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没能全部拦下心怀鬼胎之辈,丘翳风也不以为意,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重用的,他心中自有谋划,看着丘毅隐秘地对自己恭敬地行了个礼,大步离开,他也轻笑笑,摇摇头与程英相携而回,这个弟子看来是想独立闯荡江湖,不想靠着师门的名头,年青人有志气,是好事!
旭日初升,襄阳城西武军校场之中已是人声鼎沸,喧嚣非常,此时的丘翳风却早已带着结交收服的数百名江湖好手,并郭靖、黄蓉带领的丐帮弟子悄悄出了襄阳,向西北行出四十里外,只见前方旌旗展布,中军大旗高竖,"行营右护军"五个大字,迎风展布,一支数千人的大军竟静立在密林之外。
"前方何人!立时止步!",斜拉里百余骑悍卒突然包抄而来,弯弓搭箭直指丘翳风等人,大军随之而动,对丘翳风这数百人形成围拢之势。
"我乃丘翳风!让你们营统刘福山出来答话",丘翳风立马驻足,看到大旗称号,立时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军队,驱虏军埋伏渗透在南宋的一部,说话间,扬手将腰间铜令凌空抛向前方的小校。
小校听到"丘翳风"三字,神情一震,忙躬身将铜令接在手中小心查看,验看完毕,慌忙吹出三响长哨,滚马下鞍拜道:"大人,卑职等不知是您!多有冒犯,请责罚!"。
"战事紧急!责罚就免了",丘翳风淡淡道,驱虏军军纪森严,这与他有着直接关系,小校的反应让他还算满意,知道这支军队至少目前方向还未走错。
"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瘦长身形,身量极高的银甲将佐纵马奔来,尚在六七丈外便滚鞍下马,狂奔几步下拜道:"卑职刘福山参见训首长!"。
看着这个牛朋布在与南宋交界之地的精强将领,丘翳风哈哈一笑下马搀扶道:"刘兄弟别来无恙,快快请起!",手中轻轻用力,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大笑着又当胸捶了他一拳道:"好样的,这些年纵横天下的名将里,你的威名赫赫啊!",上次襄阳之战,袭取蒙古大军粮道的便是此人,只此一战,便足以让他天下扬名,而在安定义军京西南路、山东西路等南部数路的军事行动中,这个刘福山也可谓是战功赫赫!
黝黑方正的脸膛上露出笑容,刘福山抱拳道:"若非首领和首长的知遇之恩和栽培,哪有福山今日?首长,鞑子已经进入东面山谷,总计四万五千到五万人之间,我军全员五千八百人,如何行事,还请示下,军令所致,莫敢不从!"。
听到蒙古人竟有近五万之众,丘翳风也是脸色一变,这远出他所料,本以为前来破坏武林大会的鞑子能有万余人就不错了,带上一众江湖好手加上数千驱虏军,挫败他们并非不可能,此时却要好好思量了,当下便向刘福山细细询问起这支蒙古军队的来历和藩属,当得知是宋廷开关放入的这支大军,不由一阵错愕,这样一支大军,足以搅乱整个东南,宋廷竟昏聩如此,此朝不亡,天理何在?
"首长也无需担心,鞑子虽众,大半战力却在马、弓之上,此次入关,南朝只允许他们携带五千战马,战力去了大半,我们出其不意,未必不能挫败他们",刘福山嘴里安慰着丘翳风,心中也是万分沉重,论单兵素质,驱虏军较之蒙古军队本就稍差,此时想要破敌,每个人都要以一当十,想想都有些以卵击石的味道。
情况清晰,丘翳风、黄蓉、郭靖和刘福山又商议片刻,黄蓉便开始排兵布阵,将带领的江湖好手,排布成五小阵,驱虏军兵卒排布成了十大阵,环环相扣,手尾呼应,准备对蒙古人雷霆一击,过后即走,蒙古人若追便沿途狙杀,勿使其不能破坏英雄大会。布置停当,郭靖先回了襄阳,要加快速度,整合群雄,丘翳风在此地统领战事,必要取得最大战果。
武军校场北方,约莫七十里外,一支绵长的队伍正无比安静地进入山峦起伏的谷岭之中,月落星沉,数千的人马已完全进入谷地藏身,从山顶望去,连绵起伏的山峦谷地成了黑色甲衣的海洋!
谷口山顶之上,静悄悄立着十数个身影,北面是个魁梧将领,一身披头罩面的锁子甲映月烁辉,东面是个高瘦干枯的灰发人,西南面的却是一个巨汉,那精悍将领身后拱卫着六七个军将样人,看装束却极像蒙古军人。
巨汉看着人马完全进入谷地,瓮声瓮气地道:"哼!史将军、潇湘子,咱们何必如此麻烦,既然已经入了宋境,直接挥兵襄阳,灭了那帮子中原武人不就行了?"。
灰发瘦干之人眼珠一翻,作势未听,那被称作"史将军"的浓眉虎目的汉子呵呵一笑道:"马先生不知,宋人与我军定下协议,只允五千兵马入境,而今我军冒绝大风险,隐秘入关之众十数倍,实则是大汗和王爷另有密旨,如今也可告知二位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色绢帛,上面墨迹点点,显是有字。
接过察看,灰发干瘦之人悚然一惊道:"大汗和王爷好大的谋划,竟然要,要",看过密旨内容的他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不错!史某此来肩负重任,王爷已经先行派人到南朝联系各地归附之人,大军化整为零过处,定然有人照应,这是本帅之事,牵涉绝大机密,不便多说,此地本帅会留下一万兵马,剿灭英雄大会之事就拜托潇先生、马先生和赶赴襄阳的诸位了!",中年将领拱拱手道。
"自然!史将军但可放心,潇湘子也提前祝史将军为大汗立下不世功业了!",干瘦、形似僵尸之人原来是潇湘子,此时他已回过神来,心中震骇莫名,但一股热血却沸腾起来,不由慷慨激昂地对那将史姓将领道。
"呵呵!那就有劳诸位了!",留下一个偏将董俊带领谷中兵马配合潇湘子等人,那史姓将军1一刻也不怠慢地向着南方而去,此时,蒙古另一路大军十余万人马,已从泗州南下,一路席卷杀向扬州,大批宋军向北布防。
巨汉马光佐还未弄清情形,模着脑袋问潇湘子道:"诶?怎么人说走就走了,还把兵马都带走了?"。
"白痴!",潇湘子干枯的脸上看不到表情,木然道:"你我无需过问太多,等尹克西他们发出信号,我们立时就杀向汉人的武林大会,将这帮乱贼尽数斩杀"。
嘿嘿一笑,马光佐也觉得潇湘子说得很有道理,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岭,不紧不慢向着谷中营地走去,小半个时辰后,一个谷口鞑子守卒小解,刚走到隐蔽处掏出家伙,突然谷外一骑探哨疾驰而来,人未到近处,便声嘶力竭地喊道:"宋军来袭!宋军!快,快迎敌!",磕磕绊绊说完,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摔了个脑浆并裂,原来早已深受重创,强忍最后一口气逃了回来。
"不好啦!敌袭啊!敌袭!",这个守卒提着裤子就往谷里跑,边跑便仓惶呼喊道,立时谷中一片慌乱,偏将董俊被惊动,有些疲惫地从营帐出来,立时会和诸校尉,急急整备正休整的兵马。
"轰!轰!",大地震动,谷外肉眼可见地大批骑兵奔来,到了近前,战马上立时翻下来大批服装各异的汉子夹杂一些衣衫褴褛之人,汇聚成阵,向着谷内冲来,见人便杀,凶霸强悍至极,沿路蒙古军卒竟无人可挡,惨败四散。
以这支奇怪的兵马为箭头,后面大批制服宋军一路急冲,不一会就杀到了中军大帐,身后,蒙古军血流成河,董俊和一众将校大惊,汇聚起身边兵马立时上前迎战。
丘翳风带领一众江湖好手当先冲杀,过处无一合之敌,像一支利箭般穿透了蒙古军乱军,看到董俊等人,他眼睛立时一亮,飞奔而去,几个飞跃,形若鬼魅地欺到了近前,双掌推出,一股浩然大力冲出,将身前拦截的十数个蒙古兵卒击飞,当空一抓,一柄长刀入手。
董俊只见丈外那人手中长刀一划,眼前银光一闪,已然失去了意识,心中最后一个念头"好快!"还未消散,自己连带着身边几个亲卫已经身首异处。
堪堪赶到十数丈外正欲前来救援的潇湘子,一看到出手之人,立时悚然一惊,脚步不由停了下来,便这一愣,蒙古军的统领偏将军董俊已然授首,看着那人转过头来看向自己,顿时心中一沉,只看出手就知道,对方如今的境界,远非自己可敌,脸色变幻数次,终究一拱手,倒转身形,飞奔而去。
旁边赶来的马光佐看到,叫一声:"喂!潇湘子,你往哪里去?",见他不应,看看前方乱战的场景,再看看潇湘子远去的背影,他挠挠头纳闷起来,突然,一拍脑袋道:"肯定是有大功劳,潇湘子故意抛下我,不行,我得去追这厮",想到这,他转身大步跑去,口里不停喊叫"潇湘子,你等等老马!"。
看到潇湘子不战而退,傻大个也跟着逃离,丘翳风眉头一皱,并未去追,继续带着手下兵马,杀戮蒙古散兵败将,此战竟如此轻松,让他心中不由生出不祥之感,极为笃定,自己等人必然已经落入了蒙古人埋伏。
"丘兄弟,可能有诈!",此时黄蓉来到近前皱眉提醒道,丘翳风点点头:"当务之急,赶快调整队伍,冲出敌阵,黄帮主,帮我变阵",他喝令一声,整个冲杀队伍开始转向,向谷外冲杀而去。
杀出谷口又冲出数十里,也不见追兵,丘翳风、刘福山和黄蓉都是心中生疑,略一合计,知道可能蒙古人有变,顿时又反身杀了回去,又追上整备好的蒙古残兵一阵厮杀,两次冲杀,彻底将这支蒙古军队打残,只剩下千余人狼狈四散逃窜,斩首八千余级,至此大胜而归!
襄阳城郭府,后院花厅:"唉!都去看英雄大会了,也没人管我,要是有人能陪我玩就好了,这时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到选武林盟主的时候,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才不会那么好勇斗胜,在乎虚名!",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坐在石桌前,正托着香腮,黛眉微蹙,撇嘴黯然道。
她生的粉雕玉琢,薄薄的唇瓣儿剔透晶莹,双眼含春带水,长眸如剪,容色秀丽娇女敕,浑身偷着说不出的甜美柔和气息,小小年纪儿,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在这含苞待放的年纪,尤其令人喜爱。
"哈哈哈哈!小襄儿,真英雄、大豪杰可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一天愁眉苦脸的,来,看外公给你带来什么了!",正在小女孩愁思之时,门外无声无息进来一个身影。最奇的是那人走路绝无半点声息,便似李莫愁那般高强武功,行路尚不免有沙沙微声,而此人毫不着意的缓缓走来,身形飘忽,有如鬼魅,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般无声无息。
女孩儿闻言一惊,忙转头看去,不觉打了个寒噤,但见门口之人容貌怪异之极,除了两颗眼珠微微转动之外,一张脸孔竟与死人无异,完全木然不动,说他丑怪也并不丑怪,只是冷到了极处、呆到了极处,令人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眉头一舒,笑颜绽开,起身飞扑到那人怀中道:"外公!你来啦,襄儿想死你了!",语气柔婉委屈,竟是撒娇起来。
原来来人正是东邪黄药师,女孩儿郭襄扑入他怀中,老人拿下青铜面具悬挂挂在腰间,苍老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有些怜惜地拍拍外孙女儿的后背,打趣道:"小东邪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哭鼻子了?这可有点不像外公啊"。
郭襄立时不依,从黄药师怀中挣扎出来,娇嗔道:"外公,你还说人家,你一走好多年,都看不到你,家里人都想死你了"。
"哦?呵呵,外公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不过既然襄儿说了,以后就不多出去了,在家多呆呆",黄药师慈爱地抚模着郭襄的秀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真的?",郭襄抬着闪亮亮的眼睛问道。
"哈哈哈哈!",黄药师大笑,捏了捏郭襄的小琼鼻道:"来,看看外公给你带什么来了,默风,抱过来吧",他话音落时,一个长发束起在身后,满脸褶子的白发老者缓步走了进来,他的面貌丑陋,一双眼睛看着郭襄却满是温和。
(1史天泽,1202~1275,元朝名将,肱骨之臣。字润甫,永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