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毛笔落地的声音传来,南墨衣却仍旧优哉游哉的写着自己手中的字。
这般等待许久,也不见南墨衣有停笔的迹象,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令子城莆不耐烦起来。
这女人,总是故意要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她么?
“连珂你到底好了没有?”
不需子城莆问,便有人更加不耐烦的出了声。
只见轩辕若身前的素白宣纸上还盖着一层纸,似乎是不想被人给看见她写的诗。
南墨衣没有理她,手腕再次动了一会儿,便迅速的将手中的毛笔扔开,将那纸张从两名侍女手中抽了出来。
那两名侍女还没有看清南墨衣写的什么,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迅速的退开了。
“好,看来珂儿也已经作诗完了,那么你们,便一一将你们所做的诗念出来吧。”
“父皇,让台下百官的佳女们先念吧。”子城莆笑意盈盈,看上去信心十足,
“朕正有此意,来,就从户部开始吧。”子城霍爽朗一笑,接过一旁皇后递来的紫晶葡萄。
那被首先点到的女子面颊略有红润,缓缓从席间站了起来,朝众人鞠了一躬“小女子不才,献丑了。小女子所作的诗,以桃花为题……”
台下接二连三的有人站起来念自己的诗词,却都未引起多大反响的样子。
虽说是诗词比试,但众人都知道,这比试的重心,还在那高台上的几位女子身上……
南墨衣将自己写的诗卷起来,随随便便的放在一旁,便拿起桌上一块切好的水果,用小竹签插起来,递给一旁的连桐和兰若。
瞧得这一家人上演个一家亲的模样,轩辕若的脸皮忍不住抖了抖,最终只是冷哼一声。
兰若有些担心的瞧了南墨衣一眼。
这一出现,就受了这么多人的针对,不知珂儿心中……
南墨衣抬眸,触及兰若眼中的担忧,安慰一笑,“娘对我没有信心么?”
兰若抿嘴,摇了摇头,“并不是担心珂儿会输……”
而是担心,如此麦芒对针尖的状况,或会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这才是兰若最担心的,也是最害怕的。她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不希望她再出什么事情了……
南墨衣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肘,“娘,要相信珂儿,珂儿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连桐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的瞧了南墨衣一眼。
南墨衣一笑,轻摇了摇兰若的手肘,竟生出了些许与家人撒娇的味道。
坐于南墨衣对面的城南夜只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撞了一番。
耳旁似乎还能听见女子清冷的笑声和暴怒的话语。
曾经过往的一切犹如走马观花一般掠过他的眼前,令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梗塞。
她不是说,要杀了自己么?如今又为何连瞧都不愿再多瞧她一眼。
而这个女子,何曾在他的眼前,显露这般温顺娇媚的模样?
而台下一番轮过,也终于只剩下南墨衣这几人还未曾念出诗歌来。
轩辕若高扬着下巴,正紧紧盯着乔幽,“请吧?”
见轩辕若果真将矛头直指自己,乔幽也未有丝毫拘泥的模样,而是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
子城殇眉目中有丝丝挣扎,手指缓缓收紧。
如果她并不是连珂,那么,她是谁?!
若她真不是连珂……那么她此时骗了所有人……
子城殇盯着南墨衣,嘴角笑容,阴暗恐怖,伸出手掌放在脑后,摇了摇脖子。
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逃月兑……
此刻并没有人知道子城殇内心的滔天巨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乔幽身上。
接受着众人目光,乔幽高扬着下巴,骄傲如同一只天鹅。
自小展现出的惊人天赋,让乔幽从小到大都活在他人艳羡的目光之中。如今却有个女人突然闯入这般挑衅她,她自然是要好好灭灭她的威风!
“念啊?”轩辕若催促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不屑之意甚然。
乔幽垂眸,将那宣纸展平。
朱唇轻启,清脆的声音缓缓传来,就连南墨衣,都抬了抬眸子。早闻这乔幽有才女之称,不知这诗歌做出来又是如何?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气氛略静谧了一时,便被那高台上的子城霍拍手打断。
只见他笑声爽朗,似乎颇为满意的模样,“初夏盛景,天下太平,好诗,好诗啊!”
爽朗的笑声传入每个人耳中,众多大臣齐齐站了起来,鞠躬行礼祝贺。
“多谢皇上夸奖。”乔幽的面颊泛着点点红光,耳畔却听得轩辕若一声冷哼。
一双眸子带着重重柔光,乔幽笑意盈盈,“接下来,该公主了吧?”
“哼,得意什么?不过是儿戏罢了!”轩辕若这句话,再次将乔幽打入冷窖。
红润瞬间散去,显露出丝丝异样的潮红,正是心中怒极,“那公主倒是将那不是儿戏的诗拿出来!”
南墨衣挑了挑眉,淡定的拿起身前的一杯茶。
这乔幽,倒真有那么点墨水,不过配上这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欸……暴殄天物啊……
轩辕若冷哼一声,一旁的轩辕景烨早已控不了她。
只见她一把拾起桌上的宣纸,声音铿锵,节奏稳固,“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诗!”
话音刚落,席间便有人不住惊叹而出。
南墨衣寻声望去,竟见子城月身着一袭黑袍,坐于那众多公主之间。那一派温和低调的模样,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见南墨衣将目光投向自己,子城月冲她点了点头。
高台上,子城霍眯了眯眼,见这子城月竟然毫不犹豫的赞叹,便出声问道,“月……觉得这诗何处奇妙?”
轩辕若自然也将目光投了过去,见这出声之人竟然是流禾众多皇亲中最不受宠的子城月,不由得蹙眉。
不过既然他说好……倒不妨听听他对自己这诗的理解……
乔幽一双眸子飘过去,银牙紧咬。
子城莆更是用目光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虽说轩辕若赢不赢乔幽她懒得管,她这流禾人居然夸这么个蠢女人作诗作的好?!
她倒没看出来有多好!
子城月轻声咳了咳,“这是首题画诗,意在赞赏竹石坚韧不拔的品质。寥寥数笔,出神入化,又寄托着作诗人独有的深意,堪称绝妙。”
“哦?是何深意?”子城霍听他的解说,倒是颇为满意的点头。
子城月目光投向轩辕若,“若是在下没有说错的话,是刻苦坚韧之心吧?”
轩辕若微微一笑,“正是。”
席间渐渐传来些许人的咋舌声,而这反应,显然是乔幽不曾有的。
面色紧绷,乔幽一手揉皱了手中的素白宣纸,咬着下嘴唇坐了下来。
现在还没有到决断的时候,她还没有输!
瞥了一眼满脸得意的轩辕若,梵云绝同样冷哼一声,“还真是把自己当鸡毛凤凰了!”
“你说什么?!”轩辕若一拍桌案,“本公主鸡毛做凤凰?!那你倒是把你的诗拿出来瞧瞧!”
“有何不敢!”
那一袭红衣缓缓自椅子上站立起来,葱白的手指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卷。
他的眸子斜斜的瞥了南墨衣一眼,缓缓启唇,“无家对寒食,有泪如金波。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仳离放红蕊,想像嚬青蛾。牛女漫愁思,秋期犹渡河。”
“真是庸俗!”轩辕若毫不客气的批判。
“一个男儿,哪来那么多多愁善感。”子城莆冷不丁的接了一句。
这梵云绝当日在街上轻而易举的就放过了连珂,叫她郁结。
况她本就不喜欢秦正这群身为男人还满脸庸脂俗粉,这梵云绝娘里娘气的模样,真是有伤风化。
“你们!”
梵云绝死死的咬着牙,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坐了下去。
子城莆瞧了瞧周围,尤其是南墨衣,正要唤她起来,却被南墨衣先夺了口,“还是公主先吧,既然大家都觉得珂儿胸无墨点,那珂儿就最后好了。”
南墨衣耸耸肩,说的无所谓。
子城莆扬起下巴,摇晃着纤细的手指,缓缓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她侧过头,朝子城霍甜甜一笑,“父皇,母后,这是我为祖母寿辰写的诗,你们听听如何。”
“哦?”子城霍轻轻一笑,眉眼间尽是宠溺,“莆儿读来听听。”
子城莆颔首,清了清嗓子,余光与轩辕若目光相视,二人同时一哼。
“南山信步好逍遥,杖国而今又杖朝。诗苑丰收夸老将,政坛竞秀领风骚。阳春白雪抒怀抱明月清泉尚节操。汝向期颐跨劲足,我来祝福奉蟠桃。”
南墨衣手中的桃包忽的一松,滴溜溜的摔倒在地面上。
南墨衣望着那沾满泥沙的桃包,只得叹了一口气。
楼枥手中仍旧提着一只毛笔,却迟迟不见下手。
他余光若有若无的瞟着南墨衣,嘴角溢出笑容来。
这么多人的针锋指着她……她还能如此从容不迫的吃东西……
方才那几首诗,无论是谁作的,都绝对是诗词中的上等作品,而她却如此坦然的模样……
难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
南墨衣拿起一旁的斯帕擦拭擦拭自己的手指,心中也多少明了这席间有多少人在盯着她看。
城南夜……
南墨衣的眸光骤然冰冷。
他……现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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