就冒然主张,继续前进。”那古板老太和那负剑的烟圣使脸上略有一丝赞许之色。
只听他接着道:“可是下到底部,怪事频出,明明阴暗的洞穴竟亮的无需火把,我和檀木、紫荍皆感担忧,可紫荍却说她的通灵鼠在明亮的洞中感受到火磷草的气息,这才又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他抬头看了眼众人道:“可是……可是……”
红骜沉声问道:“可是什么?”
天苍叹了口气道:“可是之后的事,我便……便不记得了。”
“胡说!”红骜怒拍椅几。
却闻天倾轻咳一声,“红骜兄,我本不应插话,可是我这孩儿从不撒谎,定是另有隐情,还是稍安勿躁,且听他说完吧。”
红骜轻哼一声,心道:“你当然希望他自圆其说了。”
只闻蓝袍长老出声质问,“你如何记不得了?”
天苍见蓝袍长老,神态不怒自威,眼中炯炯有神,不由有些心虚,道:“我……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进入那极热洞中就觉得浑浑噩噩,仿佛被鬼魂附体了……说什么……做什么,都力不从心,等我醒来时,已在扶木部落的家中,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恶梦。”
红骜冷笑道:“的确是恶梦。”他下话是“可却是你编织出来的恶梦”。他心想前两次审问,这小子都借伤势之由没得到审讯,想来天倾这老儿,已跟他说明利害,即使再提起鬼魈,多半也无济于事。
七人互望之间,只闻天倾苦笑道:“各位,你们看怎么办?”
一旁龇牙老头道,“我看还是先听听下面的怎么说,再定结论。”
那负剑的烟圣使也道,“我看也只有如此了。”
天倾望着红骜,道:“红兄,你呢?”
红骜声音平静道:“不怎么样。”他望了眼低头不语的天苍,道:“你且上一旁站会儿。”
天苍道:“是,长老。”
红骜大声道:“下方红烛进来!”
(二)断红烛
火瞳女孩走进堂中,道:“红烛,拜见各位长辈。”
红骜看在眼来道:“你且说说你的经历。”
红烛道:“是。”淡声道:“那日天苍邀我三人参加什么比赛,我也并未当真,只当是场荒洞探险,谁知在洞穴下方先是遇到忽冷忽热的通道,随后更是见到摄人心魄的古老祭坛。”
她冷眼望着天苍道:“本来,我三人与雪儿她们汇合后,想立即返回,告之部落,可……”她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古板老太道:“那为何不及时回来禀告?”
红烛撇过头,长喘口气,声音平静道:“可我六人本想待天苍三人出现,再做决定,但没曾想,等来的却是一场噩梦。”她指着天苍,冷然道:“天苍先是说出一番古怪之话,随后竟执迷不悟,仍要寻那什么火磷草,还硬派紫荍追那通灵鼠而去。雪儿欲有阻拦,却被他挡下。后来他敌之不过我和南桑,竟敢提着匕刃,去捣毁祭坛!实在可恨至极!”
古板老太虽早有耳闻,可此时听来,更觉真切,不由瞄了眼天苍那惨白的脸色,道:“那后来呢?”
红烛凄然道:“我和南桑阻拦不及,被他得逞,才终酿此祸。”
红骜点了点头,大声朝天苍质问道:“你此时可有话要说?”
天苍小脸一白,怯声道:“我……我当时,已记不得干过什么,所做的一切更不是出自本心。”可红烛却死死盯着他,看的他心头发毛。
古板老太道:“如果他真的什么也记不得……”她眼含询问的望着众人。
红骜冷笑一声道:“红烛你且说说,当日这天苍小子说了什么古怪之话。”一旁天倾不由微微皱眉。
红烛道:“是。”朗声道:“那日天苍欣喜若狂的指着祭坛,说:‘我记得扶木部落的古卷曾载,上古时扶桑大神曾将一魔物封在扶桑山下,莫非就是这座祭坛!’而后桑青部落的无灵便道:‘魔物,有必要高兴吗?’(青衫长老脸角一跳)谁知他竟道:‘你当然不会知晓了,除了魔物,还遗留下某件神器!’(龇牙老头豁嘴哑然)冰胧便诧异问他:‘这些事即使是掌管典籍的使徒也未必知道,你是怎么知晓的?’他却道:‘有些事当然不是你这个层面能知道的,除非你是红衣长老。’”她这段话学的惟妙惟肖,虽字有偏差,可大义却基本相同,在旁七人听的不由微微色变。
红骜语气平淡,却暗含讥讽道:“我也想知道你这番话是从何听来的,即使我是红衣长老,也不见得晓得,莫非也是那‘鬼魈’告诉你的?”
天苍语塞道:“我……”他望着自己的父亲,脸色越显惨白。
天倾却淡淡一笑道:“说不定还真是那鬼魈告诉他的。”
红骜冷笑一声道:“天倾兄,还真亏你能说的出来。”
古板老太疑道:“不知这鬼魈是何物?”
天倾顺水推舟道:“这还得问红长老了。”
红骜冷哼一声道:“我也不怕你栽赃,那鬼魈传说是一种阴邪之物,即使在浩瀚无边的中土也极为少见,在我扶桑山更是闻也未闻。据说只要人被此物附身,心智一旦不坚,就会坠入魔道,在此物玩弄之间,精力衰竭而亡!”他这几句话虽冲前而说,可句句震慑天苍心肺。
天倾不以为然道:“这也就是说,你也不能确定被鬼魈附体之人症状会如何?”
红骜轻哼一声,不语。在旁五人皆面有难色,不时无法做出定论。
古板老太出声道:“红烛,你且站于一旁,我还须听听其他几人如何解释。”
红烛淡淡道:“红烛,遵命。”
不过多时,檀木便走了进去,只是他的脸上少了一丝稚女敕,多了一道刚强。
天倾望着拄着木拐,脸色不佳的檀木,平淡道:“檀木,你可要把话说清了。”
檀木道:“谨遵长老之命。”他望了眼阴目相视的天苍,道:“那日我与天苍,紫荍再次进入火磷洞时,发觉与头次进入略有不同,可天苍一再说我胆小,只好作罢。后来天苍与红烛,南桑各选了一个洞口,我和紫荍便跟着他朝左侧小洞而去。”
他咽了下嗓子,道:“进入那洞穴后,我发觉阴暗诡秘,可天苍一再要求我们下洞,还逼迫紫荍放出通灵……”
谁知此刻一直唯唯诺诺的天苍忽然怒道:“小子,你说谁逼迫紫荍?”却闻红骜低哼一声道:“小子,这里可不是你家,再出言不逊,休怪老夫责罚!”天苍半张小脸顿时泛白。
旁之众人也面带愠色,暗说这小子未免太过任性,天倾则暗骂愚蠢。
红骜朝着檀木道:“孩子,你且大胆说,有谁敢对你不敬,老夫绝不手软。”他这话明摆是对天倾所言,可有力度多少,有几分真假,谁也不好说。
檀木望了眼天倾,只见天倾看不出喜怒道,“檀木啊,你且有话直说,如果真是我这孩儿有不对的地方,我也自当好生惩罚于他,你不必有所担心,我除了是他父亲,更是扶木部落的长老。”他这几句说的极富渲染,如若他人不知,还真以为他铁面无私。
檀木道:“檀木遵命。”接着述道:“后来我们又穿过极热洞穴,在洞口前方遇见南桑他们,谁知……”他便将天苍所作所为,如何命令紫荍进洞,如何捣毁祭坛一一叙述了一遍,只是较红烛所言显得罗嗦含糊,还好大义相同,可天倾的脸上却不那么和颜悦色了。
待他言毕,冰胧又被叫到堂前。
古板老太望着冰胧凄白的脸色,耷拉的手臂,显得于心不忍道:“丫头,说说你在洞中的经历吧,听说你也进了那熔岩通道。”
冰胧望着眼前老太,恭敬道:“胧儿的确进了那熔岩通道,还与紫荍、雪儿、无灵一同深入了后方。”
一直未开口的轻云问道:“按你这么说,你们曾倾力合作。”
冰胧望着轻云清秀的面容,声音稚女敕道:“嗯,由于当时通道内险象环生,时不时地下就会喷涌出热气,我们四人又机缘巧合聚到一处,但紫荍也因此失去了通灵的下落。”
那负剑的烟圣使疑道:“喷出热气,莫非那时洞内已有异变?”
冰胧摇头道:“胧儿不知,不过那时紫荍听命于某人定要寻到火磷草,而无灵又恰巧能追踪到通灵身上的火磷草种子,我们便决定先找到通灵鼠,再返回原地,谁知途中竟发生了坍塌。”
那负剑的烟圣使又问道:“坍塌?”
冰胧点头道:“嗯,红烛说是由于天苍破坏祭坛,才导致通道起了连锁反应。”
天苍顿时喝道:“胡说!”可“说”字尚未出口,就听红骜怒喝道:“闭嘴!”
冰胧伤心道:“坍塌之后,无灵和雪儿掉进了深渊,我迷茫之中,只有携着紫荍月兑离险境……”她说着说着,眼泪刷刷直下,让这些长辈,心疼不已。
古板老太本想问那无灵如何能寻得火磷草种子的下落,见冰胧如此伤心,便问道:“孩子,那你又是如何月兑离险境的?”
冰胧抽泣道:“我……我后来施法过度,昏迷不醒,是紫荍救出的我。”
古板老太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就让那紫荍孩子来说说吧。”
谁知天倾此时却道:“我看还是别光让我们两部落在这唱独戏,也该让桑青部落的孩子们出来,说说他们的际遇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最离奇的。”
龇牙老头道:“嗯,妙极,妙极,我也想听听那火磷草什么什么仙的。”
蓝袍长老道:“既如此,就先审问他二人吧。”
(三)烹白狗
无灵和雪儿缓缓走到堂前,无灵望着在座七人几乎都将目光积聚在他身上,不由微感不适,难不成他有何古怪?其实此时略知他身份的只有三位长老与圣使二人,而古板老太更多是疑他如何能追踪火磷草种子,唯有龇牙老头眼神飘忽的一会儿望望无灵,一会儿看看雪儿。
无灵将目光先落向两侧几个熟悉的面孔,又和雪儿微微对视,朝前齐声道:“无灵、雪儿拜见各位长辈!”
那龇牙老头也不让分,直接问道:“嗯,听说你们掉进深渊,非但大难不死,还遇上一妖孽,这话当真?”
无灵见这老者其貌不扬,话语却咄咄逼人,道:“我和雪儿的确大难不死,不过遇上的却不是什么妖孽,而是位妖灵长者。”
那龇牙老头抠着嘴道:“哼,都一样。我问你,那妖孽为何好心送你二人?”
无灵气道:“我已说了,火磷草仙爷爷不是什么妖孽,你不要心存偏见。”
呲牙老头话不投机,顿时怒道:“臭小子,我问你话,你不老老实实交待,反倒说起我的不是,你当这里是何处!”
无灵直言道:“那也看你问的是什么,像你这种上来就给人加引号的执法大人,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你!”龇牙老头顿时牙口冒火。
雪儿看在眼里,心到不是说好了吗?按套路来吗?她不由拉了拉无灵,示意不要顶嘴,可却见一旁天苍,半条嘴角勾勒出一丝坏笑,不由也变得火冒三丈。
古板老太叹道:“算了,算了,你二人且到一旁站会儿,一会儿再问。”她心想:“这小子如此理直气壮,看来身份定然是假不了了。”也不知她指的身份为何。
没过多时,紫荍便走了上来。她此时身着白衣,再加一头银丝白发,让人看的好不心痛。
轻云问道:“小妹妹,你还记得我么?”
紫荍点了点头。
轻云道:“那好,你可还记得当时是如何从通道内逃出来的吗?”众人都望向紫荍,亟待这个答案。紫荍因身体虚弱,一直没有得到审查。
紫荍望着众人,神色黯淡道:“当时我一心想找回通灵,全然不顾众人生死,可冰胧却救了我,是我对不起她。”她说出这番话后,望着冰胧,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冰胧不忍道:“紫荍不是你的错。”
紫荍转过头,抹了抹眼角,道:“当时冰胧身负重伤,已昏迷不醒。而我则背着她,在阴暗的隧道内找寻出路,谁知途中却听见一声可怖的噪音,紧接着一头地狱的凶蛇,就从地渊中,挣月兑而出。”
蓝袍长老问道:“你怎知那是从地狱而来的凶蛇?”
紫荍心有余悸道:“除了从地狱而来,我不知道哪里还会有那种凶物。”众人听着她颤颤的声音,望着她空洞的表情,可以想象当时她有多害怕。
古板老太问道:“那你又是如何逃离的?”
紫荍茫然抬头道:“我也不清楚,只觉一道青色的涟漪,将我和冰胧笼罩,在那头凶蛇扑来之际,我和冰胧便凭空消失,等再一看,就已在祭坛附近。”
古板老太等不由面面相觑,竟是挪移之术,是何人施展的?无灵喝道:“就是你们所说的妖孽!”
雪儿不由掐了无灵一下,心道:“傻瓜,说这个干什么,说的越多,岂不越露马脚。”可众人并未当真,以为无灵不过是耍小孩脾气,可一想之前的审问记录,不由也微微猜疑,这火磷草仙当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古板老太轻轻一叹道:“你且在一旁站着。”她脸带询问的望向红骜。
红骜心领神会道:“云圣使,还是让你们带来的那两个小娃出来吧。”
轻云道:“一切听红长老吩咐。”
无灵和雪儿微感疑窦,不就他们七个人么?怎么又多了两个?
没过多久,无灵只见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战战兢兢的走上堂前,正是力娃和小叟。他二人平时嘻嘻闹闹,大大咧咧惯了,可却未正面见过如此多德高望重的前辈,更何况是要问自己问题,更显得手足无措,大为尴尬。
可力娃见到无灵,反喜道:“无灵,雪儿,怎么你们也在这里?”其实无灵也大感意外,为何此事会牵扯到力娃他们,莫非……
谁知那负剑的烟圣使喝道:“力娃,规规矩矩的,这般目无尊长,将来如何有大作为。”
虽不知这负剑的烟圣使为何对力娃说出这番话,可力娃倒也被激起一股牛劲儿,朝着堂前大声道:“力娃,拜见各位前辈。”
小叟也声音细如蚊蝇道:“小叟,拜见各位长辈……”
红骜声音低沉道:“今日让你二人前来,是想问‘海震’那天,你们可曾在碧波湾中见过一地狱凶蛇?”
力娃哑然失色道:“地狱凶蛇?”
红骜点了点头道:“是的,有没有见过?”
力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我和无灵他们在黑石湾,地狱凶蛇倒是没见过,倒见过……”谁知那负剑的烟圣使打断道:“力娃,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莫说。”
力娃恍然道:“哦。”他朝着红骜恭恭敬敬的道:“没见过。”
红骜微微一叹,望着两位圣使,道:“看来有些事还需向两位请教了?”黑石湾一事除了蓝袍长老外,其余两部并不深知,虽然暗中有所调查,可明面也是今日才有所举动。
却闻一旁天倾道:“且慢,小娃子,你说那日你与你的小伙伴无灵在黑石湾是不是?”
力娃虽看似敦厚却不傻,但搞不懂这老头何意,只好道:“怎么了?”
天倾轻轻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这位无灵小兄弟,那洞口距离黑石湾少说也有上百里,你是如何从洞口到的黑石湾,莫非也是那位妖灵长者送的你?”
“我……”无灵语塞。
谁知这时执法堂前,一头神采奕奕的金灰小兽一步一个脚印溜达着走了进来,目无旁人的贴着紫荍小腿,挠起了痒痒。
“这——”众人显得有些错愕。
天倾一脸酱色,道:“俏丫头,你这小兽从何得来,我以前怎从未见过?”
“我……”紫荍不知如何回答,喃喃自语道:“从何得来……”
一旁天苍道:“那是不是你的通灵?”
紫荍抬头道:“我的通灵?”
天苍道:“是啊,我看它与你的通灵很像……”他见紫荍陷入沉思,又道:“要不是你的通灵,我们也不会进入那古怪的洞穴,我也不可能鬼迷心窍,我看不如把它交出来吧,紫荍?”
紫荍恍惚间清醒道:“你要干什么?是你自己非要下阴暗洞穴,不关通灵的事,它也不是通灵……”
檀木猛然想道:“说的对,那日天苍他非要下阴冷洞穴,途中还被一道邪风击中,当时痛苦不已的叠骂不休,说不好就是那道邪风……”
天苍怒道:“你说谁中风了?我看这就是那通灵鼠,都是它惹的祸!”
龇牙老头沉吟的嗯了一声,道:“小丫头,把你脚下那小兽拿过来,让我瞧瞧。”可紫荍望着那老头的大黄牙,心中忐忑,没有答允。
龇牙老头脸色不悦,递了个眼色道:“你,还有你,把那丫头身边的小兽给我拿过来!”
只见堂下两名红衣侍卫齐声道:“是。”
紫荍见他们要抢,急道:“它不是通灵,你们不要拿走它!”无灵忍不住挡开侍卫,道:“这里虽是执法堂,可却不是明抢堂。”
呲牙老头怒道:“臭小子,反了你了!”他转而喝道:“你两是吃干饭的?连个小鬼都收拾不了!非得老夫我亲自出马?”
红衣侍卫面色尴尬,便欲动粗。却闻蓝袍长老冷吭一声,二人顿时不知进退。
雪儿见机不可失,催使通灵速走。无灵则连拉带扯,蹭出一道缝隙,通灵趁机逃出堂外。
呲牙老头怒喝:“气死我了!”他飞身欲上前明抢。这时无灵挡在堂口,心想决不能把通灵交给你们,大不了破此例,将母亲搬出来,也压你们一压。
谁知门前传来一声闷哼,袭来的龇牙老头倒飞着栽回堂中。古板老太座位最近,反应最快,双掌齐出,欲拦下失招的龇牙老,可没曾想连人带己连退数步,撞翻两尊大椅,才将将停住,不由骇然。
只见一个脸色萧然,白发飘扬的黑衣老者将堂口踩得七零八落,飘然而落。
众人诧然,此人竟来的如此悄声无息,毫无察觉。
无灵虽背对着黑衣老者,可心头却砰砰直跳,哼飞龇牙老头那一招,实在令他又痛快又后怕。
拍案而起的红骜,出声质问:“你是何人!”
黑衣老者面如沉水,气如薄刀道:“何人?今日谁若敢再动我孙儿一根汗毛?我让他体无完肤。”
红骜微愣,道:“孙儿?”
黑衣老者脸色淡然,懒得解释。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拍了拍无灵肩头,道:“你对一凡兽尚能如此,可见心地善良,可有时也未免过于愚蠢,明日我便带你离开这无聊的去处。”
无灵望着这白发飘然的老者,本能的生出一股恐惧,道:“我……我为什么要随你而去?”
黑衣老者淡淡道:“你母亲当叫我爹爹,你说我有没有这权利?”
无灵茫然失措,喃喃道:“母亲?爹爹?爷爷!”
黑衣老者笑道:“对,好孙儿猜得没错,我是你爷爷,不是你外公。”
却闻那翻地而起的龇牙老头怒道:“我管你是他何人,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休想离去!”
黑衣老者冷然笑道:“孙儿,有条疯狗在这乱叫,你且在这待会儿,我先替你出口恶气。”
无灵茫然向后退去,喃喃道:“爷爷,也就是说我有父亲?那我父亲又是谁?为什么母亲从来不提我有个父亲!有个爷爷!”他理不清头绪,又害怕面对这老者,竟一头向外跑去。
雪儿看在眼里,心中焦急,喝道:“无灵,你去哪里!”她顾不上那多,径直跟了出去。
黑衣老者也不阻拦,望着堂上七人,冷笑道:“就让我看看扶桑山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轻云望着霸气凛然的老者,暗叫不妙,与那负剑的烟圣使互望一眼,向两侧孩童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