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一惊,看着不知何时靠近的男子,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明明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甚至双眼完全看不出半分怒色,可男子浑身散发的冷意却冻得吓人。
只听他缓缓开口:“莽夫?那些燕贼在践踏我苍龙子民的时候,践踏的是我们的尊严!如果一个国家连自己的尊严都无法维护,又谈何富国强兵?这世道变成这样,也不过是因为莽夫太少,只会抱怨却不会自己去改变的人太多了罢!我战煜,宁愿当一个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莽夫,也绝不当畏首畏尾的亡国奴!”
“好!”众人应和地鼓起掌,似乎都被他激昂的情绪所感染,皆觉得热血沸腾,一个个仿佛恨不得马上就冲上战场,奋勇杀敌,为国捐躯。
此情此景,陈可依却想起了天生的演讲家希特勒,他便是靠演讲笼络了自己的势力,用言论控制人的思想。若是战煜也是这般,那他怕是有不少追随者……
她微微侧头,扫向对面的窗边,那美女和丫环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当日下午,陈可依去集市买些备用干粮,发现街道两旁挤满了人,似乎是在欢送谁。她远远地站在人群边上,听到不少人在兴致高昂地议论着。
“听说一会儿战煜就得出发上京都去了,建岭镇的活菩萨就走了。”
“是啊,战煜这么多年来都不知帮扶了我们多少,我家那漏了数十年的屋顶还是给他修好的,以后若是再漏水,我找谁去啊……”
“去年,我家的粪坑还是他帮忙掏的!”
“哎呀,我还准备给他说个好姑娘的。他平时对我们多有扶持,家中肯定富庶,人又长得大气……真是可惜了。”
“是啊,听说他的老家不在建岭镇,好像是南方的大户人家来着,连姓也并非战。”
……
原来战煜的用途就只是补漏屋、掏粪坑、挖阴沟啊。不过,他却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明明心里通透得很。就像中午在客栈,他分明看到了她,却仍能恍若未见般。
正想着,人群突然沸腾起来,众人喊着“战煜”,激动万分,有些甚至已经双目含泪。
战煜骑着一匹血色战马,气宇轩昂地坐在马上,依旧笑着看着众人,对周围热情的人群既不过分关注也不装作视而不见,把握得刚刚好。
他的身后是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却比一般的单人马车大上许多,仿佛运载的并不止一人。
陈可依收回视线,转身,准备回客栈稍作休息再出发。
在她转身的一瞬,突然一阵大风袭来,马车的窗帘被风掀起了一角,有些眼尖的人却看到了马车上坐了两人,一男一女,对立而坐。虽看不清长相,但却给人天人之姿的错觉。
如果那时,陈可依回头,或许便会认出马车上的那人,或许便会真的相信了命运在冥冥中牵引着他们,或许便会让自己任性一次,或许便会紧紧抓住他的手,或许他们的故事便会因此改变……但这么多的或许偏偏没有或许。
他们都走在自己的路上,向着越来越远的明天,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