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令他好奇已久的门终于慢慢地被推开了,虽然是大白天,但里面却一片黑暗。这使得房间显得格外的诡异。李杨仿佛正走进了一个神秘的未知世界。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家乡的晒谷场上曾经播放过的恐怖片,那惊悚可怕的画面和凄厉怪诞的音乐此时开始钻进他的头脑里,他的心不由地揪紧,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像一把拉满的弓正蓄势待发。借着屋外的亮光,依稀可见房间里杂乱地放了一些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室内的窗户都用深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蔽着,两扇排气扇的叶片里透出一丝丝细细的光线,李杨想在门边的墙上寻找电灯开关,但一时间什么也没模着。他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边走边不断地回头,看看房门是否保持开着,以备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时可以夺门逃出。
李杨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室内的阴暗,他依稀看见屋子边角里堆放的东西是一些电线仪器,屋子中间也放着一台机器,不同的是这台机器模样怪了些,体积也大了些,位置有半人高,样子像一张躺椅。除了这些笨重的器械之外,就只有一些杂物了,并无特别之处。李纳闷地想:“这里面没有什么呀?为什么教授那么神秘,再三告诉我不要进入这个房间?”
李杨渐渐松开了紧绷的神经,心情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他还不愿就此离开,他还在琢磨着这间一直在蛊惑着他去一探究竟的房间到底有什么名堂。“每当提起这间屋子时,教授总是很严肃,那种语气和神情我想不会是说着玩的。”李杨寻思着,当他再次把目光瞄向屋子中间那台奇特的机器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把像椅子一样的机器就是这个房间的神秘所在?”李杨走近仔细观察眼前的机器,这张类似躺椅模样的器械有半人多高,被分成上下两部分。
上一部分类似椅背部分,椅背的最上方有一粒圆圆的红色指示灯。隐约可见还有许多如蜂窝状密集的小圆金属头均匀地分布在上下左右四个方位,椅背侧面竖排着一些方圆不一的凹凸槽,上面插着各种各样的电线。电线的另一端则接在类似椅身的部分上,椅身有点像倒放着的电脑主机箱,两侧排列有序地分布着一些插口和开关按钮,从里面伸出的电线与椅背侧面的电线相连。两边另有几根长长的电线一路拖到墙角的各个插座,插头没有插上,电线孤零地躺在那里,显得寂寞而突兀,乍一看像一只大章鱼正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它的触角。
这台机器虽显得鹤立鸡群,但看起来有些粗糙,远不如王伟家的其它仪器精致。不知为什么,李杨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尽管他不知道它的用途是什么,然而长久的困惑足以使他浮想联翩。李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没等他触模到这台奇怪的机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李杨顿时头皮发炸,全身血液象凝固一般。纵然此时还是大白天,李杨依然被吓得不轻。他战栗地望向声音的来处,这一看,差点令他魂飞魄散。
在那台机器的后面,放着一个比机器稍高一些的铁笼子,里面居然蹲坐着一只猴子。这只猴子比平日所见的要稍大一些,阴暗的脸上,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睛反射着门外透进的亮光。屋子里的光线较暗,笼子的位置靠着最里头,又被这台机器挡着。李杨刚进来时眼睛不能适应,而后注意力就集中在那些仪器和这台机器上,竟然没有发现这个笼子的存在。
猴子无声无息地盯着李杨,空灵诡秘的目光仿佛要望穿他的灵魂深处,李杨正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之际,接着又看到铁笼子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圆柱型的透明容器,容器里正趴着一只硕大的青蛙,两边腮子隐隐地一鼓一鼓吹着气,一双凸透圆滚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整个房间显得阴森恐怖,诡怪莫测。李杨的背脊上腾起一片凉意,并一路爬升至头顶,冷汗无法控制地从体内不断渗透出来。他不知道这屋内还有什么古怪,只是感觉似乎还有许多只眼睛在盯着他。最初的好奇心早已烟消云散,当下惊恐得只想尽快逃走。
李杨下意识地挪了一下脚步,发现自己还可以动,他试着稳定一下自己快要崩溃的精神,慢慢地退了两三步。正当他准备转身往门口跑时,不动声色的猴子看出了他的用意,它一把推开笼门,飞身向李杨扑来。李杨两只手本能地护住脸,并试图抵挡猴子的攻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看上去普通的猴子不仅动作神速,而且力量奇大。
李杨的反抗有如以卵击石,他甚至没有看清猴子的任何举动即被结结实实打翻在地,难以动弹。猴子怒目圆睁,眼里的血丝透着一股野性的凶狠,似乎还不想放过他。李杨绝望地开始呼救,心里转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死在这只畜生手里了。正当猴子要扑上去给李杨以致命的攻击时,耳边传来一声喝叱,刚刚还凶猛无比的猴子立即安静下来。李杨睁开眼睛,是王伟教授。王伟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现自己那串钥匙不见了,估计是走时匆忙忘在桌上。他心里一沉,马上想到以往李杨对那间屋子表现出的极度好奇和关注,唯恐他会用钥匙去开那扇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下车往回赶,一到家就冲向实验室,刚到门口就听到李杨的呼救声,幸好及时,避免了悲剧的发生。王伟顾不上责怪李杨,一边把他扶起来,一边急切地问:“怎么样?受伤了没有?”“教授,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坐飞机走了吗?”已月兑险的李杨依然惊魂未定,王伟拍了拍猴子的脑袋,“我要是真的走了,怕回来就看不到你了。”李杨羞愧地看着地上,喃喃说道:“对不起!教授,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还动了你的东西,你打我骂我吧。”王伟摇着头抱歉地说:“唉!也怪我,本来简单给你说一下不就没事了吗?我故弄玄虚,反倒让你受罪,对不起了!”
李杨十分感动,“不不不,教授,是我太好奇了,是我不该……”“好了,不说了。也许你原本就和这件事有缘吧。”王伟又抚模了一下猴子的头,猴子乖巧地抓了抓王伟的手,但看着李杨的目光依旧是警觉的。
王伟笑了笑,对猴子说:“阿卡,这是小李,是朋友,来,握个手。”猴子闻听此言,目光立刻变得和善。当下呲牙咧嘴地伸出手,李杨心有余悸地握了握适才还差点要了他命的利爪。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王伟,王伟只是淡淡地说道:“把门关好,我们到楼下去。”李杨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楼下,王伟倒了一杯水给他。猴子阿卡安静地蹲在一旁,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一会儿看看王伟,一会儿看看李杨。
“喝杯水,放松一下。”王伟和蔼地说。“谢谢!”李杨感激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孩子,是不是这个房间弄得你心神不宁啊?”王伟笑道,李杨涨红了脸,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那好,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这个房间的秘密吧。”“不不,教授,这是你的秘密。你应该保守你的秘密,是我破坏了你的规定,只求你能原谅我。”李杨不安地说。“秘密当然是要保守,但有时也要看机缘。既然你已经撞破了这个界限,我也就没什么可保密的了,何况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谢谢您!教授。”李杨感激地说。“我是研究电磁的,电磁,知道吗?”王伟问李杨,“知道一点。”李杨虽然只有高中毕业,但对电磁还不陌生。“我原本研究的课题和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毫无关系,六年前,我还在上海大学工作。一次实验后,由于工作上的疏忽,忘了关闭实验仪器,一只青蛙鬼使神差地跳进了仪器中的一个磁场容器内。当时没有人发现,而这种实验二、三个月才会做一次,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没有注意这套仪器。
两个月后,有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到实验室做试验,正聚精会神时,突然听到“卜通、卜通”的响声,要是平时,这声音也许不算什么,但夜晚安静,又是突然间,便显得十分恐怖。我被吓了一大跳,你知道我有心脏病,那一刻顿时就发作了,实验室里只有我一个人,还好平日里我比较警觉,急救药从不离身。关键时候我强撑着给自己服上,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否则你我便无今日的相识了。”
说到这,王伟脸上露出一丝余悸。“看来那晚教授着实吓得不轻。”李杨想。“那个声音不时地传来,我定下神四处寻找,最后发现是从那套实验仪器中的一个磁场盒里发出的,我这才看到仪器没有关闭,也就是说这两个月来它都在工作。我顾不上回忆是哪个人这么没有责任心,赶紧掐断电源,随后打开磁场盒的盒盖,想看看是什么故障造成的异响。就在我打开盖子的一瞬间,眼前猛的划过一道弧线,如闪电般疾速,我又是一惊,好在刚才吃下的药效果还在,没让我再倒下去。
我转头跟着那道弧线,弧线落到三、四米开外的地方,我定晴一看,竟然是一只青蛙。青蛙没什么特别,和平时见过的没什么两样,这只青蛙凸着眼睛看着我,我也瞪着眼睛看着它,我们大眼瞪小眼。我忍不住笑起来,一个大活人,居然被一只青蛙吓成这样,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青蛙是怎么跑进去的?我一时不得其解。因为按照规定,这个实验室只有我、我的助手小刘和其他两个工作人员才能启用。一般人不会无聊得去开这样的玩笑,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中谁使用后忘了关闭仪器,正好一只青蛙溜跶到这里,一时兴起便跳了进去。
学校地处上海郊区,实验室又在一楼,时常有青蛙,蚂蚱之类的小东西进进出出,它们俨然是实验室的另类主人,大家也懒得去管。事情就是这么刚好,这只青蛙“一不留神”就做了一个多月的囚徒,这段时间大家在实验室里进进出出,居然也没察觉到它的存在,可能是白天声杂,青蛙扑腾的声音听不清楚。“好吧,大概我们有缘份,该我来救你。”我自言自语地笑道,猛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我的脑海。”“教授,是那只奇怪的青蛙。”李杨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你听出来了?”王伟惊奇地看着他,“你,你说那只青蛙一下子蹦出三、四米远,这怎么可能,你没有记错吧?”
“问题就在这,我当时呆了一下,急忙上前目测估算,发觉磁场盒到落地点的距离,足有五米远。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之余,我看见那只青蛙还一动不动地伏在原地。为了证明刚才所见并非虚幻,我走近用脚驱赶它,不可思议的一幕又出现了,这次青蛙纵身一跃,竟从我的头顶上越过,落地点虽不及上次那么远,但也有四米左右的距离。没等我从惊惧中摆月兑出来,青蛙再次腾身一跃,瞬间穿过实验室一扇开着的窗户,消失在夜幕中。我冲出门外,极力想再发现它的踪影,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以这种速度移动,再灵活的人也对它无可奈何。这真像大白天见到鬼了,极度的震惊笼罩着我,好半天我才定下神,回到实验室里时,我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我把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细梳理了一遍,最后我断定问题就出在这套仪器上。这只非同寻常的青蛙与仪器中的磁场盒有着必然的联系。一定是青蛙跳进磁场盒后,由于电源没关,磁场盒保持工作状态,里面的青蛙便一直处于被磁化的状态。
我所学的知识告诉我,只有金属体才会被磁化,我不明白为什么生物体被磁化后会出现如此惊人的结果,看来只有重复这个实验才能揭开谜团。我冷静想了想,决定先保守秘密,毕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再说了,你一个物理学教授,忽然异想天开地研究起生物来,多半要被人斥作不务正业,说不定还有人会误认我的脑子有问题。
所以,为慎重起见,我想过一阵子找个机会再重复这个实验,另外也可以找找这方面的专家和有关的参考资料。”王伟说到这,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李杨起身给他的杯子里添水。“那后来呢?”李杨问道,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大作,王伟和李杨都吃了一惊。王伟神情漠然地听着铃声,嘴里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人也没动。
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似乎王伟不去接,铃声就不会停止,磨蹭了好一会儿,王伟才起身过去。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又高又尖,刚接起来,激烈的言辞便从话筒中汹涌而出,李杨听出就是昨天打电话来的那个人,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感觉到他的异常愤怒。
王伟除开始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赶上飞机”之后,就一直面无表情地听那个人滔滔不绝的责问,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钱我会分期还给你们的。”对方又厉声说了几句,掐断了电话,放下话筒,久久不语。李杨担忧地问道:“教授,没事吧?那个打电话的是什么人?这么无礼。”王伟回过神,挥了挥手,“不理他,噢,刚才我说到哪了?”“说到你想去查一些资料,准备再找机会做试验。”不知为什么,王伟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最终,他向李杨道出自己的一段往事。王伟的助手小刘,是个漂亮大方,才华出众的女性。
她十分崇敬王伟,象许多婚外情的故事那样,两人在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环境中日久生情。王伟没能控制住自己,有一天他们在幽会时被同事撞见,消息传出,爱人气得扔下他回原籍云州去,不久又和他离了婚。学校虽然极其赏识他们,但出了这种事,学校也很为难,不得不忍痛对二人作了处理。很快,他们在学校里待不下去,小刘去了外地,而王伟也办了退休手续,黯然离开他心爱的实验室。
王伟知道自己愧对妻子,几次去前妻的原籍找她,企求谅解。但他前妻气恨难平,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王伟夫妇没有子女,无奈,他只能将满腔的心思放在自己的科研方面,以排遣心中的郁闷。“小李,让你见笑了。”王伟苦笑着说。
今天打算坚持一下更新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