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方才连小姐去了何处?”楼枥含笑而问,眸底深处却有些丝丝刺探之意。
她竟然与千澜夜相识……
南墨衣微愣,旋即放松了身子自然的蜷缩在椅子内,“楼公子对我很好奇么?”
南墨衣撑着下巴,笑容妩媚,眸间却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方才在那宴会上……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她一直察觉着。
楼枥挑了挑眉,抬起一旁的茶杯,轻轻的吹了吹,“听闻连小姐是从毒女魑魅手中逃回来的……楼枥自然心存好奇,想要见见连小姐是何等人士……如今一见,果真不凡……”
楼枥一双含笑的眸子望着南墨衣,缓缓饮了一口手中的茶水。
南墨衣满不在乎的一笑,倒未觉得这话有太大的信度。
这楼枥既为西域之人,竟然在宴会结束后迅速来到右相府……原本流禾对于西域就颇为猜忌,他此时的到来,朝中不免有人会嚼舌根……尤其……是那乔幽一家。
左相右相,原本便是为了分散权利相互制衡而设计的。
此番南墨衣在宴会中途被秦正二王爷劫走,怕是那皇帝都要坐不住了……
“珂儿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楼公子注意的。”南墨衣捋了捋额前的碎。
楼枥面上的笑容始终没有退却,反而无法加深,如同纸面老虎一般,时刻令人心存疑虑……
“就凭方才连小姐在那会上做的一首麻雀诗,楼枥便知连小姐是个颇有才华的人……”
南墨衣若无其事的伸手理了理城酋堰凌乱的衣裳,“不足挂齿。”
“不过……”他的眸子忽然眯了起来,“在下听闻连小姐失忆了,是怎将那麻雀诗做出来的?”
南墨衣的动作一顿,楼枥的眸光,宛如刀刃直穿她的身体!
高堂上的连桐和兰若呼吸徒然一阻,二人的面色当即就不好看起来。
还没有被自己人现……却……却被外人给觉了?
天……!若是暴露了,那是欺君之罪啊!
南墨衣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掌,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珂儿只是不记得过往的事情罢了,该看的书籍,还是会看的。”
“哦?”楼枥此刻的笑容,如同地狱中爬出的吸血鬼,令人不寒而栗,“没想到连小姐在毒女魑魅手中的日子如此自在,倒是令在下有些意外呢……”
城酋堰的手指紧了紧,缓缓垂下了头。
南墨衣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掌缓缓覆上他的拳。
“想必公子还没有听说,珂儿是逃出一段时间才被六王爷找到带回流禾来的。”
南墨衣的面容始终如一,未有丝毫慌乱,甚至有些后怕的模样。
楼枥心下有些诧异,这女人的演技……倒是不错……说谎时,一点也不心虚啊……
不过……这样的猎物……才有趣……
楼枥佯装明了,笑着点点头。
“原来如此,想必连小姐必有一段奇遇了,不知连小姐从魑魅手中逃出来之后,去了何处?”
南墨衣垂下眸子,忽的又抬头,笑容隐去,“珂儿不信楼公子没有听说珂儿从何处回来恩消息,既然已知又何必多问?”
楼枥的面色怔住,望着南墨衣眸底汹涌的火光,面上却古波不平的模样,再次低头笑着,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是在下唐突了……”
望着这忽然起身行礼赔罪的楼枥,连桐和兰若相视一眼,那好好抬起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南墨衣同样站了起来,“楼公子无需如此。”
楼枥缓缓直起身,忽而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门外顿时有两个童子端了一个红台进来,红台上放置着两个朱漆的盒子。
待那童子走进,他抬头朝兰若笑笑,又转头望着南墨衣,“此次楼枥前来,也未能带上什么贵重的物品,仅带了两只金蝶簪来,一只赠与夫人,一只赠与连小姐。这簪子是由我楼域城内最好的工匠打造而成,十分精美。”
兰若张了张口,楼枥却又继而道,“楼枥此番前来打扰是楼枥唐突,况且方才也是楼枥唐突……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还望夫人一定收下。若是不收,楼枥是罪过了……”
南墨衣抬眸,瞥了一眼那以朱漆刷制的盒子。心下疑惑也是越来越浓。
“楼公子客气了,既然是远来的客,我们又怎好意思收您的礼。”
南墨衣摇了摇头,果断拒绝。
楼枥似乎有些惜的瞧了那两个盒子一眼,又皱眉望着那高堂上的兰若,“夫人当真不予楼枥面子么?”
见楼枥转而询问自己,兰若不由得有点儿不安。
对于楼枥突然来到右相府,她们也感到意外。况且南墨衣如此特殊的身份,她们也待她如同亲女儿一般。
这楼枥,总让她觉得,他在针对着,试探着。
况且他身为西域的使者,出现在右相府本已不妥,要是再收了这礼……怕是……
“楼公子客气了……”
兰若的面容带着丝丝歉意。
哪怕得罪了这西域公子……也比得罪了朝堂那些人的后果要轻得多。
闻言,楼枥只好点点头,颇为无奈的样子。
“既然夫人和小姐看不上,那么楼枥便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城中还有些事情,楼枥就先行离去了。”
连桐和兰若从椅子上站起来,“楼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
“是啊,还有事情需要楼枥去处理呢。”此话说着,楼枥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的落在了南墨衣身上。
连桐和兰若挽留几句,楼枥自然也不会再留下来。
他再次扶了扶手,目光落在南墨衣身上,“那么,楼枥就告退了。连小姐,有机会再一聚。”
望着他满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南墨衣的眉头略微皱了皱。
却还是象征性的点点头。
有机会?
还能有什么机会?
南墨衣的心咯噔一跳,手腕上的流云石手链似乎热了一下。
待她反应过来,却又仿佛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
当楼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连桐连忙遣散了侍奉于厅内的侍女。兰若也连忙走上前来,执起南墨衣的手,“衣衣,有没有什么大碍?吓死娘了……!”
连桐那充满褶皱的面上也带着浓重的担心之意,她这一回来,便生了这么多事情……这都是他和兰若没有想到的局面。
他和兰若,如今都打心底里将她认作自己的女儿,并且在私底下不叫她连珂。
她是南墨衣,不是连珂的替代品但依旧是他们的女儿。
“我没事。”南墨衣安慰的笑了笑,捏了捏兰若的手背,忽的低下头,“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哪的话!”兰若顿时一拍南墨衣的手背,“哪有爹娘嫌弃女儿给自己添麻烦的?!”
南墨衣一愣,噗嗤恩笑出了声。
身后的城酋堰也缓缓站了起来,上前将南墨衣拥入怀中,面上同样是难得的笑容,“不必担心,有我在。”
南墨衣心中一动,抬起头望着城酋堰的面庞,眨了眨眼。
城酋堰同样低下头,深情的凝视着南墨衣。
“咳咳……”
兰若和连桐顿时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南墨衣反应过来,耸了耸肩。
“珂儿方才在会上还没有吃饱吧,爹已经吩咐了下人做饭菜,现在去吃些吧。”连桐慈祥的瞧了瞧南墨衣,又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城酋堰,“爹我啊……相信你会好好保护我的女儿的。”
鼻头忽然有些酸楚,城酋堰凝重的点点头。
从他第一次与南墨衣相见之时,似乎就确定他要守护她一辈子的命运。
他一向不信命,是这次,他信了。
南墨衣身手与他相握,二人相视一笑,便跟随着连桐和兰若,缓缓走出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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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池塘之上,摇摆着众多姿态各异的荷。
层层荷花绽放,如同女子绽放的纤纤玉手。那粉白相交之间,片片清脆随风舞动,如同一片巨大的绿色浪潮,从这头,延伸到那头。
空气中有浓郁的荷香,目光所及处一片广阔开朗。
池子周围载满了柳树,在清风之中,柳条随风飘舞,好比翩翩起舞的女子。
池边立着一造型奇特的小亭,天空中一片晴光万里。
然而那亭中的火红色身影,却并未因如此宁静的环境氛围而平静下来,相反,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与难过。
此人正是秦正四王爷,梵云绝。
方才哥哥离去的时候……竟然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或许当年他突然离去,就是对他的厌恶所至?是他,太没用了么?
一定是的……哥哥的武功如此高强,他却是一个武功废柴。
哥哥总是替他顶起一片天空,他除了蜷缩在他的身边,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安静的亭子内蓦地传来衣料翻飞的声音,梵云绝惊诧回眸,竟见千澜夜手持红莲剑,满身狼藉……
“哥哥!”
梵云绝惊呼一声,竟见他的肩膀渗出一大片鲜血来。
受伤了?!
千澜夜抬头望了他一眼,又瞥了瞥自己被鲜血染湿的衣裳,摇了摇头,“无事,轻伤罢了。”
他手腕一台,红莲剑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平躺在他的眼前。
红莲剑,是秦正国皇室祖宗那辈传下来的家宝。打造着不明,却威力十足。更神奇的是,当红莲剑身上沾染了鲜血之后,会被红莲剑自动吞噬。不论剑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不出一会儿,便会消失不见。
因此它虽作为传家宝物,却一直不敢有人使用。哪怕是秦正国的女子,也要躲得远一些。
这样的剑,多半是代表着不祥。
恐怕会嗜血成瘾。
当千澜夜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同样被那浑身上下散出的异样给怔住。
第一次见它的时候,这红莲剑中间的一行血红,还尚清浅。然而当他杀了越来越多的人剑上沾了越来越多的血,红莲剑中心那一条红线不但加长,而且加深了。显然是由于饮了血的缘故。
没有人知道这柄剑为何会饮血,也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到达极限,到达极限后,又会生什么。
千澜夜也未有丝毫顾及,他只认同红莲剑的强,那他便使用它,哪怕有一天会被它吞噬也无所谓。
只要能变强就好。
他伸出手指,缓缓抚模着这柄跟随他多年的红莲剑。
梵云绝立于一旁,有些担忧的望着他,却不敢开口。
千澜夜心中一紧,脑海中忽的闪现城酋堰手中的那柄金色长剑。
在那柄金色长剑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手中的红莲剑的迟疑。
有的铸剑师说,剑,并非死物,相反,它有自己的灵魂,有自己的意识,也会做出判断,与用剑人心剑合一,挥剑最大的威力。
千澜夜从未把这番言论放在心上,是今日之事,似乎证实了这个理论。
那把剑……
难道是至尊腾龙剑?
见千澜夜始终一言不,梵云绝不由得焦急,“哥哥,你怎么了?”
千澜夜有些恍惚般抬起头来,望着梵云绝担忧的面容,将心中,连带对南墨衣的不满压下。
他轻轻一笑,模模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梵云绝,“小子,长大了。”
幼年期他常护着这个弟弟,因为看不惯明明身为四皇子的他却总被比他年纪小的兄弟姐妹欺负。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护竟然护了那么多年,最后甚至离开了秦正……
梵云绝的鼻尖一酸,眼眶又红了起来。
秦正国男子如同女子一般,本就多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千澜夜,梵云绝自然兴奋至极。
“哥哥,你回秦正么?”
梵云绝小心翼翼的问着,一点没了之前在宴会上的傲气。
千澜夜愣了愣,目光飘向远方。
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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