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此时也是不得安生。韩臻大半夜才得人通知,说是今日赵麒生辰,不由得大怒,道,“一群废物,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现在才通知朕!”
被骂的奴才心中委屈,暗道,这朝中数百朝臣,谁知道哪天是谁生辰啊……若不是今日赵相生辰,恐怕连个通知的人都没有。谁知小皇帝还生了气,说是通知晚了。
那小太监叫苦不迭,连忙求饶道,“回皇上,奴才也是刚刚才得知啊!赵相并未置办寿宴,外人皆是不知,奴才还是听宫女们说起刘上卿方才去丞相府贺寿才知晓的。”
韩臻皱起眉头,想起前几日闫升所言。刘长卿和太傅往来过密,难不成真的另有玄机……说是结党营私韩臻倒是不信,但是太傅生的又好看,性情又是温和有礼,天下谁人不是心中仰慕。
韩臻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更是坐立不安,心中后悔当日就不该让两人一同去泉州!当日也不应该这样不了了之,应该叫人痛揍刘长卿一顿才是,叫他长长记性,不是谁都能觊觎的!又想着刘长卿才学过人又是美如冠玉,大晚上的两个人共处一室,太傅要是……
“来人!备马,前往丞相府!”
一进丞相府,王福管家便认出这个以前时常过来玩的小公子,便道,“老爷现在在书房与刘大人议事,小公子现在这儿等着奴才前去通报一声。”
韩臻却不理他,朝身后护卫道,“你们留在这儿,不许靠近半步。”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后院,一脚踢开书房的门。
那王福心中一跳,直道,这小祖宗真是要命!
再说赵麒,本是想着该怎么解决这档子烦心事。他对刘长卿并无男女之情,要说有什么情意,大约也只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学生或是好友,以及要拉拢的对象。
这时候僵持着,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赵麒还没回过神,便见小皇帝走了进来,一脸不悦,“赵卿,朕听说今日是你生辰。”
赵麒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连忙起身跪地,恭敬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扶起他,笑道,“爱卿不必多礼。”又觉得爱卿这个称呼不错,心想着以后都这么叫。
再说一旁的刘长卿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道,“皇上万岁。”
王福和门口一干下人哪里反应的过来,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跪地长呼吾皇万岁!
韩臻这才转过头来,不经意的说道,“哦,原来刘卿也在这儿。”又道,“前些日子闫升说刘卿时常往来丞相府,朕还不信呢。”
刘长卿大惊,皇上的意思是怀疑他和非鹿结党营私往来过切了?连忙磕头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听闻今日丞相生辰,特地带着贺礼前来祝寿!并非闫大人所说的勾结朝臣。求皇上明察!”
韩臻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又道,“你送了些什么贺礼,叫朕也瞧瞧。一会儿朕还要赏些东西给赵爱卿,可不能被你给比了下去。”
刘长卿慌乱无措,这个怎么能说?若是被皇上知晓,定自己心术不正之罪就算了,要是连累非鹿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却听赵麒说,“刘大人晚间才听说微臣生日,哪有什么时间准备贺礼,正准备题字给微臣做礼,皇上便来了。”
韩臻这才哦了一声,又朝着刘长卿道,“既然朝中已有大臣上奏,以后便注意些,丞相府上若无要事便少些来往,省的那些言官弹劾,叫朕烦心。”
刘长卿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麒接道,“微臣知道分寸,往后定不叫皇上心烦。”
韩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开心。太傅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来找碴,生气了吧?便道,“朕会护你周全的。那些人打一顿就好。”
赵麒这才看了他一眼,道,“谢皇上。”小皇帝怎么忽然转了性,站在他这边了?真是奇怪。
韩臻见赵麒看着他,便朝他露齿一笑,显得孩子气十足。
好一会儿,韩臻才朝刘长卿说道,“夜深了,刘卿先回府吧。朕与赵爱卿还有事相商。”
刘长卿道,“微臣告退。”说着便起身退了出去,只是宽大的衣袖下手掌紧握,刻出一道道痕迹来。
韩臻伸手挥退门外众人,待到书房内只剩下他与赵麒两人,才道,“太傅,你生辰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还没准备贺礼就匆匆赶过来了。”
赵麒道,“朝中事务繁忙,微臣自己也记不清,若不是下人们提起,这一天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韩臻哦了一声,又道,“那太傅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准备。”
赵麒暗道,这小皇帝真是心思不定,寓意难测,便摇摇头,“微臣不缺食用,不牢皇上费心。”
韩臻失望的看着他,心中十分想念当年赵麒抱着他的双臂,可是他知道赵麒心中对他早已无情,不由得垂下头,道,“太傅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谢皇上。”赵麒淡淡回答,听不出喜怒来。
韩臻又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失落的说,“我回去了,太傅注意休息。”
“恭送皇上。”
韩臻转身走出门外,立马有护卫跟上前去,整只队伍不一会儿便浩浩荡荡出了府。
赵麒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抽/出被压在砚台下的画卷,随手将它放到书架上方,用一旁的书压了起来。
闹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还没睡稳,密探又来消息,说是线索断了。
他先前是正在气头上,便将幕后黑手直接归咎于小皇帝,可是转念一想,仅凭一个太监就断定了是小皇帝未免过于草率,况且小皇帝虽然无能懦弱了些,却不至于这么愚蠢。
还有一个解释,便是有人从中作梗,寓意挑拨他与小皇帝之间的关系,若是能斗得两败俱伤就更好了。
藏在暗处的这人物,赵麒倒是心中有些人选,不过密探那里线索断了,也没法证实究竟是谁。
隔日,王征拜访丞相府,提着一堆贺礼,说是补了昨日的,又责怪赵麒不早说,都是一家人还搞的这么见外。
赵麒见他似乎是有话说,便遣退了身后的侍从,道,“大舅子这次来找我而是有什么要事?”
却见王征思索了好一会儿,道,“唉,家妹不是个有福气的,还没嫁到丞相府便故去了。幸好大人不嫌弃家妹将她接入府上,只是这些日子下来,草民见大人似乎是不愿再续弦……”
赵麒大抵知道他是来干什么了,便问,“大舅子的意思是……”
王征也不再拐弯抹角,道,“草民知晓大人重情重义,只是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草民不愿叫大人为了家妹背上这样的罪名。草民家倒是有一个适龄的表妹,品德相貌皆是优乘,不如叫大人纳做妾,倒也算是帮家妹为大人尽些心意。”
赵麒心知王征是寓意两家亲上加亲,毕竟王曼曼已经过世,王赵两家自然是没什么牵绊,若是再纳个妾便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赵麒想了一会儿,道,“大舅子且让我想想吧。”
王征走后,赵麒便一个人坐在书房内练字。其实大部分情况他都是用练字的时间来想事情的,他素来喜欢狂草,不拘一格,一边随心所欲画着字,一边想着那些烦心事。
原本赵麒的确是动了要除去小皇帝的心思,不过这段日子下来,当务之急倒不是他了,而是躲在暗处不时放冷箭的那人物。与王家结亲本来就是存了拉近关系的意思,如今王曼曼已死,两家来往便少得多,若是娶了那表妹倒也是可行。
不过赵麒随意惯了,不喜旁人安排。这回连那表妹一面一没见着便要娶回来,也不知是好是坏,总觉得自己这番像是被谁牵着鼻子走,不由得心生恼怒。他赵麒难不成还要靠女人来成事?当真笑话!
绝对不可能!
赵麒伸手挥落桌上的笔砚,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周身散发着低沉的气压。
身为丞相又如何了?面对刘长卿的告白,分明无意,却有无数原因无法与他撕破脸皮;面对韩臻的三番四次登门造访,分明厌恶,却只能和颜悦色假言应对;面对王征的纳妾提议,分明不愿,却也无法直接推辞拒绝。
赵麒勾唇一笑,冷意渐深。总有一日,要将那杀害他夫人和‘孩子’的奸人剥皮剔骨碎尸万段!要站在高处,俯瞰世人,断不叫旁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