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来宾、雀入大水为蛤、菊有黄花,转眼已到寒露时节。这个时候,每日里,清晨夜晚都凉的很,推开雕花木窗,院子里菊花开的正盛,花蕊绿叶上点点晶莹剔透的露珠衬得花儿越发娇艳欲滴。
去年今日,雪如福晋邀请了好些个夫人小姐前来赏花吃螃,吟诗作赋,好不热闹,再看今年今日,却是物是人非,枯卧冷床。
雪如福晋慢慢坐起身子,走到镜台前,轻轻打开红彩描金黑漆象牙妆奁盒,里面有各种小盒子,方圆大小不一,刻有喜鹊登枝花样,看着铜镜中憔悴不堪的面孔,雪如福晋握着胭脂盒的手指渐渐泛白。轻轻的抚模脖子上的红杠,雪如眼眶渐渐红润,王爷,您怎能那般绝情。
“福晋,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入宫拜见老佛爷呢。”穿着青衣素面的丫鬟轻声道,神色拘谨,举止不安。
透过铜镜,雪如福晋冷冷看着身后丫鬟畏缩的模样,心里重重一哼,面上却是不显。如今,秦姥姥并其他忠心的丫鬟奴才被王爷赶了七七八八,这院子里新来的奴才,都是翩翩那个贱人挑的,她暂时动不得,想想,心里都憋屈的很。
“知道时辰不早了,还杵在那儿,快些过来给我上妆。”雪如冷声道。不管如何,她才是嫡福晋,翩翩那个贱人再得宠,不也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
到底,老佛爷的菊花宴,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身份参加。
终于,她可以光明正大,高傲的离开这个正院,俯看那两个贱人。
一切打扮妥当,雪如福晋对着镜中的自己冷冷一笑,用带着指甲套的左手从嘴角处轻轻抚过发髻,而后慢慢站起来,将手随意的搭在丫鬟的胳膊上,甩着丝帕,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她,才是硕王福晋。
此时,硕王已经坐在上座稳稳的,翩翩跟吟秀并三位格格,皓祯皓祥依次坐着,待雪如进来后,忙站了起来。
两位格格并皓祯立马激动的跑过去,抱着雪如就是一阵痛苦,额娘额娘的喊个不疼,差点没哭碎雪如一颗心肠。
“好了好了,额娘的身子已经好了,乖,不用担心,啊。”雪如拍了拍二格格的手,模了模三格格的头,停顿一会儿后,才模了模皓祯的额头。
到底,这次出来靠了皓祯,若不是他得到皇上喜爱,她也不会被老佛爷想起,宣她入宫赴宴。
皓祯是她的儿子,也必须是她的儿子。
硕王看着雪如福晋,也不言语,只看着一旁的皓祥,见他那可爱的模样,笑了笑,一旁的雪如福晋见了,眼神闪了闪。看样子王爷是真的放弃皓祯,喜爱上皓祥了,不,不行,她宁愿将王府给皓祯这个假儿子,也不愿意给皓祥那个孽种。
她不会让翩翩骑在她的头上的。想让她老后看翩翩跟皓祥的脸色过日子,哼,她做不到。她堂堂嫡福晋,凭什么看一个庶子的面子过活。
王爷,已经被迷了心窍,别想让她跟着糊涂。
翩翩看着神志清醒的雪如福晋,随意的把玩着手指,这福晋还真是敏感的很,如今那药竟是无法下手了,也罢,如今王府已被她洗清一遍,大权再握,还有她的把柄,不足为惧。
她要的不过就是真相,从她口中说出的真相。
说来雪如福晋这次得以入宫,还真是富察皓祯的功劳。
自皇上看中富察皓祯后,每次去上书房都不可避免的考较一番,一来二去,越发喜爱富察皓祯,每日去慈宁宫陪伴老佛爷的时候,也会当故事说给老佛爷听。正巧,老佛爷身边有个格格,是已故裕亲王唯一的嫡女,老佛爷见她可怜,就抱到身边教养,常年累月,这感情深的跟个亲祖孙似的,就是皇上的几位格格也比不上。这会儿晴格格虽小,老佛爷却开始操心未来夫婿问题了,听皇上几次三番说这富察皓祯,不免就动了心思,又想到那富察皓祯正是雪如嫡子,越发中意。
当年,硕王福晋,悲天悯人,济世为怀,帮着受灾百姓的事儿,老佛爷可还记着呢。正巧,宫中菊花开的正盛,老佛爷就像借此机会再见一见硕王福晋,再细细查探一二,让她跟晴格格见见面,联络联络感情。
乾隆是个孝顺的,哪有不同意的,如此昨个早朝过后,单留下硕王,交代此事,而后又是一阵夸奖。
君有命,硕王就是心里百般不愿,也不得不从。僵硬的应付好皇上后,硕王回了府,就踏进了正院。
这么些日子,雪如福晋不敢好眠,吃的用的,也是万般小心,薰香之类也不点了,再加上攻克了心里上的那道关卡,那病真正是不药而治。
雪如福晋也不是那傻的,再加上本就不满吟秀跟翩翩二人,如此,自是觉得是有人暗中害了她。
回府的路上,硕王一直都在想皓祥跟皓祯的事儿。
硕王府还是当年老王爷站对了队,跟对了人才得来的。到底不是铁帽子王,一代代会一级一级降下去,要想永保硕王府辉煌,必须再次得到皇上的厚爱。
那贱民既然入了这王府,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得为王府做些贡献才是。
皇位之争,历来都惊险的很,就是当今有先皇保驾护航,也跌了好几个跟头。那五阿哥日后成了皇上,他则可功成身退,若是五阿哥败了,本王也好大义灭情,以表忠心。
昨夜,正院
见到硕王,雪如福晋又是感动又是欣喜,然而,在硕王说要将皓祥记到她名下后,彻底化为寒冰,渗入心中。
皓祥已经长大懂事,对翩翩那贱人孝顺的很,王爷抬他身份又是另有所谋,她怎会答应。
“王爷,无论如何,妾身是不会答应将皓祥记入妾身名下的。”
“毒妇,你已知,那皓祯并非你我亲骨肉,如何能继承这王府。”硕王冷着脸怒道。不知为何,自从知道这毒妇给他下了药后,于床弟之事,他竟有些不得力。想此,硕王越发愤怒了。
“王爷,皓祯怎么就不是你亲骨肉了,谁说不是的?”雪如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让自己的头抬的越发高了。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是多么的苦涩。无论如何,皓祯都必须是她的儿子,“王爷,混淆王室血脉,可是砍头灭府的大罪,你难道忘了不成。”
“本王岂会不知,不然,你这院子里的还好好的服侍你呢。”此时此刻,硕王对雪如福晋的那点夫妻之情,暂时荡然无存。
“怎么,你想威胁本王不成。”硕王接着冷声道。明明这错事是这毒妇做的,然而暴露了出来,却会害了整个王府。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硕王一下子掐住雪如福晋的脖子,狠狠的,雪如福晋脸瞬间涨红,又想着明日老佛爷还要见这个毒妇,手只得松开。
“咳咳,王爷,一夜夫妻百日恩,您真的好无情,好残忍。”雪如福晋大口喘着气,手模着自己的脖子,哭道。
“明日老佛爷宣你赴宴,你好在为之,至于皓祥之事,你只需知道。”硕王冷然道。
“王爷,不,妾身是不会将皓祥记入名下,若你再逼迫妾身,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雪如福晋张着嘴,回道。
硕王听此,甩门离去。而雪如福晋坐回床上,暗自垂泪。
王爷,妾身也不想这样的,都是您逼的。
硕王跟雪如福晋,并两位格格及富察皓祯入宫,清雅院中的翩翩,又听了出好戏。
夫妻反目,呵呵,这戏可真有意思,只希望唱的再久些,再响些。
喝了茶,安抚了不平的吟秀,翩翩慢慢查起帐来。看来,王爷也不好再囚禁福晋了,不过,这到手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回去的。
只是,到底是福晋不是,跟着二格格一道管理管理王府也无碍,若是想从妾身手里拿了这账本,也要问问王爷是否答应呢。
印子钱,可不是那么好放的。这般善良的福晋,竟会放印子钱,想想,翩翩都觉得讽刺的很。
名声,可不是越响越好的,就这放印子钱一条罪,就够喝一壶的了。
不过,这富察皓祯还真是个好命的,竟然得了皇上的喜爱,还进了上书房。她得为她的皓祥好好谋划谋划了,总不能今生还被他压了一头,想来王爷也是乐意。
缓步到皓祥的屋子,看着他摇头晃脑的背着书,翩翩笑了笑,道“皓祥,这会儿可累了。”
“额娘,皓祥不累,皓祥要背书,这样老佛爷也会邀您去宫里边的。”皓祥皱眉眉头道。他虽然还小,翩翩教的也好,然而这府中丫鬟众多,翩翩就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每个都能看着盯着,再无人的时候,皓祥听到了很多,不过是放在心里没说罢了。
模了模皓祥光秃秃的额头,翩翩又是欣慰又是感动。
她的儿子,这般努力,都是为了她。
前世,皓祥为了自己,也曾跟王爷理论过,她是怎么说的,哦,她说“皓祥,快别胡闹了。”
她的皓祥何曾胡闹过,不过是她这个额娘看不透人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吃了一个多星期的素了,米米要吃肉啊~~讨厌的流感,让胆小惜命的米米什么肉都不敢吃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