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门打开,陆无双”呀”一声惊叫,看清是谁后,扯着开门的青衫女郎的胳膊,笑道:”表姐开得正是时候呢,你怎么知道我要进门呢,哦,对了表姐,给你引见一个大英雄,呐,这位是救过小妹的牛大哥,江湖上都叫他-忠义侠-”,说着指着门前的牛朋道。
先前开门时,被青衫女郎奇丑的容貌吓了一跳,失口”呀”了一声,此刻见女郎见礼,牛朋脸色一红,忙拱手道:”幸会,幸会,在下打扰了!”,陆无双拉着牛朋和青衫女郎的袖子打趣道:”好了,大家都不要那么多礼了,赶快进屋吧”。
陆无双话音未落,屋子内已冲出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少年,激动地看着牛朋道:”大哥,真的是你?”,牛朋看到这少年,双目一亮,大步上前一把将白衣少年抱住,忽又把着他肩膀喜道:”兄弟,你怎么会在这?大哥太高兴了,龙姑娘呢?”,这白衣少年正是杨过不提。
听到牛朋提起姑姑,杨过一激动便牵动了伤势,猛地咳了起来,牛朋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止住杨过说话,挥手道:”先不要说了,大哥先替你治疗伤势要紧”,说罢将杨过扶到床上,让他盘膝坐好。
握住杨过手腕,牛朋从太渊穴度过一股真气探查了下他的伤势,片刻后心中已然有数,便对陆无双和青衫女郎道:”我为义弟疗伤,劳烦两位姑娘看护了”,陆无双和青衫女郎自然应允不提,牛朋点头谢过,盘膝在杨过身后为其运功疗伤。
转眼间两个时辰已过,至申牌时分,牛朋一指贯通杨过的章门穴,缓缓收功调息,面色已略显苍白。
章门穴系足太阴、厥阴,阴维之会,一朝贯通,杨过登时吐出一口淤血,此时气血畅通,真气流转,伤势已好了大半,略一调息,杨过睁开双眼,轻吁了一口气。
见状,守候在一旁的陆无双小声道:”傻蛋,好些了吧?”,言罢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牛朋,此时青衫女郎悄悄退出,为众人准备晚饭去了。
杨过轻轻一点头,道:”多亏了有大哥在”,接着转头要向牛朋道谢,却见牛朋正在调息,便未言语,不多时,牛朋调息完毕,只是真气亏损较重,脸色稍显苍白,他见杨过和陆无双正关切地看着自己,轻笑道:”不碍事,损耗了点真气而已”,接着拍拍杨过的肩膀,道:”走,咱们兄弟二人到外面聊聊”。
待牛朋坐定,杨过坐下道:”大哥,我的伤势多亏了你,还连累你-”,牛朋一摆手道:”你我兄弟,自当肝胆相照,莫要再说这种话,这次见到你,大哥十分高兴,但有一事,大哥希望你原原本本告诉我,不可错漏一字”。
杨过听他说的郑重,正色道:”大哥只管问,杨过知无不言,若有半句不实,让杨过永世找不到姑姑”。
牛朋一点头,道:”兄弟,英雄大会时,金轮法王身边曾出现过一个戴斗篷的紫袍人,他与大哥干系重大,你且将他来历原原本本道来,勿要详尽确凿”,以他对丘翳风的了解,绝不相信他会为虎作伥,其中必有重大隐情,他务必要弄清楚,还大哥一个清白。
当下杨过便把种种情形,原原本本告知牛朋,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其中果然没有半句虚言,与英雄大会版本大为不同,毕竟后者杨过添油加醋、故意设计了紫袍少年。
为解开其中误会,牛朋便将大哥丘翳风身世及相处种种一一告知杨过,杨过听后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大哥牛朋对紫袍人感情如此之深,这已是胜过手足之情的兄弟之谊啊,由此心下已生疑惑,沉吟道:”一个对兄弟如此好的人,救忠良、劫法场,自幼便嫉恶如仇、极有担当的男人,真是我认为的卑鄙小人吗?”,虽然以前所看到告诉他那紫袍少年确实是未做好事,不过综合种种一仔细推敲,他觉得自己真有可能误会了什么,其中也许另有隐情。
一旁准备叫二人吃饭的程英,已然明了他们所说的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耐着性子听牛朋讲完,不禁再次泪流满满,她深深为丘翳风感觉刻骨的心痛,不想世人竟曲解他到这种地步。
看着程英垂泪,从屋内出来的陆无双担心地道:”表姐,你怎么哭了”,程英忙拭掉眼泪,来到院中牛朋和杨过跟前,道:”牛大侠,杨兄弟,小女子程英有话不得不说,因为丘大哥是好人,我和他自小便认识”一语既出,众人皆惊,牛朋惊道:”程姑娘,你认识大哥?”,随着程英叙述,众人再次从另一个侧面了解了丘翳风的为人,听后,方明白他在华山的突袭竟是为救人,为免功亏一篑不得不全力以赴,而却被误解,反被击成重伤,仔细揣摩当初情形,杨过神色一阵变换,他的武学见识大有长进,自然明白当时两大宗师比拼内力的危局,此时听程英讲述,反倒感觉真有可能她说的才是事实,那么……,杨过脸色一下苍白,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我们都误会了他”,言罢,不由一阵苦笑。
牛朋心中震撼一点不比杨过少,他从来不知道,当年成就他侠名的”解围蔡州”之战竟是因为大哥舍命击伤敌酋,自己才能捡得便宜,之后的屡屡化险为夷几乎都几乎渗透着大哥的身影,他这一刻才深切的感受到大哥丘翳风对他倾注了无尽的心血。
强忍着没有落泪,想到现在丘翳风的遭遇,牛朋细细分析着英雄大会前后的种种,忽然他豁然一惊,终于明白了大哥为何会与金轮法王出现在一起,从程英的描述来看,大哥是舍弃安危,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在同金轮法王交易,以换得救治心毅大师的机会啊。
想到这,牛朋霍然起身,对着程陆和杨过道:”兄弟,程姑娘,陆姑娘,若我所料不差,大哥会跟金轮法王一同出现,必是为救少林心毅大师,可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又身受重伤,武林中人人欲要除他,实是万分危险”。
程英听到这脸色白了白,心中苦涩道:”我怎么就未曾想到这点”,想到丘翳风离去时的看向自己温柔却有一丝落寞的眼神,她这才明白,他从来就不打算活着回来了,痛!程英的心里揪心的痛。
却听牛朋接着道:”事不宜迟,我必须尽快找到大哥,迟一分就多一分危险,而且此地不宜久留,李莫愁估计也快要来了,我们现在赶紧离开,以免夜长梦多”,陆无双接口道:”牛大哥说得对,表姐,傻蛋,我们赶快离开吧,然后帮着牛大哥一起去找丘大哥”,自此,众人各自收拾不表。
牛朋一行匆匆离开,不想刚走没多远李莫愁便已寻到木屋,一见屋内已空空如也,顿时银牙紧咬,攥着拂尘柄道:”可恶,又让这死丫头跑了,给我分头追”,恨恨地对着洪凌波道,数个时辰后,师徒无功而返,李莫愁一怒之下放把火把木屋烧了个干净,却不想黄药师带着傻姑正好赶到,这下李莫愁捅了马蜂窝了,黄药师以为程英遭了毒手,不由分说便将她暴打一顿,亏她机警,暗讽东邪以大欺小,才侥幸逃得性命,觅地疗伤不提。
牛朋一行人尚且不知,自己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后,还有意外惊喜,一路上陆无双缀着牛朋叽叽喳喳说话,牛朋不好拂她的意,便随声应和,心里却在想着大哥究竟怎样了。
约莫走出数里,陆无双从怀里慎而又慎的掏出一个小包,外面是一层油毡布包裹,递到牛朋手里道:”牛大哥,这里面有一本五毒秘传还有半块锦帕,万一那女魔头追上来了,你抵敌不住,就把这半块锦帕交给她,她就不会伤你性命了”。
看着陆无双眼里的温柔和希冀,牛朋感动了,他伸手抚住陆无双略显瘦弱的肩膀,一字一句道:”陆姑娘,我叫你无双吧,还记得上次我们遇到李莫愁吗?只要我牛朋还有一口气在,任何人我都不会允许他(她)伤害到你”。
陆无双听到此言,心中一阵甜蜜,感受着牛朋宽厚手掌传来的温暖,觉得无比安全,心想:”如果此生牛大哥都能这样护着我,疼惜我,即便死了,我也自甘愿了”,但她心肠刚硬,行事带着三分蛮横,却不能让牛朋这么傻,白白送了性命,面上惶急道:”牛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却是硬把东西塞进了牛朋怀里。
众人一路向西北急行,都道运气还好,竟未被李莫愁寻得,待天亮时分已寻得一处市镇歇息了,如此数日,已到了夔州路地界,众人边走边打探不曾想竟意外探寻到了金轮法王一行的踪迹,此时牛朋功力已复,杨过伤势不但痊愈受牛朋精纯内力激发,功力更是上了一层楼,想到即将能找到丘翳风,众人不由得大为振奋。
按照路人所述,这日牛朋一行追寻金轮法王足迹来到宋蒙边界一处荒废的市镇,此地白骨处处,断壁残垣,显然这里的人不是被鞑子杀了就是被捉或逃走了,此时天色已晚,阴云密布,眼见晚上便要有一场雨水,未免露宿荒野,众人只得在市镇中寻了一处稍像样的宅院歇息,放眼全镇也只有这一处宅院还完整些。
众人聊着聊着,四野已然起风,呼啸的风声愈发显得夜晚静谧,虫鸣声清晰可闻,映衬进每个人的心里,于是便各想心事,不再言语。”呜呜,爷爷不要傻姑了,傻姑怕,坏人打爷爷”,这时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众人打眼观瞧,只见远处影影绰绰出现个身影。”师姐?”,程英听到哭声,顿时大惊,起身向那身影叫道:”师姐,我是程英,快到这里来,快”,那身影闻言身形一顿,接着欢呼着向宅院跑来,便在这时极远处两道身影风驰电掣般接近,乍触即分,分而即合,竟似在对决般。
被程英叫做师姐的身影尚离宅院十余丈远处,那两道身影如移形换位般已在数十丈外站定,左侧的青袍人道:”欧阳兄,定然是你,别来无恙啊,不想你我竟在此相遇”,见对方并不答话,青袍人哈哈一笑道:”不想欧阳兄竟然已神智尽复,真是可喜可贺啊,怎么要向老夫讨债不成?不过想及欧阳兄十余年的疯癫,老夫便一力担承下来又如何”。
闻言,右侧的黑袍人取下头上斗笠,哈哈大笑道:”药师兄,果然慧眼如炬,不错,老夫疯疯癫癫十几年,都是拜你女儿所赐,这好大的恩惠怎能不还赐一二,既然你我侥幸得见,又从数里外打打停停到了此处,便不要再走了,我看此处风景极好,不仿在此好好切磋一番”。
听到二人对话,屋内众人尽皆变色,不曾想这二人竟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盖代宗师东邪和西毒,程英和杨过更为激动,一前一后冲了出去,一个叫道:”师父”,一个大叫”爹”。”咔嚓”一声,天际划过一道闪电,从黑暗中冲出的杨过,脸被耀的煞白,程英那叫傻姑的师姐正迎面奔来,看到杨过的样子,吓得”呜哇”一声大哭起来,仿佛见到了极可怕的事情,接着连滚带爬的撞进屋子里,指着杨过的背影哭叫道:”鬼,鬼啊,打恶鬼”,她凄惨惨地看向屋子四周,此地与当时杨康身死的破庙何其像,顿时背脊发冷,吓得她缩在墙角里不停地哭喊道:”杨兄弟,不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求求你了!”。
听到傻姑的哭喊,杨过眉头微皱,已察觉其中有异,下意识地感觉到与自身怕是有天大干系,稍一驻足便要回身问个明白,但看看前方注视着自己的西毒,终是心切义父安危,叹一口气便冲了出去,片刻间赶至程英前面。
黄药师正要言语却见远处宅院冲出二人,便止住话语观瞧,却见一个青衣女郎叫着师父向自己跑来,不是程英更是何人?顿时大喜,他本以为程英已遭李莫愁毒手,此时见程英好端端活着,老怀大慰,上前一步抓住程英臂膀上下打量,见她无恙,捋须大笑。
见到杨过,西毒亦是惊喜万分,此次从荒废已久的白驼山归来,他心中失落难名,往日的一切皆成过眼烟云,他已一无所有,数年来唯有杨过侍他至孝,回首往事,年老力衰的他已雄心不在,唯有这个义子让他牵挂留恋,抓着杨过手臂,西毒情绪激动,老眼含泪,连叫了三声好,大笑起来,杨过亦是至情至性之人,此时找不到姑姑,见到唯一的亲人义父,顿时心头酸楚,抱着西毒大哭。
拍拍杨过后背,擦掉他眼角泪珠,”好孩子,不哭”,西毒安慰道,”告诉爹,谁欺负我的乖儿子,爹替你教训他”,杨过破涕为笑,讪讪道:”没有,只是孩儿想念爹,此时见到爹,心中高兴”,说着便拉着西毒欧阳锋道:”爹,不要跟黄老前辈比试了,孩儿不想再看到爹遇险了”。”诶,胡说八道!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西毒冷哼,接着又拍拍杨过肩膀,道:”孩儿无需担心,上次是爹太过大意,否则在华山上岂会被那小子暗算,这次我只是跟药师兄切磋一二,孩儿在一旁仔细观瞧便是,对你大有助益”。
黄药师安抚好程英,让她到远处堵上耳朵,取出腰间玉箫握在手中,默默看着西毒父子真情流露,目光中不无羡慕,见西毒与杨过叙话完,哈哈大笑道:”恭喜欧阳兄收了个好义子啊,果真是少年英杰”,他倒并非完全是恭维,他从之前杨过的身法比程英尚要高明一筹已然看出此子资质不凡,刚才又细细打量一番,早已发现杨过无论修为仪态都为上乘,端的好个少年。
西毒哈哈一笑道:”药师兄过奖,我这孩儿还需多多打磨,虽然你和老乞丐都看得起他,不过他离成器尚早得很,当今的武林可真是英才辈出啊,好,药师兄,我们开始吧!请!”黄药师闻听此言,饶有兴趣地看了杨过一眼,玉箫横立,对西毒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