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内,岳睿遥翘着二郎腿,悠哉哉翻着报纸。
报纸头版头条上,一张巨幅照片格外引人注目,照片上的一双人儿,男的帅气英俊,女的温婉俏丽,皆笑得一脸甜蜜。而看着他们的岳睿遥,仿佛受了影响一般,竟也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敲门声蓦然响起,又飞快落下,未待岳睿遥应声,程修业已推门而入。
路上赶得有些急,程修业的脸色十分不好,径直走到岳睿遥面前,他开门见山:“岳董,到底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放下报纸,岳睿遥笑得和蔼,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无礼一般,“来了,小程,快快快,坐下说,坐下说。”
“谢谢,不必了,我赶时间。”程修业匆匆瞥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耐着性子问道:“您在电话里说这件事事关以萱的幸福,究竟是什么事能有那样重要?”
见他心不在焉,好像随时都可能拔脚走人,岳睿遥终于收起笑容,扬起眉:“和温婉有关,你说重不重要?”
程修业的脚下一软,脸上当时就变了颜色,双手按在办公桌上,他俯身看向岳睿遥,“什么,你说什么?温婉,这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岳睿遥挥挥手,“坐下,先坐下,不然后边的内容我怕你更承受不了。”
程修业半信半疑,催促他道:“没事,您说。”
岳睿遥叹了口气,从抽屉拿出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有件事我知道在你心中一直是道坎儿,忘不掉也跨不过。其实我早就查到真相了,只是怕你受不住才一直没有对你说。但是今天,我觉得再不告诉你就真的对不住你了!”
“有关温婉,当年你并没有冤枉她,她确实和一个男人发生了不该有的关系,而那个男人,就是陆、天、运!”
一张张翻阅着档案袋里的资料,程修业脸上的怀疑终于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的神色所替代。他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喃喃道。
岳睿遥却好似嫌他受的打击还不够一般,继续雪上加霜:“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弟妹也早已香消玉损,议论故人之事本不应该,可偏偏现在它涉及到以萱侄女的终身幸福,我若再袖手旁观,只怕会造成这世间最不幸的惨剧。你说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它在面前发生?”
“你,你是说以萱她……”程修业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话到半截,无论如何也再说不下去。
岳睿遥同情地望着他,语气温和:“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没有证据的事我是不会妄言的。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后边该怎么办,我这个外人就不便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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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洋心思缜密,为防岳家贼心不死特限制了进入婚礼现场媒体的数量,又设下了周密的盘查,所以只有极少数势力大、名头响,又与陆家关系甚好的媒体得以被放行,而大多数媒体则巴巴守在会场外边,望眼欲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等到婚车队伍的到来。虽然一片哄乱只草草拍到男女主人公并不清晰的几张侧脸,但他们已顾不得抱怨。能亲眼得见天仙一般美丽无瑕的程以萱以及那件举世无双、耀眼至极的婚纱,大概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什么憾事了。
会场的门在身后迅速关闭,程以萱松了一口气,看向陆海洋。说实话,这样的大场面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耀成一片海的闪光灯令她头晕目眩,而哄乱嘈杂的鼎沸人声则令她觉得一切都十分的不真实。
“还好吧?”陆海洋忍着痛,温柔看回她,心中却在庆幸。若非在造型师的执意下打了粉底,此时他的脸上怕是惨白到不忍目睹。
程以萱忍不住莞尔,心情顷刻放松,“干什么抢我台词?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见她笑得开心,陆海洋顿时也露出微笑,用手轻轻刮她的鼻子,“我当然知道,心有灵犀嘛!”
不远处闪光灯一亮,将这个温馨并美妙的瞬间定格成永恒的回忆。
她温婉纯美,他俊逸洒月兑,两个人相对而视,笑得甜蜜。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时的温存,竟是他们最后的幸福时光。而下一次再见,天涯咫尺,咫尺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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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洋抬腕看看表,有些焦急,时间快来不及了,可程修业到现在人也没有出现,电话也未有一个,这不符合逻辑啊!莫不是……出事了?
命人将罗紫玉找来,他尽可能和颜悦色道:“罗姨,我岳父大人怎么还没有到?不如您打电话催催他?”
罗紫玉也正急得火烧眉毛,捏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哎呀,这死老头,平时挺靠谱一人,怎么到了这关键时刻反倒开始掉链子了!海洋你是不知道,我这都打半天电话了,愣是没有人接!你听,你听,哎呦喂,这怎么还关机了?真是活活急死我!”
陆海洋接过手机,听筒中果然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他蹙起眉思索了几秒,伸手拉住正急得团团转的罗紫玉,让她稍安勿躁。
“罗姨,麻烦您仔细想想当时的情景,程叔叔他到底怎么和您说的?”
“当时,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告诉我公司突然有要紧事需要处理,必须立刻赶回公司,还说他一定快去快回,不会耽误女儿的婚礼。你说这死老头,我都劝他让他别去了,死心眼似的,非得去不行……”
罗紫玉说着说着就要跑题,陆海洋赶忙打断她:“好了,好了,罗姨,别生气。那当时程叔叔有没有说是谁打来的电话?或者,那时候他的表情、反应之类的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您再好好想想。”
罗紫玉低头默了片刻,突然“咦”了一声,“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的表情确实怪怪的,接电话时也遮遮掩掩,一副怕被人听到的样子。我记得我喊他的时候,他好像还被吓了一跳呢。不过究竟是谁来的电话,他倒真没有说。怎么,海洋你的意思是?”
陆海洋摆手,“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问问,罗姨您别多想。这样吧,您继续给程叔叔打电话,我也让人出去迎迎,没准咱们说话这会儿工夫,程叔叔已经到门外了。”
陆海洋这次倒是没有说错,陆天运的贴身秘书才刚刚迎出门去,便看到程修业的车打横停在了会所门口。
总算来了。秘书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拨开人群迎过去,却突然脚下一滞,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糟了!该不是要坏事了吧?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掉头就开始狂奔。
陆家两父子正商议着是否要推迟典礼时间,就看到秘书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到了?”
秘书匆忙点头,想想不对,又连忙摇头。
“什么意思?到底来还是没来?”陆海洋莫名其妙,追问道。
秘书捂着胸口,仍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来,来了,但是……来多了。”
陆海洋有些想骂人,心说你这家伙今天尽搞些什么狗*屁弯弯绕,不知道老子等得都快急死了吗!然而父亲在旁,这种话实在不便说出口,只得狠狠瞪了他,催促道:“说明白点!”
未及秘书再开口,休息间外的喧闹声却突然戛然而止,似乎是有人说了句什么。
陆海洋立时感觉到形势有些不妙,若非十分特别的人或者非比寻常的话,那些宾客们怎么会如此言听计从?
伸手推开秘书,他忍着痛冲出休息间。
本为举行这盛世婚礼而布置的十分浪漫的典礼台上,此时却立了两个男人。
程修业站在话筒前,一脸阴沉。而稍于他之后的程佑赫则叉着腰,对着刚刚被他推到台下的司仪怒目而视。
“现在,我,新娘程以萱的父亲,将要宣布一个消息——陆海洋和程以萱的婚礼,就此取消!”
仿佛突然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溅起水花无数。原本鸦雀无声的会场内顷刻间便沸腾起来。
有惊讶,有质疑,有各种难以置信,然而更多的则是无端的猜测。猜测这突然半路杀出的准岳父以及背后那满脸怒气的黑小子唱得到底是哪一出?
现场的工作人员不愧为陆家的心月复,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纷纷冲上前去拽开已有些疯狂的记者和摄像们,“别拍了,别拍了,够了!”
而陆天运的秘书则快步上台,在程修业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躬身将他领至后台。
“我要带小以离开这里,她在哪儿?”没有了媒体在旁,他拉着脸,语气愈发不客气起来。
陆天运、陆海洋以及匆匆赶来的白灵尚未来得及问询原因,罗紫玉和白月也陪着程以萱跑了过来。
“以萱,慢点,慢点!”罗紫玉在后托着裙尾,喘得十分狼狈。尽管如此,见到程家父子两个的那一瞬间,她还是竭尽全力,大吼道:“你个死老头,才不见多会儿工夫,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转而,她又甩手去抽程佑赫,边打边骂道:“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怂恿的?不老实在学校呆着,你说你跑回来干什么?”
程修业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爆出一声怒吼:“行了!你闹够了没有?”
罗紫玉猝不及防,竟被他骂愣了。几秒之后,她猛然立起眼角,“程修业,你是不是疯了?以萱的大好日子,终身幸福,你说取消就取消!你自己说,究竟是谁在这里闹?我都奇了怪了,以萱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这样待她?你怎么狠得下心?”
“你给我闭嘴!”不知道是觉得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还是被罗紫玉的哪句话刺激到,程修业脸色大变,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打完,他自己便愣住,甚至整间屋子内的人都和他一齐陷入了静默。
空气中仿佛结了冰,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死一般的静寂中,罗紫玉最先有了反应。
“你打我?程修业,你竟然敢打我?!”推开程佑赫和程以萱的搀扶,她捂着脸,瞪圆了双眼,显然还在震惊之中,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这么多年了,我含辛茹苦替你拉扯孩子,操持家务,女人仅有的那几年美好我都给了你,而你,如今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程修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忍不住内疚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了,你今天就是冲着我来的是不是?当初我反对他们在一起你怪我,现在我护着他们你打我,只要是我的决定你都看不惯对不对?好,那这件事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反正是你的女儿,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抛下狠话,罗紫玉终于再忍不住,掩住面掉头便哭着跑了出去。
程佑赫喊了声“妈”,没有拦住,气恼的在地上狠狠跺脚,随后追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程修业看到他瞥向他的目光中恨意十足。
程以萱虽然与罗紫玉积怨颇深,但此时竟也有些忍不了,毕竟这一次罗紫玉是为了她才挨打的。
“爸!您看看您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您是不是疯了?!”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父亲说过话,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程以萱已再顾不得那许多了。厉声指责过程修业后,她依然不放心,也拎着裙子追了出去。