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地毯上,化妆助理并排放下几双高跟鞋,桃花色水钻浅口细高跟,大红色丝绒带搭扣中跟,正红色细链七分跟……,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只是鞋跟高度略有不同,这样甄明珠可以根据今天的状态,选择适合自己高度的鞋子。
甄明珠穿上一双七分的,试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选了一双更高的。
这是一双红色丝绒带钻饰的高跟鞋,细带,不难想象,如果穿这样的鞋跳舞,裙摆飘扬时露出鞋尖,一定美的令人心醉。
“就这双。”甄明珠说。
化妆助理单脚跪着,帮她把鞋带又调整了一下,选择出一个最完美的松紧度。
明珠又试着走了几步,如火般绚丽的红色裙摆划过地毯,一步一步的优雅,她转过头看向梳妆镜,里面的人,真是艳光四射,她展颜笑起来:
为了这一天,她一步步的练习,从走路,到第一支舞,哪怕是一个微笑,都一定要恰到好处的完美。但一切的辛苦都会是值得的,毫不怀疑,这打扮一出场,那一定会艳压全场,谁也无法忽视,她会是今天舞会的女王。
“这裙子……”周艺爱不释手的模着,“好像有水在上面流动,真好看。”
甄明珠笑了笑,走到梳妆台前复又坐下,这次,坐的更直了些,因为化妆师已经打开丝绒首饰盒,拿出了她的发冠。立刻又引来了李思蕾和周艺的惊呼声。
看到甄明珠如同女王加冕般地戴上发冠,李思蕾忽然露出忧心的表情:“对了……你姐姐来吗?”
“当然。”明珠说。
“从她结婚后你们见过吗?”
“自然。”发冠已经戴好,明珠满意地左右看了看,“我中间回来休假的时候见过。”
“那她现在什么样?”李思蕾试探着说,“还和,还和……以前……一样吗?”漂亮这个词,在嘴边转了几转,始终是饶了过去,虽然是事实,但她们从来谁也不愿说出口。
周艺也沉思起来,她垂下眼睛说,“还记得初中毕业那天,明明不是我们班的,她一来找明珠送东西,全部的男生都那样看着她,议论着她……”挑了瓶香水拿起来,幽幽地说:“从来都没有人那样的议论过我。”
笑容,僵在了甄明珠的脸上,她也想起了那一天,那时候,她十五岁,而甄宝珠,十七岁……那时候的日子,她不想回忆。无论如何,今天是属于自己的日子,她站起来笑着说:“放心,现在她都是结了婚的人,来了也会去妇女组,不会抢你们的风头的……何况。”她对李思蕾和周艺勾勾手指。
两人连忙靠过来,她小声说:“她连礼服恐怕都没。”
因为两家很熟,李思蕾是李采芸弟弟的女儿,对甄宝珠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
三个女孩笑闹着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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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一室的衣香鬓影,灯火绚烂。
从五星级酒店订的自助餐,寿司,刺身,各式精致蛋糕放在三层高的银质架子上,香槟,红酒,放在银质托盘上,侍应生正行走在贵客中间……因为还是寒冬,就连花园里,都搭建了玻璃房,有的放着花,有的做成简单书房的样子,供客人休息。
李思蕾靠近甄明珠低声说:“你爸爸为了你这生日,可是下了血本。”
甄明珠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随后一撇嘴说,“还不是一个破碗的钱。”
“哈!”李思蕾指着她笑起来,“你敢说姨夫的古董是破碗。”
甄明珠也娇艳地笑起来,“可不是破碗,不止自己迷古董,还硬拉着咱们,你说讨厌不讨厌。”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家家弄这个,不过现在学了这么久,也觉出点意思了。”李思蕾说。
周艺完全不懂古玩,四处张望着说:“你弟弟怎么还没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思蕾伸手挽上甄明珠,“他要陪未来姐夫去一趟京城,等会才能到。”
甄明珠也不恼,从手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顺势抽掉了李思蕾挽着自己的手臂。李思蕾连忙帮她把弄皱的手套整理了一下,“sorry,我忘了,要漂亮,一点不能乱。”
想到甄明珠英俊的弟弟,周艺笑得越发娇憨,满堂宾客,像那种级数的可不多,刚想到这里,她下楼梯的脚步一顿,随后,眼神也滞了,扯着甄明珠惊呼道:“明珠快看……那,那是你姐姐吗?”
甄明珠闻言望去,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满堂华彩,灯光耀目迷醉。
角落长丝绒的三人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是一条轻纱的长礼服,水绿色,清脆欲滴的如同一汪春水,在这寒冷的冬天,如同初春提前降临。
她的头发也挽了起来,额前做了一个不多见,复古华丽的发弯,随后那一缕弯度,懒懒别在耳后,用一串看不清是花还是发卡的东西镶住,露出她细细的脖颈。
明珠紧紧攥起了手,“那脖子上的项链……”水绿水绿的珠子,中间夹着几颗一般大的珍珠,绿的纯粹,白的单纯,正是令她念念不忘的那条项链。
“不再骗我,说丢了吗?”她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
“这裙子?!”又是极度惊讶的声音,是晚一步发现目标的李思蕾。
“你也看出来了,”明珠说。
周艺仿佛这才晃过神来,“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她结婚那天的礼服吗?”
“没错,是她结婚那天准备的第四套礼服,当时没有机会穿出来的那一条。”明珠冷冷地说,语气里带着一股森寒。
遥远的记忆如同被唤醒,穿着白色婚纱的宝珠,穿红色旗袍的她……那令人终身难忘闹剧般的晚宴。
“明珠,明珠明珠你说她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又穿这条裙子,会不会是来找我们报复的。”李思蕾忽然颤着声音说。
甄明珠没有回答,她的心里一团乱糟糟的:
虽然也没人规定这种场合不能穿结婚时候定做的衣服,反正是没穿过的。可是……那都是两年前的款式了。
但谁也没规定两年前的衣服不能穿~~
“明珠,你说她会不会是发现了,结婚那天我们诓了她?”李思蕾急了,抓着明珠的手臂。
明珠回过神来,一把打掉她的手厉声道:“你疯了吗?这种话能在这时候说?”说完她连忙左右看了看,还好周围没人,低声恨声道:“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两年,就算当初是假的,现在也成真的了。”
“可是,可是她怎么能穿这条裙子?”周艺也同样想不通,但令她更加想不通的是,如今的甄宝珠怎么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就像是发现了自己最大的优势,然后决定,把这个优点发扬光大了一般!
她懊恼地看向甄明珠,抱怨道:“你不是说她会在妇女组吗?”
甄明珠扫了她一眼,眼神森寒地像准备杀人,周艺立刻噤声,把自己的不痛快藏了起来,其实,甄宝珠的确是坐在“妇女组”,可是此时那些妇女的孩子也都散坐在了一起,两代人和谐地聊着天。而甄宝珠,她甚至没有加入交谈,只是在微笑聆听着,但任谁也看得出,圆心在她!
甄明珠此时心里无比悔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能听妈妈的话,随便给她一件衣服。这一刻,她突然想起男朋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凡事留一线的意思就是,你至少该给对方留条‘活路’,不然对方就有可能孤注一掷!”
可她怎么能,又怎么敢?
甄明珠疾步向楼下冲去,这一秒,她甚至愤怒的忘记了自己一日日,一夜夜练习的优雅。裙摆如水划过宽大的楼梯台阶,手中的手袋如果可以,换成一把利剑,更符合她此时的面部表情。所有望着自己的宾客她已经顾不得,只看着那个如同自己宿命天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