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明鉴就起来了。他养成早起的习惯。他抄起一把锄头,准备下地去。前些年,他种了几十株桔树,眼看要结出桔子了。即将有收成的喜悦冲淡了他的忧伤。
他锄了个把小时,就背着锄头回家了。回到家时,他瞥见大队文书洪必法坐在他家门口。他一看到明鉴,就象盼来了救星,脸上绽出玫瑰花一样的笑容:“急死我了。”
“有急事吗?”
“公社梁明书记请你到他那儿一趟。”
“找我啥事?”
“他没明说,要你马上去。他还叫上了礼明书记。”
明鉴心里“格登”一下,情知大事不妙。
他独自到公社去了。一来到公社,礼明已到达多时了。
梁书记看见明鉴后,劈头一顿臭骂:“明鉴,你这龟孙子,怎么干起了西门庆的龌龊勾当?我看错你了!”他不管礼明在场,一点都不避嫌。明鉴任他骂,不还嘴。
“你这龟孙子奸搭女人胆量很大,怎么在我面前不敢正眼看我?!没底气啦?”
明鉴不易觉察地摇了摇头,闷声不响。
“公社党委已经研究决定,准备撤掉你的职务!”
明鉴平静地接受了党委的决定,宠辱不惊。
梁书记冲着礼明说:“礼明书记,你回去后组织大队党支部好好商量一下,推荐一个副书记的人选,供公社党委参考。”
“好。”礼明答得很干脆。
“明鉴,你辜负了公社党委对你的一片期望,也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你滚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死样了!”
明鉴知趣地退了出来,如释重负。后来,公社党委将翠丽妇女主任的职务也撤了。
明鉴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不承想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头,撤掉他的职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一群戴着红袖套的红卫兵小将涌进明鉴的家,将正在吃饭的他押了出来,其中一个高挑的小伙子高声喊:“李明鉴,你是个无恶不作的yin棍,晚上我们红卫兵小将要批斗你!”
他们簇拥着明鉴,这群人流朝大队祠堂戏台方向涌去。当他被押到祠堂里时,翠丽已站在戏台上了。他瞥见翠丽淡然地站在戏台上,胸前悬挂着一块硬板纸牌,上写着:yin妇李翠丽,上面打了个红叉,只觉头晕目眩,心想这下完了。他真想扑上去,扯掉她胸前那块屈辱的牌,可红卫兵们押着他,叫他动弹不得。不一会儿,一个红卫兵将写着“奸夫张明鉴”的硬纸牌套在他的头颈,悬挂在他的胸前,他倒不觉得有多屈辱。他和翠丽并排站着,人群中暴发出邪恶的浪笑。有人喊了一声:“打倒奸夫张明鉴,打倒yin妇李翠丽!”在场的人马上附和,喊声震天动地。
明鉴瞥见委屈的眼泪从翠丽的眼眶溢了出来,轻轻地说:“小丽,我害苦你了,我罪该万死。”
翠丽摇了摇头。
喊声停止了,会场霎时鸦雀无声。突然,有人下流地提议:“让这对奸夫、yin妇来戏台上表演那下流的动作,大家想看不想看?”人群中又暴发出邪恶的浪笑。有人高声附和:“好啊,好啊!”
突然,有人更下流地提议:“大家想不想看看翠丽那屄?说不定长着花朵呐,要不明鉴的**怎么会不顾一切地往里钻?!”人群中又暴发出一阵浪笑。
明鉴吓得面如土色,一下子紧抱着翠丽,不让他们近身。红卫兵们蜂拥而上。这时,礼明带着一群民兵,赶到现场,阻止了红卫兵们的荒唐举动。明鉴抱着翠丽,泪流满面。礼法随后赶到,平时懦弱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借了胆,对着簇拥着翠丽的红卫兵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其中一个瘦小的小伙子挖苦道:“你这不争气的男人,以为自己戴了绿帽子多么光荣?换了我,早一死了之啦!”
听了他的话,礼法嗒然若丧。这一刻,他的脑子里真的冒出了想一死了之的念头。
翠丽挣开了明鉴的怀抱,挽着礼法的臂膀,爬下了戏台。红卫兵们蜂拥上前,准备截住翠丽,礼法不顾一切,“嗷嗷”大叫,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这阵势唬住了那些小将,他们乖乖闪出一条路,让他俩走了。看来,他们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
走到祠堂门口时,翠丽转身瞥了明鉴一眼,只见他仍站在戏台上,目送着她,她的眼睛湿润了。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她深信:下辈子自己一定会嫁给明鉴。
祠堂里人早已散尽了,可明鉴仍一动不动地站在戏台上,就好象戏台下正在演戏,他饶有兴趣地站在台上看戏。这几天,对翠丽的打击可是够惨重的,他最怕她垮掉。
他在无人的戏台上足足站了二个小时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