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随波逐流,当光罩渐渐消融,行速也慢慢放缓,可无灵空自焦急,却无能为力,远端激战的气流波动依然持续,令本就对气息敏感的他,更显焦乱。小烈焰扑动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似有安慰之意,可水精灵在他衣袖里,仍是显得不同寻常。
无灵望着小烈焰灵动的眼神,微微一叹。
他正自踌躇,一道黑影从天而落。木筏一时颠簸起伏,浪花四溅。可无灵看在眼里,却喜出望外,来者不是天魂月,还能是何人?
天魂月漆黑的衣衫微显凌乱,可笑容却不减半分,朗声道:“孙儿,可在等我?”
无灵一把抱住天魂月坚实的大腿,眼中晶莹闪动的望向天魂月雪亮的双眸,忽然又一把推开天魂月,双手叉肩,隐有不满的哼道:“我才没这闲情雅致,打架非但不叫上我,还把我推到十里外,当真无趣,空叫人操心!”
天魂月朗声大笑,甚是高兴道:“我看只有你这最后一句是真,不过老夫很受用。”无灵撇过头去,轻哼一声道:“爷爷,你真会想象。”
“是嘛?”天魂月眼含深意的望着无灵侧影道:“不是不让你参乎,而是你在那里,老夫会分心,施展不开拳脚,而且对手也不弱,万一伤到你,可就得不偿失。”
无灵回眸,一脸认真好奇道:“爷爷,那男子是叫‘水命司神’?”
天魂月神色微动道:“嗯,是的。”
无灵追问道:“他与桑青先生是一样的存在?”
天魂月望着无灵急迫的眼神,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道:“的确。”
无灵虽然心中已有盘算,可还是显得颇为意外,叹道:“竟然真是这样。”他目光忽然一动道:“爷爷,这么说那片水域也有特殊的存在?”
天魂月眼中有一丝复杂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可他转而风轻云淡道:“不过的确如此,传说中的方……”他目光忽然一动,静如潭水的眼眸中竟倒映出一片烽火连天之景,紧接着耳边响起滚滚轰鸣,只见一个巨大阴影夹杂着无尽炽热坠向远端……
无灵目光大睁,回头张望,只见一道巨大陨火划着狭长的黑线砸入远端大洋,火红的光芒烧亮了天际,映痛了他的双睛。
小烈焰提着嗓子在无灵耳边急促鸣叫,甚是慌乱,甚是兴奋。
无灵抚模着小烈焰的羽翼,试图安抚。
可天魂月却脸色凝然,更似暗含兴奋复杂,道:“孙儿,想不想去个好地方?”
无灵一头雾水道:“好地方?”
天魂月点了点头道:“嗯。”
在这东海之侧,大洋之中,有一座仙山名扬四海,上有琉璃仙宫,受太玄生箓;下有水命司神,掌管龙蛇巨鲸阴兽,名唤方丈。洲上金碧辉映,仙宫无数,玉泉圣水,淋漓纵横,灵田万顷,芝草密布,御剑而飞者,不计其数。
而位于天端的琉璃仙宫,仙气缭绕,辉煌庄重,前有百阶玄梯,修者把守,后有灵兽彩凤,环绕其间,另有方天大阵,护于其中。
此时一座仙光萦绕的典雅大堂内,一金丝缀边的白衣妇人坐于正位,神态端庄,举止若素,气息悠长,修为极高。
而一旁右侧客坐一四旬上下,脸骨消瘦,神态倨傲的青衫道人;而另一侧分坐三人,女子盘头束发,脸带温存,气质高雅,一身白丝绸缎;男子英气逼人,同样一身白袍,双手撘膝,坐姿如钟;而靠右五旬老头,面无表情,眼皮褶皱。
那青衫道人眼若无物的悠悠道:“听说贵山除了一套闻名遐迩的‘太玄生箓’,还有一座‘琉璃仙宫’,不知宫主大人,此仙宫与三千年前降世的‘七宝琉璃瓶’是何关系?”
坐于正位的白衣妇人声音轻淡,眸光含慧,看不出喜怒道:“使者多虑,二者并无任何关系。”
青衫道人眼皮一动道:“哦,是吗?”
正对道人的青年男子目光明净,朗声答道:“我‘琉璃仙宫’存世已久,怎会与‘七宝琉璃瓶’有关?”
青衫道人闻言嘴角一笑道:“乔兄说的极是,刚刚听闻蓝长老与白长老去视察海震异变,可有眉目?”
“这——”青年男子欲言又止,望向坐于正位的白衣妇人。
白衣妇人轻轻一笑,神色淡然道:“刚刚查明是‘啸海’去而复返,白长老认为可能是极端天气作怪,不过蓝长老却觉得是人为所致,可无论哪种情况都说不通。”
青衫道人闻言脸色一变道:“竟有此事?”随即道:“听闻这‘啸海’每隔十年就会光顾贵山一次,没曾想被贫道连赶两次,也算幸哉。”
靠右的老头轻轻一笑,颇有不屑之意。
青衫道人不由眉头微皱,位于对侧的白衣女子看在眼里,道:“使者说的甚是,若非极端天气作怪,恐怕也只有人为了,恐怕那‘啸海’也感受到使者的盛威,才去而复返,不肯离去。”
青衫道人闻言大悦,捋了捋撇胡道:“秋长老言过,在下可消受不起。”
白衣女子抿嘴一笑。
青衫道人随即略显凝重惶恐,道:“可若真是人为所致,岂不是说此人功力当有‘天人之力’,除了我家尊者大人,这东海之侧,恐怕并不多见。”他言语中提及“尊者”二字时隐隐有些倨傲,令人不快,却不由引得在侧几人深思。
谁知靠右老头出声冷笑道:“井底之蛙,匹夫之见。”
青衫道人闻言怒道:“你!”
靠右老头针锋相对,正欲搭话,却闻坐于正位的白衣妇人轻咳一声,声音虽轻,却宛如冰寒。
靠右老头如泄气葫芦,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青衫道人脸色变了又变,转而笑道:“听说——”谁知堂外下方传来一阵疾音,一个风尘仆仆的小道士跑了进来,望着眼前众人气喘唏嘘。
靠右老头轻声道:“一心,有话慢慢说,不必慌乱,这里没谁会吃了你。”
小道士闻言总算定了定神,脸色通红的低下头,躬身道:“圣女大人,山门外来了个虬须大汉,蛮不讲理,非说要上‘琉璃仙宫’走一遭,还说——”
一旁青衫道人本不以为然,以为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可忽闻‘琉璃仙宫’四字,不由眼中放光,只闻一旁白衣男子出声质问:“你说什么!”
小道士咬了咬干枯的嘴唇道:“他说非要上‘琉璃仙宫’走一遭,还说要一睹‘太玄生箓’!”
众人不由闻言色变。
“太玄生箓”乃方丈山根基所在,怎能轻易示人?别说此人有些来历,就算是海外独尊来了,也不敢这般无礼。
谁知一旁老头放声大笑道:“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本以为这几日就已膛目结舌,没曾想还有这等人物,这世上之人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方丈山’放在眼里了!”
青衫道人闻言,心中不由冷哼。
可小道士不明所以,只顾接着道:“陈师叔见这人蛮横无理,便欲打发其走,本来就算此人有些来头,也不便多留,可没曾想陈师叔刚一搭手,就被这虬须大汉掀了个跟头,倒甩出去,至今昏迷不醒。”
右侧老头闻言色变,喝道:“什么!”
一旁白衣女子凝眉微皱道:“你口中的陈师叔可是陈风雨?”
小道士点头道:“正是。”
白衣女子不由神色一变。
青衫道人似乎看出些不对头,道:“秋长老莫非认识这小道士口中的陈师叔?”
白衣女子闻言道:“这陈风雨是在下师侄,论修为已至化境,怎会轻易被人一搭手,就甩出去,何况昏迷不醒?”
青衫道人微感古怪,奇道:“竟有此事?”
坐于正位的白衣妇人淡淡道:“看来此人功力至少达至‘大星虚境’,才有此等出其不意的手段,不妨让他进来一叙,看其到底是何用意,若真是惹事生非之徒,我方丈山也绝非这般好欺负。”
坐于侧位的青年男子拍了拍大腿,道:“若此人真是来惹事生非,我乔天意定然饶不了他!”
一心小道士听见宫主大人发话,连忙点头道:“是,弟子这就引他们过来。”
谁知堂外传来一声大喝,道:“不必了,老夫已然到了。”
堂内众人不由神色一惊。
只见一英目赤衣大汉领着一眉清目秀小童,堂而皇之的走进殿堂。
标注①:“方丈洲”载自《海内十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